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谁?

不辛苦,比起王爷压根不辛苦,临秀想这么答,但又及时改口,目光再停在徐思思昏睡的脸上。

徐思思垂着目,连声谢都没有。

“老爷在厅里……二小姐……你……你……”

在旁听这一切的温于意,俊目微地眯起。

几名狱卫皆是一呆,细细打量眼前这位穿着御赐凤凰袍的女子。

她伸个懒腰,觉得心情甚好。瞧,天大地大的事,再怎么心痛也能熬过来的。她抚着胸口,至今还轻浅痛着,但她想很快就没事的。

原来……到最后……是美梦一场啊。她有些恍惚,忽然想起年幼一些事,许多人事物,一开始她满心欢欣,到后来,都是一场空。

“是我朋友。明月,她是西玄徐家二小姐,你不能伤她。”

“……不客气。”

“如此甚好,早早脱离此处。它日你若在京师撑不下去,也可以找我徐思思……”她一时也不知找什么话题,只好反问:“公子心里可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姓徐,那个……今晚能不能借我一躲?”

“可叹李泓贞来西玄时不过少年,尚不及被指婚;可叹大魏如今留下个空壳子祖训,洁身自好是为尊重另一皇后陛下,但如今谁还真正把大魏皇后当王上看待?可叹李泓贞天生就是个遵守祖训的呆头鹅;可叹一个男子身在异乡有*之需时,还得小心翼翼,免得蹦出个庶子,最后只得走入小倌们……”他美目一瞟,瞧见徐思思一口水酒喷了出来。

徐思思闻言,看了一眼温于意,再看看那小婢女。搜索读看看

鸨母喃喃道:“这要求不高啊……”简直是根本不挑剔了。她望望廊上那些对她猛使眼色的小倌们,她咳了一声,转回头笑问:“二小姐,请问……今儿个就你来吗?”

“也没有……对了,你找小倌找个清白点,能够懂你的。如果你在醉心楼里遇上北瑭王爷,记得离他远些吧,我是宁愿你多找几个小倌,也不要靠近他。”

她动作一气呵成,本要潜入水中迅游开,但她想了想,万一没有死透伤着人,岂不白做工?于是,她抽出随身长刀,在气息微弱的老虎扑通落水后,她使尽全力刺进它的肉身,以绝后患。

“……”

李泓贞见她十分珍惜这同心结,微微一笑,柔声道:

“二姑娘,王爷差我回来跟你说,西玄二皇子不会回来了,你不必再跪着了……我想,王爷是多此一举了。”

“正是卑职。”

“妳要不是徐思思,我早将妳迎回家了,不然,妳变丑些,我就不会时时有这念头。”言下大有惋惜之意。

“大人……何不私下说?”

上等棺木就在眼前,棺盖尚未封起,他跨前一看,棺内果然是徐思思。

“若在往常,你要与二姑娘私下说什么,本王都无权过问,但如今她有些迷糊,无法自行作主,本王既然代她作主见你,自该在旁负责,以免出了差池,本王就对二姑娘不起了。”

乌桐生收回冷淡的目光。他坐在徐思思正对面,自怀里掏出乌木牌子,放在两人之间。

接着,他就这么定定望着她。

李泓贞也没有说话。他温润的眼瞳落在车窗外头。窗外是西玄大好山河,细微的雨丝斜飞,让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被淡淡的白雾缠绕着。这本是山林良景,令人心跃,但此刻车队静悄悄的,极有规律的快前进。

雨丝飘进窗里,李泓贞这才微微回神,注意到自己手指轻敲着膝头。他只有在心里略略烦躁或者不安时,才有此下意识动作,眼下并没有遇上危机时,怎么他会有此动作?

他不及细想,又见雨丝落在近窗的徐思思身上,二话不说,拢上窗幔。

徐思思的视野里尽是灰蒙蒙的一片。她有点焦虑,因为眼前灰忽忽的人占有她的床位,让她想睡也不行。

她低头,被腰间形状像小蝙蝠的佩饰吸引,她手指扯了扯,听得坐在右边人的柔声笑道:

“哎,别扯。”一双手进入她的视野中,阻止她拉扯的动作。

这双灰色的手,她是眼熟的。手的主人这些时日天天好心的陪她一块吃饭。她在心里总是叫他一声黄公子的。

她倦了想睡了,伸手想拽住这双手入睡,不料从中横出冰冰凉凉的手掌执起她的手,一块木头落入她的掌心。

“二小姐,乌桐生依约前来了,你可还记得当日的过门令?”那声音冷幽幽的。

她不大懂……不记得……

“二小姐若在西玄,我该当等你康复再谈,但如今快到大魏与西玄交接之处,一入大魏,二小姐必会搅近大魏皇位之争。”乌桐生不理李泓贞在旁听着径自道:“所以,乌桐生不得不强见小姐一面。”

她垂着脸,虽然这人的手寒凉透彻直入她的心扉,她也没有抽回手。

“先父在狱里熬不过酷刑咬舌自尽,死后尸身游街,游至长孝街时,炉子连着三匹失控,宫中引起鬼神作祟,便差人草草收葬先父,小姐可还记得此事?”

徐思思先是听得“咬舌自尽”四字,脑中充斥那满地鲜血,再听他提到此事,一幕幕灰暗的画面闪过她的眼前,她的唇瓣动了动。

乌桐生再道:

“当日游街,你与秦大永皆在场。先父入狱时曾言,一朝失势,再无翻身之日,可怜他独子一身才华,锦绣前程终是如枯灯尽灭。他曾叮咛独子,若然乌家得幸留独子命脉苟活在世,不必折损傲骨白求朝堂官员。他将朝中官员一一数来,数到徐家时,先父叹道徐太师乃入赘之身,不会蹚此浑水,徐家女儿人中龙凤,与独子一般高傲到不理世间起落,唯独徐二小姐,或有可能同情乌家,可惜二小姐能力不足,一切枉谈。”他顿口,冰冷的声调忽的沉下,目不转睛望着她,道:“那天,乌桐生就在长孝街上乞讨,被迫亲眼看先父尸身如此被糟蹋。当日,他想着人生不过如此,大不了连命也不要吧。哪知,竟生那种事,他不信鬼神,当下二小姐也在场,他却以为是执金吾秦大永暗中不忍下手。”

她恍恍惚惚的想起那确实是自己所为。

那时,她犹豫很久,长孝街上有人子,要人自亲眼见父亲这般,情何以堪?纵有百般不是,人死百了,何苦累及无辜的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