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这些年多谢你了。”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斗篷遮面的男子行动间露出果敢刚毅的侧脸,他鼻子极挺,眼神倔强,皮肤虽黑了些却有种原始的野性美,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身体有极明显的缺憾,背后隆起的肉坨将他的身形拉短,看不出本来的身高。

粉衣丫鬟虽不知道女孩的来历却也看出她身份非凡,赶紧欠了欠身,低回了句是又原路跑了回去。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想让母亲不痛快,有些愚孝,也有些内向,他总觉得世上没那么多好讲的道理,即便现在看着是吃亏了,但是总有一天会好的,比如黄氏去世才一年,他就碰到了性格脾气很好的田氏,她不嫌弃自己的家庭,不嫌弃自己的母亲,甚至不嫌弃自己的孩子,她虽然什么都不想做,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爱自己,其实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人啊不能奢求的太多。

宝春落寞的笑了笑,整个人蜷缩进浴桶里,蜷缩进那些花瓣堆成的“幸福”时光里,水中她闭着眼,眼角却感觉涩涩的,她只是有一点难过,真的不是想哭,真的不是。

两个衙役见这孩子能言会道,不似寻常孩子般只会哭闹,多看了两眼,王老太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两位官差大人,我儿媳到底犯了什么罪,我们可是老实人家,你们可别抓错了人。”

田氏说到了王老太的心坎上,她顿时语塞,一张脸憋的通红,竟一屁股坐在炕边,哭丧起来,田氏见状赶紧上前安慰,王老太却越哭越凶,田氏安稳道:“您老可别气坏了身子,到时候吃药看郎中也是不少的银子呢。”

王守一听在耳里气却不打一处来,从他一路回村里便觉得村民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回来问了田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里更是窝火,他不是爱发脾气的人,却极要面子,虽然大女儿在这件事上不算吃大亏,却也因为孟氏一闹清清白白的人生变的浑浊了,主要是那些闲言碎语,以讹传讹的事他不是不懂,更知道口水可以淹死人的道理。

田氏一听总算放了心,这才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和她家汉子有什么,既然没有你也没什么好怕的。”

“哇!”

“奶奶,阿姐。”

“啊!”

“算了吧,那是你的血汗钱我怎么能要。”

骆青天低头看来,面上露出欣慰,察言观色也是医者的本分,这孩子说起来倒真是个心灵的人,他点点头道:“不错,我的确还有些话说,你娘虽然如今怀孕了,但是毕竟身体受过重创,这个孩子的孕育恐怕会耗损她不少的精神,而且她的身体还要静心养着,否则孩子怕是撑不到足月。”

宝春扬起笑脸,露出踏实的笑,她的笑总让人很舒服,甚至眼眸深处总有几分淡然,这是这个年纪所没有的,她似乎对谁都是友善的,却又是小心的,阿毛只觉得心有些乱,赶紧低了头。

秋色正浓,阳光带着晴朗的暖意,天那么高,那么远,承载了无数的希望。远远的,女子瘦弱的身姿好似风中的柳树,她眼神憔悴,眼里的光却无比坚毅,刘氏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终是没有走上前去,也许她的心里还有责怪吧,只是五年来的相处,让她的心在这一刻十分矛盾,她想不到用什么方式和那个孩子说话,转身,她抹了把眼泪便匆匆离开了。

彭于谦并没有直接回应华凡的恭维,而是看着远远的夕阳,眼波柔亮的道:“听阿爷说华管家如今的妻子是以前阿娘身边的丫头,你们成亲也好些年了吧,可还顺心。”

段婉欣微微一愣,立马笑道:“还没。”

面前的丫鬟们本就心惊,如此一听更是心里恐慌,胆小的已经流着泪退到了一边,见有人主动退出,其他人也跟着退了下去,刚才还叠起来的人墙不到一会功夫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只见奔来的女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上还隐隐透着污秽,但是面容还算清楚,小强子先是惊喜后是惊讶,他怔怔的看着奔来的女子,那句娘始终憋在嗓子眼没有喊出来,待女子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又是笑又是哭的时候,小强子才低低的唤了句:“娘。”

彭于谦微微回神,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道:“以后你就代替茹儿伺候我吧。”

“喂,我只答应帮你,我并没有说不会害死她。”

宝春顿了半响,随即道:“是的。”

青衣男子无奈的轻叹一声这才道:“回禀少爷,老太爷的病症是因为兴奋过度导致心脏有衰竭之势。”

“哈哈,好个不公平。”彭老太爷仰天而笑,他盯着眼前的丫头,果然有几分胆色,只是性子太过直接,若是好好调教,以后也能在彭府做个好帮手,他打量着宝春,眼睛中的神光却被花白的睫毛掩盖,半响后他严肃道:“丫头,你可知这世上的公平本就不存在,或者不存在绝对的公平,拖欠工钱当然不是我彭家人所为,可是谦儿拖着不给自然有他的道理,我老了,很多事也是力不从心,不过你也要明白,若要对方拿出钱来,你又是不是做到了万无一失?比如当日的寿宴结束后,你可询问过结果?谦儿的心思你拿捏了几分?我这个老头子看了个热闹,虽然是主角却也被你忽略了,你太过自信,少了几分处事之道,莫不说谦儿钻了空子,就是换作其他府里,也会同样如此,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才没有说笑,春儿是认真的。”

“是真听不懂吗?”老太爷眯着眼笑的意味深长:“我的谦儿长大了,知道什么人对自己的性子,只是别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若真是想挽留人家,也要改改你的性子才是,用克扣工钱来留住一个人,不是我彭家子孙所为,谦儿聪慧,不用我这个老头子说明白了吧。”

“嘘!”小强子突然紧张的四处看看,见没人才低声道:“你又忘记不可以直接叫少爷名字了。”

总算借到了小厨房,宝春又和王喜儿借来了面粉,玉米粉,豆沙和若干大枣,无奈身子小,揉起面来着实吃力,王喜儿在一旁边看边嗑着瓜子,也没有上前帮忙,不一会,宝春便忙的满头大汗。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于少群挥舞长袖,将师父所传展露无遗,水袖在他身上变换着各异姿态,好似七彩之虹,于少群没有自报名讳,一来心里还在自卑,二来也不知道宝春的这曲子能否唱红,为了不招人笑柄,他还是保守起见了。

还未进院落便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杀猪有的一拼,要不是前面丝竹声遮盖了,恐怕这哭声真是要大煞风景,见宝春来了,段婉欣直接扑过来叫道:“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刚要转身离开,却发现角落里似乎蹲着一个人,宝春定睛看去,惊呼道:“谁?”

我有一段情呀

“少爷真是什么事都知道。”

“哎呀哎呀,别掐我脸啊。”宝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抬眼间,正撞上红衣女子喷火的眼神。

“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嘛,憋在心里久了会死人的。”

风四娘却拉住宝春,悠悠道:“他也不曾伤害过我,只是总喜欢躲在暗处罢了。”

“跟你来的那位小公子是打算不走了吗?”风四娘转了话题。

“姑娘有何吩咐。”

“身份悬殊不是分开的理由,风四娘更不该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就是你,你过来。”彭于谦缓和了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