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中顿时有人大呼一声“好”,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赞叹起来,老太爷早就乐开了怀,不住的点头不住的拍拍彭于谦的手,彭于谦看着漫天的缤纷,一时间心神荡漾,他只知道那孩子和其他孩子不同,却不知道是如此不同,他本来还在想那些节目才是重中之重,没想到那孩子却背着自己,和华管家将前前后后的细节也做完了。

“嘿嘿,我的本事还多着呢,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宝春得意的笑笑,并没发现小强子的异样。

“所以啊,这可是咱未来的女主人,你啊自求多福吧。”

才回了府,华凡也顾不得宝春,急急招呼下人请大夫的请大夫,熬姜汤的熬姜汤,并交代不许透漏给老太爷知道,宝春看着“财神爷”被华凡打横抱着朝内院走去,她自己则提着从风四娘那讨来的点心去找爹爹。

耳边,彭于谦一直在喋喋不休,仿佛遇到宝春他的脾气也跟着见长,宝春懒得理他,只是不确定的指着前方道:“少爷,那个人让雨淋傻了。”

宝春寻着声音,看到是刚才那位碧衣女子,她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道:“姐姐是叫我吗?”

“今日冒昧到访,还请风姑娘见谅。”彭于谦拱拱手,礼貌的说道。

红衣女孩用力推开华凡,大叫道:“不用!”

小厮阿力听到命令却迟迟没有挥动马鞭,他看看眼前蛮横插着腰站在马前的女孩,不禁有些胆怯,侧头小声道:“少爷,段小姐她……她……”

“春儿真乖,爹爹不爱吃肉。”刘木匠说着就要把肉丢回来,宝春见了赶紧捂着碗撅起了嘴。

曾一品注视着眼前这个满眼光华的孩子,犹豫着接过图纸,上面的乐器是他从未见过的,形状有些像葫芦,中间的弦明显是演奏的部分,大体可以分辨得出是乐器无疑。

彭于谦知道宝月楼倒不奇怪,毕竟镇里的大户都曾邀请过宝月楼的班子,而且宝月楼的歌姬各具特色,在镇里小有名气,但是宝春第一次来镇里,竟然也知道宝月楼的名气。

华管家正说的兴头上,只听不远处一声扑哧的笑声,正要发怒,却看到站在花圃旁边的宝春,阳光照在她红扑扑的脸上,明媚又灿烂。

也许是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也许是月色大好,宝春悄悄起了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华管家的声音虽小,却全数落到了宝春耳朵里,她没好气的看了看华管家,为何所有的男人都瞧不起女人,女的就不可以是人才了吗?

所谓的废人大概就是植物人的意思吧,宝春虽然不懂医,但是看强子爹的模样,也猜到了几分。

宝春也是有眼色的,早早备好了茶水,道:“姑姑路上辛苦,进屋喝口水吧。”

刘木匠回了回神,忙摇摇头,他惊讶的看着女儿,平日里怎的没发现女儿还有这份天赋。

“当然啊,爹爹从来没像这些日子般,总是喜欢皱眉。”宝春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明媚。

“还有,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不能给些钱就算完了。”

有的孩子看到了小强子背着的书袋子,觉得喜欢,便强扯了下来,任凭小强子怎么恳求,那几个孩子还是把里面的东西倒了个精光,轮番背起了那个袋子。

宝春凑上前小声道:“我说你跟这些猪那么亲呢,敢情是打人家的主意好久了。”

见宝春看自己,小强子随即挤挤眼睛,那样子分明就是在抛媚眼,宝春顿觉一身鸡皮疙瘩,不禁打了个冷战。

刘氏一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随即笑道:“好吧。”

“那也不能用这个啊。”黄氏见刘氏夫妇看过来,尴尬的边说边笑笑。

黄氏的话也说到了王守一的心坎上,他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吧,明日我去问问,看上个月的工钱什么时候发,若不行我再想办法吧。”

“谢谢娘。”二媳妇翠芬发出娇弱讨好的声音,再抬眼,胜利的眼神直奔大丫头宝花。

“不能!”

黄氏偷偷抹着眼泪,大丫头在身边安慰着,宝花嘴上虽说不舍,心里却乐开了花,除去王老太对弟弟的独宠,父母的爱又重新回到了自己一人身上,怎么算来都是不吃亏的,再看那刘大娘给寻的人家也是殷实的,至少妹妹过去也是享福的,这样想着,心里的负罪感也便消失不见。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王老太突然低下头冒出一句。

看这大丫头样子,也是讨喜的很,年纪不大出落的却面若桃李,那皮肤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一双大眼睛配着两个深深酒窝,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张氏儿子只有五岁,见母亲面上难过,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是王老太的缘故,随即哭着脸死瞪着王老太。

男娃似是听懂了般,竟看着王老太笑起来,那笑让王老太的心瞬间融化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孙子。

“……大哥,我觉得你的药不能停啊。”宝春顺势去摸小强子的额头,却被小强子一把打开,“你不信吗?上次你爹和华管家在园子里说话我都听到了,你爹说不会把你嫁给华管家的儿子,他看中的是我。”

“那又怎样?”

小强子显然没料到宝春会如此说,支吾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他眨巴着眼睛看看天,随即道:“也不会怎么样啊,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就好啦,以我为尊,不许和别人眉来眼去就好啦。”

“神经病。”宝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就走,要她和一个孩子怎么说啊,难道把二十一世纪的女人自主独立的宣言背一遍吗?这家伙的脑子也理解不了吧。

“喂,我说的话你记住了没?”小强子在身后大喊。

“记住了记住了!但我就是我,谁也不能指手画脚支配我的人生,我爹也不行。”

宝春的声音在黑暗中渐渐远去,小强子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远处仍是一片歌舞升平热闹景象,节目还在继续,他的心却空落落的没有心思去看,也许对于现在的他,还无法理解宝春那弱小的身躯里,怎么会隐藏如此先进的理念。

夜,似乎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