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灵堂,彭于谦自顾自的说着话,有些话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他以为他足够坚强,足够强大到顶天立地,但是所谓的坚强无非是掩饰,所谓的强大也无非是伪装,失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疼痛的,是这一生的缺憾。

“不!是我是我!”宝春泣不成声的同时小强子也噗通一声跪下了,“师傅是我的错,宝春妹妹只是太信我,可是我却让你们都失望了,是我的错。”

马车缓缓而行,在朦胧的雨中渐渐隐没,天空像一幅晕染不开的画纸,满满的灰色,压抑的叫人无法呼吸。

“谢小姐。”

华凡斜眼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半响后突然笑了,道:“看来香儿所言非虚,丫头,快跟我过去一趟吧,莫要让少爷等急了。”

青衣男子拱手简单行了礼便随华凡进了内屋,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跪着的下人们只盼着骆先生能尽快确诊彭老太爷的病情,好还自己一个公道。

彭老太爷眯着眼,手里松土的铲子放在一旁,看着二人拘谨的模样不禁微微笑道:“原来是你们俩个。”

“那爹爹为何锁着眉头,那信究竟说什么?”

“不……不要回去。”彭老太爷固执的扬起脸,“我还想在这坐坐,以前你父亲最喜欢在这里吹箫,只是我没有听出他的心事,更没有关心过他,你母亲性格内敛自持不喜多言,我更没有做到疏解,所以悲剧才会发生,如今我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这辈子想弥补他们恐怕再也做不到,就让我在最后的时间多在此处睹物思人也好。”

宝春也顾不得吃早饭,早早的等在了鱼池旁,鱼儿竞相吐着泡泡,游的好不自在,身旁的小强子还回味在当天的生日中,对宝春更是说不出来的和颜悦色,他们本来也是同月同日,当日生日虽说专门为了小强子而准备,但小强子也拿出自己的小礼物送给了宝春,又是一个木头玩偶,显然比之前那个比例好了许多,宝春兴高采烈的收下,说等回去上了漆好好收起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小强子顿时乐开了花。

“王婶子莫怪,少爷公私分明,定当会给你补偿的。”

十八弯弯出了土家人的金银寨

宝春刚想说什么,才想到自己离他那样远,再看段婉欣,看着自己满眼的失落和怨恨,宝春突然觉得很委屈,可是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本想上前去解释,却一头撞在曾一品的身上,宝春定睛一看,随即道:“曾先生。”

“你家小姐是?”

整场表演的第一个小高潮就这样结束了。

庆贺你生辰快乐

宝春热的睡不着,索性把玩着父亲修好的玉箫,那玉箫还是上次彭于谦摔在地上的,裂成两段,却被父亲修好了,虽然再也出不了音,却还是一把不错的萧。

“听说彭少爷近来总和你在一起?”

“和少爷出去还开心吗?”

彭于谦瞪着她,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宝春摸不到头脑,再次问道:“少爷?”

宝春的马屁拍的好,只见风四娘掩嘴而笑,面露春光,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喜爱之色。

“少爷,定金!”说着,宝春手一摊,冲彭于谦挤挤眼。

“送段小姐回去。”彭于谦毫不客气的道,随即斜睨着愣在一旁的小厮阿力,阿力回了回了神,立马跳上马车,响亮的鞭声划破每个人的耳蜗,只听一声:“驾!”之后,马车缓缓而动。

“滚开。”彭于谦随手打掉了女孩的手,语气严厉。

这本是她孝敬父亲的,可是看着小强子难过,又觉得不忍,况且这次只要把彭老太爷哄高兴了,赏钱自是有的,到时候再给父亲买好吃的也不迟。

宝春笑笑,道:“此物源自西方,名吉他。”

华管家用手半遮着嘴沉声道:“这是宝月楼坊主的别院,所有歌姬都在这里住,许是少爷早就知会了他们,选在这里见面了。”

宝春笑笑,道:“华管家真是贵人多忘事,昨日少爷说叫你带着我去各大歌舞坊啊。”

他本是大好年华,本应该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的快乐和真实,然而他却是那般的沉静,沉静的有些深沉,有些压抑。

小强子竖着耳朵,也听的一知半解,再看华管家时不时看着宝春的样子,心里疑惑却也不好问,只得小声在宝春耳边嘀咕道:“这管家的眼神好怪。”

半响,小强子开始呓语起来,他嘴角划过的笑,像是对过往的无限怀念。

锦花喝了几口水,便正式开始教了。

临走前,宝春又在刘木匠耳边嘀咕了好些话,刘木匠常日来紧锁的眉头终于开了,在结合着宝春所画的东西,心里豁然开朗,直夸女儿聪明。

“是啊她爹,别什么事都憋在自己心里。”刘氏也跟着附和道。

那声音刺耳,宝春却显得格外平静,按理说那一脚的确是使了劲的,但是把刘二柱伤的人事不醒她却不信。刚踢那会不是还见他在地上挣扎来着,怎的这一会便成重伤了?

孩子们一时住了手,刘二柱定睛看过来,只见阳光下的宝春面无表情,眼神却十分凌厉。

看着大家挑着自己中意的部分,宝春撇撇嘴对小强子道:“目的也达到了,你也该回去通知你娘来拿东西了吧。”

刘氏在田里笑弯了腰,看着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心里却有着别样的情愫。

就在大家径直看着孩子掉落的瞬间,刘氏身后突然窜出一个黑影,那孩子也许一直都在他们之间,只是矮小的关系被大家忽略了。

宝春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王守一,青色的胡渣在他下巴随处可见,满眼的疲倦是生活所累,和刘木匠年岁所差无几,却比刘木匠要沧老许多,额上的皱纹即便是笑,也始终带着轻浅的痕迹,看着着实心疼,他触摸自己的手指,粗糙的好似树皮。

看着妻子那不舍的眼神,刘木匠打心里开心,他凑到妻子身边,跟着一起逗孩子。

“不喝了,喝多了尿急。”

“妈你说吧。”

王老太眼明手快,速速缩了手,吆喝道:“大丫头,你二叔来了。”

黄氏一听孩子哭,也跟着难过,想孩子都是有灵性的,自是知道了自己将被送人的命运,黄氏不禁抱起孩子,心疼的蹭了蹭宝春瘦弱的脸。

听宝花答的干脆利落,刘大娘更是欢喜,其他姑娘遇到这事准是低头不语的,这孩子倒心里明镜似的,着实有几分胆量。

“你这丫头,净胡说。”王老太嘟着嘴,满脸的愠色。

王守一眉心舒展,一个好名字在他心里冒出来:“不如叫宝春吧。”

“送段小姐回府吧。”

“你是准备以后都不见我了吗?”段婉欣突然抬头紧张的问道。

“不会。”彭于谦斩钉截铁的答,他很少笑,可是此刻他却对着段婉欣微微笑起来,“你放心吧,我会遵守那个约定。”

门外有落叶飘下,黑色肃沉纱幔在空中飞舞,彭于谦突然觉得心里安宁了,他看着天空低喃道:“阿爷,这样做您还满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