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姑将一件绛红色纱衣为云似倾披上,边说道:“倾儿,老夫人让你梳洗完毕后去她房中见她,好像有事吩咐于你。”

那个男子夹杂着风雨进了屋,而后关上门。

丁翌城一惊,赶忙跟上。dukankan读看?看?小说网?更新我们度第一

厢房之中弥漫着一股药香,浅浅缭绕。红烛高点之下,一个女子虚弱苍白的身影忽然显现,光芒投去她的面颊,留下些许阴影。

“平姐姐。”云似倾拍着她的肩膀,唤道。

云似倾却兴趣寥寥,神采不济。她闭着眼,靠在蒙有灰尘的壁板上,若有所思。

侍从愣一愣,才开口:“这些都是在玉珂买来的物品,咱们这一支队伍由林总管带着,每年这个时辰都会去玉珂采购。已经是惯例了。”

“平姐姐,真的出来了。”云似倾拉着平姑自破败的窗口翻出,二人立在灿烂的阳光下,久久无语。

看这些积灰与脚印,大概从田晟睿关上隧道的这十几年间,她们该是这里的头一批访客。——这该是荣幸还是悲哀,云似倾不由苦笑。

可是世间万事常是事与愿违,平姑突然自她怀中溜开,面带恐惧,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岩壁,无路可退,她又一把抱住自己的头,缓缓蹲下。

大概是错觉吧,毕竟这段时间遇见太多人了。

平姑一怔,尴尬地扯个笑容,讪讪地说:“姐姐去那边躲着,倾儿你要小心。”边说边往那边走,步伐沉重,还有些心不在焉。

男子见林致远的神色也猜出大概,只问:“在哪出的事?”他气势骇人,语气里有些不悦。

山地景象奇特,几人神态各一。

似乎是感激,平姑一下子握紧云似倾的手,笑得灿烂无比。

云似倾斜靠着,闭上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此地以山岩为主,沟壑与高崖交错,地势惊险,很多走兽都无法生存。这群饿狼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定有自己的一套办法。看它们一举一动,颇有纪律,她敢肯定,这狼群里有领队者,也就是头狼。

平姑到底是个弱女子,经历的事少,心志也不比她。这一连串事端,她都有些吃不消,何况是平姑。现下平姑脸色已不如原先惨白,恢复些血色,看上去有生气多了。

空气中,充斥着危险。

只是这当中的原因,却是无从得知。

此时平姑正专心致志地绣花,连云似倾紧盯着她这么久,都不曾觉。

平姑便纳入行李,只答道:“倾儿不带了便是。”她看上去心情极好。神采飞扬,一双眼眸盈盈满满的充满生气;语带欢喜,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

沉醉大声斥道。名叫丁翌城的男子蓦然惊醒,眼巴巴地望着沉醉,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憋出几个字,期期艾艾,满是惊喜地道:“阿锦,是你阿锦。”

“不可能。”林大人语气冰凉,未有多大起伏,眼见平姑还站着,便让她坐下,又道:“我派入玉珂王宫的眼线自放火起就一直守在附近,为确保无误,还入牢放了迷烟,亲眼见人昏死过去。后来又在牢外足足守了几个时辰,直到灭了火,看见国师烧毁的尸身,才罢休。这期间,绝没有任何活人走出牢外。”

屏风后,雾气氤氲,一支红烛摇曳。云似倾褪去衣裳,将身体纳入水中,缓慢而悠闲,未激起一丝水花。

客栈的小伙计面露喜色,正忙前忙后地做着,又是擦地,又是抹灰。云似倾一见便知是沉醉所教。正巧花臻郁闷地坐在台阶上吃着蜜饯,见她过来,欣喜地跳下台阶。

云似倾便说:“其实这客栈在城内算是好的。你将就着在那住一晚,我催一催平姑,让他们明早便上路。”

故问:“沉醉可是知道来人,怎的这般悠闲?”

和姬—身墨色长袍,严谨至极。丝全数挽起,用一支玉钗束着。风姿孑然。

璋玉公主气息杂乱,迷迷糊糊也不知在说什么。云似倾凑近,依稀听见“公主”“王兄”“赏赐”几个字眼。

沉醉将飞镖拔除,丢在一旁。妆和面色凝重,轻轻拾起,沉声道:“楼主,这女子怕是被楼里人追杀,才落得这般。这飞镖是睆和的东西。”

“倾儿……”沉醉将情绪不稳的云似倾搂在怀中,安慰道:“这不怪你,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的……”

“好。”老者声音清晰地响起:“这位置甚妙。”

沉醉笑容滞住,缓神便说:“你可知晓那人的底细?你与平姑只呆了几日,又能晓得多少。”

云似倾觉得无趣,又望见案上的摆设,语气稍缓,不由地问:“掌柜的方才是要写什么,可是被我搅乱了心致?”

天边光芒炫目,云似倾却眉目暗沉。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再回神,神色凛然,已不复方才的颓唐,只问道:“倘若被南宫家人认出,该如何处置?”

只见有两位姑娘一前一后架起花臻。花绣恭恭敬敬地道:“楼主一路珍重。属下与花臻怕是只能送到这里了。”

沉醉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忽而听得身后有枝叶被踩住的窸窣声,眉目微转,身后景色却一切如常。她眯了眯眼,眼尖地瞧见那株梨树旁边多出一截绛紫色衣角。她若无其事地扭回头,又道:“只怕我随你去了,有人不肯依啊。”

花臻早已让丫鬟退下,云似倾索性起身坐上那位子,手上拿着那张面皮,轻柔地把玩,心里也不禁感慨。

“来了来了。”声音随着脚步声愈来愈近。

“倾儿,你……”沉醉摇头,欲言又止。

花臻眼见沉醉离去,忍不住又气愤起来。她眉目一转,只见那一朵娇滴滴的蔷薇无力地跌落草丛,丝毫不曾犹豫,踢脚便踩。直到花被踩烂,她才肯罢休。

路似乎越来越长,长得不见尽头。

四周突然变得模糊,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云似倾半靠在木椅上,面色桃红,柔若无骨——她本就不胜酒力,这一番下来,不禁有些力不从心。

花绣迟疑地开口:“平姑她……”

正是如此,使得梁州岛长年与世隔绝,无法接收四国文化。也因如此,梁州岛仍保持着纯朴的民风,岛民们多是敦厚善良。

小丫鬟一时呆滞,随后吱唔道:“于……是楼主吗?姑娘找他何事?”

书生模样的男子又道:“当初咱哥儿几个在街头无恶不作,要不是国师将咱们拉入正途,恐怕现下咱们几个只能在地牢里聊天了。”

“看来还是姐姐将你想得太好了。”平姑便也笑了。

平姑若有所思,迈动的步伐显得木然。

她不曾说完,但云似倾已经明了。她颔道:“原来是这般,真是多谢姐姐了”

那一刻,云似倾说不清她的心情,欣喜、愤怒、羡慕、仇恨。她心乱如麻,有一瞬间,完全不知所措。

“倾儿也不会看上那个掌柜的。”云似倾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