“是。”临秀将美人肖像移走,取过新纸,细心磨墨着。他觑着陛下,陛下眼眉清明,不似有大怒过的迹象,但面色确实是苍白了些。

“方才你们听见鹰啸了么?”

这是谁的声音?有些耳熟。

太监、宫女与那名快骑兵静悄悄地离去后,临秀又低声道:

他的恶梦也是记不清了,只知梦里的自己扑前左手想抓住什么……他左右手皆有重视之物,右手掌心上是他少年时期就决定的目标,自己一生皆为它而活,谈不上什么心不心爱?只全心全意在它上头;左手掌心……初初只是偶尔看着它,心里着软,不料低头看它的次数愈来愈多,他强行压制心中那种失控的惊恐,也认定自身压制得极好,但,猛然间,它自他手里展翅飞走,即使他穷极力气,扑向它也抓不住了……

他嘴角上扬。“嗯?”

她闻言,微微一笑。

去年他南巡一趟三个月,她留守朝堂主持,也不见他带回来什么姑娘,连个影子儿都没有。

她捧着尚有余温的小竹笼走出,李泓贞垂目盯着折子看呢。她上了两阶,来到他身边,往他手里折子一看,略略挑起眉。

现在的李泓贞,一心在朝政上,讨了这些女子除廷续天子香火外又有什么意义?没人替他分担,他怕没几年就老化得快了,更甚太操劳的下场是短命。

她自腰间掏出备好的字条搁在桌上,上头写着她去吃夜宵了。她还不至马上走,总要等到他国事繁忙到一个月都不出宫门时,她才一走了之,到那时千山万水任她游历她等了等,始终没等到心里那股远走他乡的兴奋感。

“徐思思,若然我是寻常人,或是闲赋皇子,断然不教你为我牺牲”

她笑:“这确实是徐直字迹,却不是徐直心意,这都是反话,兴许是西玄二皇子的命令。那商旅带着几名侍从,一见那些侍从也知是西玄南军里挑选出来的,那样的体格才是南军所有,想来,是打算没法诱我回去,就要强押我走了。”

徐思思明白他的诧异。今日她换上大魏女装,上身白绢护领,阔袖狭袖口,外头套着及腰桃红短比甲,下身是暗色襦裙,再在裙外着一较短的三色牡丹裙。

“哎,大公子……”

她来不及追上金刀度,一道血泉自他身上喷出,随即他弹出光影之外。

他下意识与她靠背相互支援,挥刀的同时,他寻思着,咬咬牙,眼里抹过不舍,狠绝紧跟在后,他轻声道:“徐思思,灭光。”那语气隐隐带着冷意。

“宫里?得贤王手里的兵马已近京师,眼下该闭城门,封京师四条大道才是,与宫中何干?大魏宫中不动刀枪,殿下……”

徐逵笑道:“我时时大魏不死,哀图大师说得极准,我一世平顺,也不必太讲保重两字。”语毕,她看看地上碎盘跟砸乱的小菜,叹息:“真是糟蹋了。”

少数人服用后,会产生身体无法动弹的现象——例如她。

“是当皇后么?”徐回面无表情道。

她笑道:“我开着门,要是冷了,我去替你们取披风。我今晚刚吃了磅蟹,浑身癢得要命,我得吹吹风才行。”

“正是。”临秀笑道:“我在大通街上的酒楼看见她,就雇了顶轿子送她回来。”他付了钱给轿伕,正要离去,又回头客气朝徐思思作揖告辞。

“是我不好……我太粗鲁了,是不?那个……那个……我只是想查查你是否被我踩断骨头,没其它意思。我银子带得不够,不会展到下一步,让、让我先下床吧。”

她咦了一志的,了悟他的意思,顿时满面烧红。“你不是小倌儿?”

李泓贞叹道:

“自然。神话八分假,二姑娘想问,既是神话,为何开国金刀会留在大魏宫里?”他笑得开怀,微地倾向她道:“九成是大魏开国帝五动的手脚,金刀留在大魏,二姑娘你道,谁才是真命天子呢?”

当她回过神时,现她吹的曲儿已经变调了,开始在思春了,她捧腹大笑,道:“这叫什么?平生不会相思,才会想思,便害相思。”不成不成,她怎能犹犹豫豫断不了呢?看来,她得快些去尝男欢女爱,等尝过了就知道这种东西有多糟,就不会再犯见鬼的相思了。她寻思一会儿,清清喉咙,低声笑着唱道:“我有宽阔的双臂,儿郎啊,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有丰盈的圆乳,儿郎啊,你愿不愿意摸?我有”她语气顿断,眯眼看清石门旁的身影。

徐思思心一跳,咳了一声。骨头汤也好啊她来大魏最愉快的一件事就是,这里的海产类比西玄不知好上多少倍,得欢楼是京师少数砸重金由海岸直接收购,连夜运到京师,以求食到最新鲜的海产,遇有特殊海产送往宫中得赏。

人以为将死,紧紧攀住最近的人,那时她只觉这人抱她抱得死紧,差点把她憋死。

她想也不想,朝他嫣然一笑:

徐思思手压腰间长刀,反身隐入黑暗,疾奔而去。

但,她也非绝色倾城,要说二皇子忽然对她一见钟情,他是万万不信的。

她摇摇头。

徐思思双眸亮。东边一组求爱,西边一组害臊到默默无语两相望,她走在组建的曲桥上,有些老旧的灯笼挂在树上,映出深深浅浅不一的烛影。

天下各国皆有默契,若然贝子成王,是要送回去的,再由其他世子或皇族担任质子,但,这仅仅也只是口头上的默契,从未实践过,因为各国交换的质子多半都与皇位无缘。

她直视他,道:“乌大公子切莫将昨日往事搁在心头。如果换作徐直、徐回在场,一定做到好过我千百回。当日徐思思许了个承诺给你,但如今……”她苦笑:“全市一场空了。如果大公子不嫌弃,便同我一块前往大魏吧。”

放眼望去一片夜色,只仗月光,营火照地。她微地眯眼,试着往远处看去,却现自己眼力不若以往清明,马车约有十辆左右……这车队委实少了点。她以为,回大魏的太子车队应该连连到尽头,怎么这般……简洁?

乌桐生收回冷淡的目光。他坐在徐思思正对面,自怀里掏出乌木牌子,放在两人之间。

“……王爷……虽然好听话是二小姐护送您回大魏,但其实是王爷在保她,她已不能回去了。如今她浑浑噩噩,每天除了吃喝拉撒,谁人跟她说话她都不理,王爷还如此费心照顾她……万一那西玄二皇子疯起来,追了上来……”

他托着腮,长长睫毛如蝶翅般忽的颤动一下,他轻掀眼帘,往暖被下看去,徐思思的脸竟埋进被里,他的手掌被凑到她的颊面靠着。

“大魏王爷曾去过小倌馆,多少明白小倌们的心理。徐思思昨晚情定一名黄姓小倌……你道,若他知道徐思思已无利用价值,是否还愿意在徐思思这般窘况下,帮一帮徐思思?”

他本是随口问着,也没要她回答,但,她忽然抬头,望向他,绚烂一笑:

“皇子内斗?三皇子跟……谁?”她思绪有些混乱,茫茫然的。

“王爷?”清风正温柔地替他拢衣平袍。

她傻住,连忙问道:“头儿怎么可能去谋刺三皇子?这其中一定有人嫁祸啊!”莫急莫急,她告诉自己,天大的罪也要跑一跑流程,就算廷尉定罪,也得往上呈报,还有时间。三皇子?太子素来不合,头儿虽倾向太子,但绝不可能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黄公子如此珍惜,我真欢喜。”她笑着,等他吃了大半碗后,才走到桌边,把碗放下后,微微弓身。

8ooxiaosH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