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于谦冷眼看着,轻抿了口茶,淡淡道:“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吃起东西来却这般不雅。”

“阿爷,其实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讨厌彭家的一切,我不喜欢这些生意,我也不喜欢看账本,我其实更喜欢呆在您的身边听您给我讲故事,讲外边的世界。其实很早之前我就不恨了,只是我不知道心里在别扭什么,我多希望自己会像别人一样表达自己的情感,会大声哭大声笑,您教我不喜怒于色真的好辛苦,可是您说这都是彭家的责任,曾几何时,我甚至想,父亲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受不了这些才会离开,而并非因为那个女人,您说我和父亲那样像,所以我很怕自己会和他一样,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因为我不想给别人伤害。”

马车终于停了,车夫吆喝道:“华管家,到了。”

小强子挑起车帘不耐烦的喝了句:“华管家!还走不走!”

段婉欣回头看去,待看清来人后,她不屑的扬起下颔,冷笑道:“原来是你。”

“刘兄别着急,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爷子那出了点事,有人指正见到你女儿曾经出现过,我也只不过是奉少爷的话来请丫头过去,是非曲直我也不方便多说。”

他可以忍受母亲为了自己的感情抛弃自己的骨血,只为给那人心里留下一道永远弥补不了的遗憾,他可以忍受父亲为了爱情远走他乡,至今为止从未有过一封家书问候过他的情况,他也可以忍受整个童年没有陪伴没有温暖没有问候没有疼惜,他却忍不了从小对自己严苛,甚至不惜揠苗助长来逼迫自己成长为整个彭家支柱的阿爷用这样的方式跟他告别。

只听不远处,老人的声音温温传来,如这个夏日里的风,那么温湿,“谁在那里说话,有什么不能和我这老头子一起说说吗?”

刘木匠似乎不愿意多说,只是微笑着摸摸女儿的头道:“春儿啊,以后你要多关心关心你强子哥,他的确是个可怜的孩子。”

彭老太爷微微叹息,他叹的如此隐忍,即便在自己的孙子面前,他依然掩饰着巨大的悲伤,“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固执,如果我让那个女人进门,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咳……咳……”

“我们一大早就来堵少爷,万一少爷不来怎么办?”

马屁拍的王喜儿喜上眉梢,想要吹嘘的话才到嘴边就被宝春打断了,宝春道:“王婶子一会忙完了就要去歇着了吗?”

只几句出口便引起轰动,踏菊将优美与豪迈充分结合,让我们体味了山水葱莹的静谧,也体味到了来自大山深处的自由和豁达,更有追求幸福追求人生的希望,所有的语言都在旋律里一一绽放,叫人无限回味。没有这十八弯就没有美如水的山妹子

彭于谦会不会感动宝春不知道,只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对于一向骄纵的段婉欣来说,能配合别人一起完成这个节目已经不容易,如果没有彭于谦这个支柱,她根本无需在人前卖弄,她是段家最受宠的大小姐,只要一句话便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她偏偏如此执拗,固执的坚守着自己心里的爱情,起初宝春也觉得这个女孩很傻,可是她似乎在之后的相处里明白,有些人也许是要在心里记一辈子的。

“我家小姐在屋里闹脾气呢,吵着说要见你。”

远远看去,只觉箫声归于平静,再次回到了如水的静逸里,女子在这样的箫声里,面带微笑,红衣散去,凌空跃起的瞬间,脖颈高高抬起,好似一只褪茧的蝶,蝶衣素素,却因为有翅膀而无比快乐和自由。

恭喜你

宝春俨然觉得自己就是活脱脱的春晚导演,甚至比春晚导演还要忙碌,好歹人家有副导演有场务有各类助理,她呢,了不起有个跟屁虫华凡,虽说是个管事的,但是每件事都要申请后才能实施,着实憋屈了点。

“只是下人住的地方,不足为题。”

“你骂谁呢!”

“我腿麻了!”

“我已经这般年纪了,你大可叫我风姑姑。”

彭于谦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丢脸,抬眼看去,风四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下一急,对风四娘道:“姑娘若是肯出山,钱不是问题。”

华凡见红衣女孩有些晕头,正犹豫要不要像平时那般按着她,只听彭于谦冷冷的声音响起:“华管家!”

果然,彭于谦在片刻后,尽量克制着情绪,道:“你天天没事做吗?段伯父从来不管你吗?一个女孩子家的难道不知道羞耻二字吗?”

“礼物?”小强子来了兴致。

两人彼此笑笑,宝春再次交给曾一品一本册子,道:“里面是此乐器的指法,我想先生看了必定会早早熟悉,他日演奏之时,这乐器有大作用,还望先生练好指法和上面的曲谱。”

站在门口迎接的小厮认出了走出来的彭于谦,随即上前道:“彭少爷,小的奉命恭候您多时了。”

华管家也算彭家的老人了,从彭于谦的爹还在的时候便在府里,也是打小跟着彭于谦的爹一起长大的,之前本只是一名随从伴读罢了,却不想老太爷看中他小小年纪办事稳妥又颇有情义,便也试着培养他掌管府里大小事。

想到这里,宝春淡淡的笑了,转身,刚要回房,突然远远的天际飘来低沉的箫声,那箫声轻柔,夹杂着淡淡的思念之情,和她此时的心境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仿佛有种魔力,牵动着宝春的脚步,走出了住的院门。

左拐右拐,在小强子和宝春的不断冷战下,四个人来到了一处园内。

小强子静静的坐在院落中,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目光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