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将正黑,斜阳红艳,不见满天霞云,天际仅有几片半深不浅的乌云在飘荡。

敲门声有序地响起,三重一浅,来回重复着。

“不辛苦,平姐姐。”云似倾不着痕迹地松开被平姑一直紧攥着的右手,双手捧住茶杯,边饮边道:“不过五六日,有何辛苦可言。倒是平姐姐,为倾儿在这里担心害怕,才是最辛苦的。”

听见他用这种平淡认真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云似倾不由笑。

几人伫立在城门下,衣衫鲜艳,珠光宝气,与城内荒凉格格不入。

云似倾尚是云里梦里,迷糊间,眼前除了沉醉,还稀稀疏疏站着几个人。和姬和睆和各自牵着马,清冷地站着。

她关心的,只是徐幽。

狰狞的声音,在夜间听来,尤为凄惨。

这一幕既模糊又清晰,混杂在如烟往事中,掺和在纷扰记忆里。不忘却。

此人正是云似倾。

晶莹雪白的棋子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在棋盘上。一时间,千军万马汹涌而来,誓与黑子竭力厮杀。沙场之上,剑拔弩张。

如此深夜,沉醉竟然还未睡。云似倾尚且有事,但沉醉有如何?

墨汁顺着狼毫流下,洁白的宣纸留下一点漆黑。同时,阖上的窗被骤然推开。烛灯灭,冷风肆无忌惮,呼呼灌入。读看看小说网

沉醉望着去路,忽而问道:“倾儿平姑不该是在另一侧,为何我们要往这边去?”

“胡闹。”怒斥的声音远远飘来。

云似倾也有些气恼,道:“花臻,你若再不出来,我就和沉醉一同离去了。”内室隐约有物器被摔碎的声音,清脆响亮。她眉间不知觉紧蹙,欲要敲门的手不由停顿,眼见沉醉笑意盈盈,亭亭玉立,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彩。

她沉下脸,喟然太息。

花臻花绣由义父领着,一左一右。云似倾瞧着,二人面貌相同,但神态各不相同——右边的那个神色淡然,未曾有过多言语,她安静地站着,不动声色;而左边那个截然不同,她面上布满了惊奇,一双眸子骨碌碌转个不停,水灵灵的,似是灵活的小鹿,嘴巴则像是小麻雀,就凑在义父耳际叽叽喳喳说不停休。

“这……不曾。”云似倾脸色稍变。毕竟,在那千钧一的时候,救她的人,是平姑。她继续说道:“是平姑救的我,我才不曾有事。虽然当时场面很混乱,但我可以断定那块木雕是平姑救我之前,被砸在身上才掉落到地面的。”

果真如沉醉所言,无羁无绊,最是好睡。她嗅着缠绵的清香,在那样一个充满生机的清晨,很快便沉沉入睡。

等云似倾再度醒来,她已经是在一座陌生的宫墙外。

于星临欲要开口,却硬生生地顿住。他露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神情,睨了两人一眼,便不再作声。

云似倾又道:“令牌等物尚在平姑手中,所以我今日所言虽是口头之令,但花臻你放心——我下次回来之时,便是你正式接任之时。”然后她又扶起这位既是属下又是朋友的女子。

她咬紧下唇,面上一丝悲痛,说道:“等沉醉告诉你们吧,我不想再提这件事。”

于星临刚迈进门槛,就大声喝道:“花花们,快给小爷出来。看看小爷带谁来了。”

和楼是杀手组织,花楼则为情报部门。

云似倾顿时就愣住了,心里翻江倒海的折腾。

义父继续道:“倾儿喜欢舞剑?”

云似倾点头,说道“那平姐姐我们逃走吧。”

云似倾胡乱想着,不自觉间又走到喧嚣的集市。她机械般地在街道中移动,脑海里一片杂乱,混然不知危险已经逼近。

只是此时云似倾正关注摊面,全然不知过往游客皆在有意无意地打量她。

云似倾痛苦地闭上眼睛,泪从眼角流下。

云似倾娇嗔着道:“平姐姐好不讲理,倾儿入睡了如何用饭,这不是胡侃吗?”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道:“那方才的事……就请小姐别再计较小人的过错……”

掌柜的咬牙切齿,一副要将那人生吞活剥的模样,看得云似倾忍俊不禁。又听见掌柜的说道:“自是当真。”

如此温馨,云似倾有点舍不得起来,只在平姑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小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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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晴便是那端茶的小丫鬟,一听见主人的命令,也顾不上打瞌睡,推门进来。她在主人身边恭敬地站着,等候主人吩咐。

虽然云似倾近日见惯了鲜血,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慌乱过。她心里七上八下折腾地厉害。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她不敢再看平姑严厉的眼神,低垂着头,在行李中找些用得上的药物。

平姑一言不,侧过身子,不理会云似倾,也不顾她递去的创伤药。

云似倾握紧手中的瓷瓶,力度渐重。

她生怕又说错话,只咬紧下唇,默默地维持着伸手的动作。不语不动。

她瞧得清楚,平姑背影僵直,期间一耸一耸地,有压抑的泣泪声传来。她心中的红绳也一直加重力度,重得勒进血肉。

两人就一直僵持着。

一连几日,平姑都不再搭理云似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