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四道:“白日鼠的武功虽然平泛,官家那口剑倒是名器呢。”

两人信然干了一杯。

三白老人点点头,道:“好的且让老朽先和龙儿谈完一首古诗的掌故再说吧。”

想到这里,玄龙因兴奋过度,心房不禁狂跳起来。

式,这是武林中手上持杆状物件时一定的仪式,向来人见了一礼,跟着发话道:“来者莫非是武林中轰传已久的病罗汉侠驾么?”

当众人看到来人双眉夹心处,那颗足有有白果几大小的原砂红痣时,齐都大吃一惊。

侯四赧然地说道:“我们只先谈了一些”

侯四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论聪明才智,此女与你,亦在伯仲之间,只是幼失怙恃,有些地方,白老不忍苛责,脾气有点偏拗固执罢了。我刚不是告诉过你,此女与人不同之处就是瞧不起没骨头的男人,你愈对她谦恭,百依百顺,她愈瞧你不起!今后,你能否得到三白老人真传,此女关系甚大,一切全看你的应付是否得法!”

三白老人手拂白须,含笑不语。

玄龙红着脸敬答了一声:“是!”少主人白男,这时从棋盘抬起半边俊美的脸庞,冷冷地笑说道:“睡得够不够?”

吊眼儿说罢,双眉微蹙,笑容立敛。若有所思地又说道:“大头师兄,晨来无事,您可否为小弟将止观法门中的‘制心’、‘体真’两种修为的要义,略加指点么?”

任何人处身在那种情形之下,也有把它弄个清楚的必要。

后来,进镇之后,走在我们前面那位颇似洞庭异叟的老者似乎并无停留西水镇之意,脚下步伐虽因走在处所稍形缓慢,但两眼仍然朝前平视,我们知道,那个半纯阳可能已经穿镇而出。所以,我又留下‘过而不留’的记号,就这样半纯阳走在最前面,那位老者走在中间,我和神驼前辈走在最后,一个钉着一个,直追到这座疏林之前,我留下了加急迫人的信号。”

摄魂叟偏脸笑道:“那我就先说如何?”

不等龙虎头陀说完,大头就拦着嚷道:“那怎么能行?”

玄龙又急急追问道:“前辈从何处得知家父现尚安然无恙呢?”

丑少年惊愕地立定脚步,结结吧吧地答道:“没有啊,禅师。”

清净上人用手一指棋盘道:“非是贤父子对局来着?”

玄龙铁了一口茶道:“事情出了奇迹。”

白男脱口惊呼道:“她活了?”

玄龙点点头。

白男狂喜道:“再后来呢?”

玄龙笑道:“你想呢?”

白男随口答道:“双方结了秦晋之好?”

玄龙点点头,微笑不语。

白男朝玄龙看了半晌,双颊突然一红,微嗔道:“哪有说故事给别人听,却要听的人去猜结尾的?小吊眼儿,我再警告你一次,我是你的师哥哥,我爷不在,我就有权责罚你,你可弄明白点。”

玄龙双肩一缩,吐舌道:“还好我将这个故事偷藏了一段。”

白男不解道:“你藏了哪一段?”

玄龙笑道:“你知道那个少女起初因何而亡?”

白男想了一下道:“对呀,活鲜鲜的人,怎么死的呢?”

玄龙摇摇头道:“等将来见着恩师之面再说吧,师哥哥开口就唬吓人,我怕了。俗云:

金刚好见…”

白男低喝道:“你敢再说下去!”

玄龙涎脸笑道:“我们来个交换如何?我把故事补完,师哥哥也不许再记我刚才失言之恨,这样好不好?”

白男故意寒着脸道:“你说下去!”

玄龙便继续说道:“是这样的:自崔护第一次求铁之后,那位少女便对他生了好感,只缘生为女儿身,又不知对方是否同样有意,怀恩在心,无处倾诉,日久成疾,便这样恹恹懵懵地生起病来。第二年清明那天,少女父女正巧有事外出,崔护一时误会,题诗留名为少女归来所见,方知对方亦是多情之人,一年来,对己并未忘怀。今日生此误会,可能会因此绝望他去,遥遥苍天,何处再见伊人?一时间,旧疾加剧。不数日,绝食而亡。

少女刚刚噎气,崔护便即赶至,也是二人有缘,崔护拥尸一哭,少女居然闻声苏醒。女父知女暗恋崔护已久,俟女康复后使许婚于崔,成就了一桩今古美谈。”

白男听完,哼声啐道:“完全是一派胡言。明明是崔护一人在害着单相思,正巧碰上少女因他疾而亡,被他无意哭活。少女父女感他活命之思,才成全了他一片苦心,你却任意编派,冤屈人家黄花闺女的清白。”

玄龙争道:“这是史书如此记载的呀!”

白男哼道:“史书就没有假的么?你可曾见过梁人江文通的五色彩笔?”

玄龙尚欲与之争论,猛抬头,见白男红霞四起,一副欲嗔似怒的模样,突然省悟,不禁自责道:“我好糊涂。”

正待用话将此事岔开时,身后不远处,一付座头上,忽有人欠身而起,口中朗吟道:

记否年前吧岭行?

餐霜饮露叹飘身。

于今偶逢酒肆中;

美珠良玉耀当前。

玄龙闻听,颇感熟习。白男见对方诗仿崔护,语合双关,居然急就成章,亦颇惊异。二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隔着三四张桌面,一个鹑衣百结,头大无比,极其邋遢的年轻乞儿,正拱起一只狮子鼻,嘻着一张大洞嘴,朝他二人神秘地微笑着。

玄龙脱口狂喊道:“啊,啊,大头,大头哥哥,原来是你!”

说着,也不招呼白男,忘其所以地自座位上猛一拔身,嗖地一响,身躯便似柳絮迎风似地,飘忽忽地直落向大头乞儿身前。落地之后,一把将大头乞儿紧紧拉住,流泪不止。

大头乞儿反而变成木偶似地,呆立当地,嘴里不住喃喃念道:“柳絮轻身术…柳絮轻身术…好俊…确是传闻中的白家绝学。”

二人相持了好一会,玄龙这才想起了尚有白男在座,这才放开双手,将大头乞儿拉到白男面前,破涕为笑向白男道:“师哥哥,你还记得这位大头兄弟么?”

假如在三年前,白男碰上了这等肮脏的人,一定会一声不响地拂袖而去。但是,三年是段不长也不太短的时光,一个人在三年之中有了任何转变并不是一件令人惊诧之事,三年来,白男已对玄龙有了良好的印象,和不可分拆的感情,一个人只要对另一个人发生好感,他不但会同情对方所有的过去,甚至能习惯着去爱对方所爱的,恨对方所恨的。

白男知道,不是大头乞儿的机智过人,玄龙不会有今天,他白男也不会有今天她可能仍是冷清清地,一个人守在听涛山庄,反复地修习着武功,寂寞地伴着松涛林籁,静待流光之一去不再。

所以,他见玄龙将大头乞儿拉来,看到玄龙那份喜悦之色,心底也不禁感到一点高兴,玄龙问毕,便也笑着起立道:“如何不识?他不是龙弟以前的伙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