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认为王爷是个等徒浪子,乱摸昏迷的姑娘,而是徐思思自昏迷后紧紧拽着他家王爷的手……他不满的咕噜一声,又问:“是否要叫婢女过来了?”

“大魏王爷为何来徐府?有事?”西玄二皇子皱眉。

“父亲,女儿回来了。”她眼底锁住那个老人。

“……徐思思,孩子没死吧?我护着他,我一直护着他……要喝毒酒我喝,他是大永唯一的孩子,我不让他有事……他不能有事……”她张着大眼吃力望着徐思思。”是不是我要大永去跟皇家子孙交好,逼他去干些大事,这才害他……”

其中一名狱官动了动嘴,认了好久才认出眼前的人来。

徐思思睡眼惺忪盯着床顶半天,才掩着呵欠坐起。她现自己躺在床上,还盖着被子,再微地探头,房里不但无人,且门关得妥妥实实的。

每个人都在欺骗她、利用她。

她双手格挡,听得身后的人低喊:“别伤!自己人!”

“能。我全仗他照顾。”

西玄男女求爱,多半是男人唱,表示爱此人护此人一生。她要求多,当然由她唱,她愿在活着的时候只呵护只心爱此人,只求此人能真心诚意待她。

她一怔。“你知道我是谁?”

“正是。”说起他人的闲话,他一向乐在其中。搜索读看看他美目眨眨,笑:“祖制摆在那儿,要不要守,睦各人。但有一样,大魏一帝一后,双王制,皇子大婚前皆得洁身自好,庶子不得早于嫡长子,这规矩倒是各自有默契守着。在太子继位前,各皇子身边都有特殊小官记载他们的房事,以防太子早夭另立储君等等,可惜大魏太子健壮得很好,直到这一次失德,这才让李泓贞得了好处……”

他抿抿嘴,挥手。“本王知道了,晚些就过去。”

要在这里讨论吗?徐思思毕竟是头一遭,她内心含泪,表面装大方,笑道:“终生的。”

秦大永大笑道:“是是。我还是要劝你,找个身家清白、心思单纯的小倌,将来你真成阴间将军,不幸早早赔命的话……至少要逼他为你守个几年才好。”

她一听头儿的声音,心里狂喜,憋住一口气,用尽全力直冲护城河。搜索读看看

“……”徐思思面色垮了。那猛虎看也不看其他软摊在地上的人,反而直直往这儿走来。她有这么楣吗?如果她站着不动,任老虎走过,会不会比较好点?

离开赛场的贵族通道弯弯曲曲,现时还没有多少人离场,沿路有士兵守卫,来到迎着大街的出口,李泓贞忽地停步,回头朝她笑道:

“我家王爷天生心善,对谁都是如此的。”临秀又道:“王爷吩咐,请二姑娘先到北门通道等着护送他回府。”

“哪来的人?你们这儿藏了女人?”

“二姑娘辛苦了。”

“海恩大师,这是次女徐思思……”

他不理,挥袖弹开,摸上棺里熟悉的颊面。那脸颊微微地冷、微微地硬,如死尸一般……他指尖移向徐思思鼻下,确然已无呼息。

“……王爷……虽然好听话是二小姐护送您回大魏,但其实是王爷在保她,她已不能回去了。如今她浑浑噩噩,每天除了吃喝拉撒,谁人跟她说话她都不理,王爷还如此费心照顾她……万一那西玄二皇子疯起来,追了上来……”

她心里深处一颤。生为西玄人,死为西玄鬼,她一直以为,这就是她的一生,现在,待她最好的人已经走了,她立身之地也被剥夺了……她的世界全崩塌了……她还活着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临秀,当年我们离开大魏时,明知有朝一日必会重回故土,你仍是哭得不能自已。如今二姑娘却是永不能再返家乡,你若是本王,也会做同样的事的。”

“王爷心地善良,临秀自愧不如。”那声音沮丧了。帘子也放下了。

她想大笑出声。保她?谁还会没有私利的保住徐思思?这个人或许心地善良,但,心机同样深沉,只怕在此刻他面对共患难的属下,也不会说出真心话来。

会真真正正保她的人,已经在西玄狱里咬舌自尽了!这世上谁还会保她?

活着,不过是让人利用,不过是留在一个灰暗的世界里罢了。谁会真心待她好?如果那天……真有一位黄公子多好?如果那天……那位黄公子随她走了多好……就算离开西玄,只要有个人真心陪在她身边,他们可以慢慢的适应新生活,如果……真有那位黄公子该有多好……为什么就是没有呢?

她慢慢松开怀里的双手。

蓦地,那双手的主人察觉她的异样,有力的反捏紧她的手。

那双手的主人,微地俯下头,柔声道:

“二姑娘,我是李泓贞。你累了这么多年,没关系,睡多久都没关系,记得醒来就好。”

哐的一声,马车剧烈的晃动一下。

鱼汤溅了几滴出来,喂她的人轻叹一声,将碗放在一旁,取出帕子在她脸上细细抹了抹。

她的目光膠在那没有色彩的碗上。

“这两日二姑娘的胃口转好了,这是好事情啊。”那人温笑,替她撩过丝。“等到了大魏,二姑娘要吃多少海产都方便。”

她的目光慢慢移到他模糊不清的面容上。

他的嘴角时常弯着,整个人灰扑扑的毫无色彩可言。是……谁?黄公子?

马车又是撞击一声,她倒进他怀里。他下意识双手护着她的头,待到车子稳住,他才扶着她坐好,朝她笑道:“没事么?”

有人掀开车帘叫道:“李泓贞!”

她眼前的男子没有抬头,小心捧起她的双手,替她擦干水渍。

亮光反射,吸引她的注意,她要转头看去,这温柔男子伸出手遮住她的双眼,波澜不惊道:“哎,别看。二姑娘还在休养,别受刺激。”

噗嗤一声,自亮光反射的地方响起,她没怎么细心听,她轻轻拉下遮掩的男人的双手,鼻间凑到他的掌心上。

他嘴角扬起,任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彻底无视那半卧在车边的死尸。当他察觉她并不是要闻他掌心的鱼汤味儿,而是在亲他掌心时,他扬起的嘴角僵住。

他张口预言,车外有人拖出那具尸,叫道:

“王爷没事吧?”

“……没事。临秀,留活口了吗?”他看着她的动作,轻声道:“别舔了,还有汤呢,我再喂你吧。”他硬是抽出双手,垂着细长的俊眼捧起汤碗。

“都死光了。”临秀咬牙切齿。“这哪是山贼,分明是冒着山贼的名,实际是……”

“既然都是山贼,那本王代西玄扫去这些祸源,西玄朝廷理应不会有追追究才是。”

“……王爷,乌大公子跟在咱们后头一个多月,我对他本不耐,哪知他的身手竟可以一抵百,莫怪西玄人曾称他天生的战将。方才这辆马车就是他护的……眼下快过边境,他毕竟是西玄人……”

“嗯?”李泓贞漫不经心。看她喝汤喝的津津有味,他笑容满面。

“属下瞧,他身手绝顶,说不得四国间他身手足够排上头几位。他一枪眨眼贯穿三人,西玄没有识人之能,糟蹋这样的强将!王爷门下虽有长才,但有他这样的实力几乎没有,王爷何不纳他入门下?”

李泓贞笑道:“乌公子愿意么?”

“我想他愿意的!在西玄,他只能为乞为娼,如果不跟着王爷出西玄,难道要跟……跟……二姑娘吗?”

李泓贞放下碗,看着徐思思,微笑道:“如果是一般人,本王即使待他如陌路人,他也会靠近本王以求似锦前程;如果是心志高远的人儿,我不花心思降服,她又怎会将我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