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似倾辨别了方向,策马而去,头也不回。

云似倾正撑着手臂趴伏在小案上,定着不动,眼睛却自窗间细缝瞟向外边。

只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有人轻笑道:“倾儿来用早饭吧。那窗口凉得紧,你身体还来痊愈,可别又落下什么病。”

云似倾愈走愈急,身后的叫喊声也愈是焦急。她曾拜师学武,本来此时使个轻功也无妨,只是现下她旧伤未愈,又害在要处——如这般急奔走,略施了点武功,便感觉胸口处痛得怵。她不禁伸手捂住,忍痛闪进一道狭窄潮湿的巷子。

集市中好不热闹。商贩正论着价钱,小工忙来忙去地搬着物品。云似倾瞅着一处人少些的摊子,随意打量着。

自从沉醉口中知晓身世以来,云似倾便时不时做着这样那样的怪梦,有时被噩梦惊醒,不是满脸泪水,即是浑身汗水。她不记得花去多长时间才能分清现实与梦境,等着清醒,又默默躺在床上,脑海中思绪万千。就这样,然后一夜无眠。

原来是这个,掌柜的才感觉安心,却又心酸起来——真可惜了自己辛苦栽养的花草,一夕就毁了。

“他一个小小的掌柜,能有什么用,贪生怕死,在咱们楼里怎么待得下去。搜索读看看dukankan”掌柜的种种言行,让平姑的语气也充满了鄙弃。

“平姑,我还指望你帮我打理楼里的事儿,你现在这样冒失,让人唬了都不知,我怎么能放下心来。”云似倾推开窗,又拿起茶壶来倒茶,却现空空如也,便狠狠往地上一掷,语气冰冷,很是不悦:“连壶茶都没有。”

平姑也不管云似倾怎样想,只凑近些,压低声音,在她耳旁道:“小姐,那位爷是不是醉和春的客人,你确定你不曾与他有过交集。”

可那又如何?上一个云似倾为他而活,又因他而死;下一个云似倾只肯为己生、为己灭,再无旁人可以左右。

“端进来。”里面的那位主人缓缓开口,那声音有些雌雄莫辨,不高不低的,似是高山,又或是流水,清冽极了。

醉和春是一座青楼。读看看小说网恰如它的名字,这是纸醉金迷一掷千金的销金窟,这也是九霄、再至高伊、甚至在四国内,皆是屈一指的一座青楼。

青楼是醉和春。但醉和春并不仅是青楼。

醉和春其实有三座楼。

三年前,云似倾在地此处建立青楼醉和春。经过展,又衍生出和楼与花楼。并称为醉和春。7788xiaoshuo

和楼是杀手组织,花楼则为情报部门。

和楼之人名中带和,花楼之人名中带花。

云似倾虽为醉和春三楼的主人,但只在幕后指挥。她长年呆在玉珂都城清芬,便将三楼分别交与心腹、好友,由他们在此处监管。

瑶河自九霄穿城而过,几座楼一一坐落在河流两岸。看似毫不相关,实则紧密相连。

和楼离城门距离颇近,云似倾沿瑶河而下,率先到的便是和楼。

水声悠悠,清可见底。瑶河身处九霄不,免也沾染了九霄的风气,闲散悠然——河宽而深,却并不急躁。

美景当前,云似倾不禁放慢脚步。

她已有许久不曾回过九霄。纵是多日不见,两岸风景仍是一如昨日。而她,却不是昨日那个她了。

很快便到了和楼。云似倾望一眼只书了一个“和”字的绣金方匾,提脚进门。

方才说道,云似倾只是幕后指挥。因此那接待的小丫鬟不认识,只将她当作客人,迎上来,道:“姑娘这边请。”将云似倾引入一间客房,而后又端茶进来:“姑娘,待会会有人来见你,请稍等片刻。奴婢先行告退。”

“不必了。”云似倾心中有事,由不得小丫鬟磨蹭。她将一块玄铁令牌拍在桌面,道:“去把于星临叫来。”

小丫鬟一时呆滞,随后吱唔道:“于……是楼主吗?姑娘找他何事?”

“就是你们楼主。”云似倾不耐烦地说道:“我有急事要见他。你尽管告诉他,我姓云。”

小丫鬟点头,拾起令牌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不多时,有一个红影自窗口跃了进来。

“老板娘。”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

倒是位翩翩公子。眉细修长,唇红齿白,眼眸璨如星辰。他皮肤白净,面相妖娆,又穿了一袭朱红长衫,更显他美艳无双。

云似倾睨了他一眼,道:“于星临,你就不能规规矩矩地走正道吗?”

“老板娘又不是不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要了规矩还能有命?”于星临双眼狭长,含情脉脉。见云似倾正看向他,不禁递去个暧昧的眼神,又道:“何况老板娘不远万里而来,第一个见的就是小生……小生心中激动无比,忍不住就走了捷径,想快一点见到老板娘……”

“少贫嘴。”云似倾已见怪不怪:“我有正事要找你们。”

“什么正事?”于星临挨着云似倾坐下,眼波流转,道:“难道老板娘经过近日里的磨难,终于知道小生比那没良心的舒轶要好,回来是准备投奔小生的怀抱吗?小生真是欢喜的紧。”

便是云似倾,此时也紧蹙了眉间,只说道:“传言说义父遇难身亡,是否真有其事?”

“我也听闻了。其实不光这一条——”于星临摆正神色,忽而又笑了笑,怪腔调地说道:“外面传闻不也说你遭舒轶杀害。你看你……”

“这般看来,义父这事还挺有蹊跷?”云似倾松了眉头。

于星临摇头,又道:“何止‘挺有蹊跷’,这件事花楼那边也说不太寻常。”

“花楼?”云似倾道:“我不是让你派两个人过去照应义父吗?怎么她们没有消息?”

“暂时没有。”于星临解释道:“国师被关押在宫中的地牢,宫墙里自你刺杀失败后已加强戒备,她二人势单力薄,我让她们侍命。”

“那花楼怎么说?”云似倾不由担忧,急忙问道。

于星临长叹一声,道:“那边只说等你回来再作商榷。期间我已问过多回,她们嘴巴太严,始终不肯透露一个字。”

云似倾很惊奇,道:“你们知道我无事?”

“那是自然。”于星临眉飞色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醉和春出马都找不到你,还能说明什么。何况你一失踪,平姑也不见了。我们一致认为你二人逃走了。”他挑了挑眉,神色怪异,又道:“怎么不见平姑?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她这样厉害,竟能将你救走藏起,让我们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

“你也察觉了。”云似倾的指甲按在桌面:“我今日回来,便是要与你们商榷此事。可惜我不能呆太久,行事必须要快。”

“这段时间究竟生了什么?”于星临便问。

“此事一言难尽。”云似倾道:“等聚在一起,我再告诉你们。”

于星临道:“那我去唤花楼中人。”

“不用了。”云似倾拉住于星临,站起身来,道:“我时间紧,直接去花楼就好。”她刚走几步,又顿住。忽而又问:“和姬在哪?”

和姬是于星临的嫡传弟子,也是和楼的主心骨。

“老板娘找她有事?”于星临道:“她去执行任务,已很久不见人影了。”

“那便算了。”云似倾向前走去:“我们快去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