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便是南伽太后,云似倾与平姑。几人下车,一个半老男子迎上来,殷勤地唤道:“老夫人,这边请。”又看见云似倾二人,试探地开口:“老夫人,这二位是……”

果然,男人之爱,帝王之爱……到底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可相信的。

云似倾精神萎靡,听见只轻点一下,随后看着镜中之人说道:“平姐姐,将我脸上的妆化得浓些。”

凉气侵蚀,屋内的空气蓦然不再流动,像停住一般——点燃的火光,飘动的纱帘,缭动的丝,皆是一动不动。

“带上伞,咱们出去转转。”沉醉侧身悠悠地开口,神色语气好似很正常。

“你终于醒了。”浅眠于软塌上的男子被女子的动作惊醒,惊喜地叫道。

平姑受惊般跳起,茫然地看着云似倾,眼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眨眨眼,回眸再看云似倾的时候,里面已是风平浪静。她若无其事地说道:“倾儿,咱们去吧,林总管已经等候多时了……倾儿,还愣着作甚,快走呀。”

约摸半个时辰,喧嚣沉寂,马儿一声嘶鸣,车轮依次停住。安静许久,林总管才掀开车帘,对着二人道:“二位姑娘,这边请。”

“为何是这个时候?”云似倾半点着头,又问道:“一年只去一回吗?”

出了隧道以后,平姑更显精神了。那双眸子中的深情,似是一湖春水,潋滟着将要倾泻而出。她脸颊红透,嘴角的笑意像要飞入云霄。她的双手紧攥着云似倾,不停地看向她,根本不曾觉她的行为有多突兀。

田晟睿,田晟睿。云似倾缓缓念着这几个字,心中已百转千回。

云似倾瞧得分明,平姑脸上尽是绝望无助之色。她的三魂六魄像被阴差勾了去,只余一具空壳,哪还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平姑。

而让她庆幸的是,她未从此人身上察觉出敌意。dukankan搜索读看看更新?最快最稳定虽不知是谁,但只要不是宿敌便也好办了。

云似倾见平姑走开,紧握匕,对上黑衣人。

林致远头埋得更低,言辞再三思虑,才开口:“回王上,是在虎口涧。有批贼人埋伏在涧里,属下无能,着了贼人的道,一时竟损失了大半人马。平姑和云似倾是驾车逃走的,属下派人搜索无果,所以……”

突然沉醉停下马,惊讶地叫了一声,一把抓住绿引虫,回头说道:“不对劲呀,方才咱们不是来过这个地方了吗?”

云似倾正在回想平姑的话,这一下措手不及,吓她一大跳。她见平姑朝她笑着,也扯出个稀淡的笑容。

明明身体已疲倦到一定程度,她一进入洞中就一动没动,哪料过去这么久,她仍然没有睡意。

云似倾往狼群里一眼扫去,不料所有的狼都是一个表情。她困惑地皱了皱眉。正巧狼群此时并无动作,她就一一望着,不敢漏掉一丝一毫。

云似倾一路扶着她过来,眼见天将黑,便问:“平姐姐,那隧道在哪里,你可还记得?”

云似倾站在踏板上,不知为何,她反而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内心一片平静,她听见自己冷静清晰的声音:

平姑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只是冷绷着脸,不见笑意,也不再开口。

云似倾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平姐姐,我……”

云似倾怪异地睨了平姑一眼,见她这般兴奋,心里升起一股不愉快,故意用冰冷的语气道:“平姐姐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她掀开纱帘,凉风细雨夹杂而入,迎面一股冷气。

“沉醉,你可以叫我沉醉。”沉醉挑起眉尖,眼神定格在跳动的火焰上,道:“我现在不是阿锦。”

平姑点头,道:“估计是楼里人怕云似倾一时接受不了,才这样诓骗于她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平姑惦量着二人的话,已有定论。复而她又叹息着道:“国师名扬天下,竟这般不明不白地去了。”

清水已没过云似倾的双肩,她又将面颊埋入水中,水面隐隐有气泡不断冒出。良久良久,待她再起时,双颊涨得通红,趴在木桶边缘大口大口地喘气。眸中却一片清冷,不带感情。

“老板娘,你怎么来了?”花臻急切地问。

“那好。倾儿,那我先回去了。”沉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云似倾瞧得清楚,她眸中那一抹不情愿。

沉醉笑道:“沉醉岂是千里眼。连面都不曾见上,哪里知道那么多。我听那马蹄声,只是单骑,所以猜测来者仅有一人。而咱们有四人,难道还怕了他去。无妨无妨。”

和姬不苟言笑,同沉醉大相径庭。

“你这公主未免也太过窝囊了,受伤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来救?”云似倾稍加思索便知晓璋玉公主说的什么,忍不住嘲讽道。

“睆和怎么会让她逃走?”花亦安静地瞧着:“楼主,还救吗?”

“既然平姑如此这般……为何还要留着她?”竟然是不常开口的妆和。

“国丈,现下阿倾生死未卜,平姑亦下落不明,这计划究竟该怎样进行?”男子焦急地问道。

云似倾有些烦躁,语气自然也好不起来,只说道:“那你说说看,你昨夜在花圃里赏花赏到半夜,又现了那人什么大秘密?”

依旧是那副嘴脸,笑容不减,嘴唇动了动,还未说出口便被云似倾抢了先,“反正你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不如不说的好。”纤纤玉指缓缓落在他的脸庞,顺着轮廓一路下滑,最终停留在脖颈。

沉醉笑道:“天下之大,岂会有那样巧合的事。倾儿无需担心,我们只用那一小会儿,碍不了什么事。”

“无妨无妨。”云似倾道:“你好生照顾花臻,莫让她出了什么意外。”

“你说的是……”云似倾问道。

这个天下,永远也不缺少趋炎附势之人。云似倾自幼顶着国师之女的名头,后来又是玉珂王心心念念之人,与他亦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算是个一国之母。因此,未少见那些胁肩谄笑之人,虽然心中不喜,倒也无伤大雅。

门被骤然拉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二人面前。

“沉醉,你不用担心。”云似倾冷冷地说道:“此事我自有分寸。明日我便要返程与平姑汇合,待我弄清楚平姑与她幕后之人,我再与你说明。现下我还有些事未曾明白,所以尚不能决定。”

再说沉醉。她一路飞檐走壁,最终停在偏角一隅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