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凡先是一愣,随即面色温和的冲撅着嘴的红衣女孩道:“段小姐,我来背您。”

宝春一愣,抬头撞上彭于谦信任的眼眸,看来经过昨日,他已经完全相信自己可以给老太爷一个完美的生辰之宴,这样也好,事成之后,给家里多赚些银子,父母也不用那么辛苦。

宝春看看刘木匠,见爹爹只是吃着饭却不言语,想平日里挣钱也是不容易,倒从没见他说过,宝春不禁心疼的道:“爹爹也累了吧,多吃点菜。”随即,宝春将压在饭底唯一的一块肉放到了刘木匠的碗里。

四人的嗓音各具特色,在一番演示之后,让宝春的把握更重了几分。

“宝月楼。”彭于谦和宝春同时出声。

看着爹爹和小强子还有其他下人开始忙碌起来了,宝春出了场地去找华管家。

成功的事业,人前的风光,都无法将她回归家的情感覆灭,找了那么多年,好容易盼来了相见,却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分别。

小强子回了回神,挤眉弄眼的道:“怪不得大家都想变成有钱人,果然是不一般啊。”

将近快到中午,人群才慢慢散去,而最终的结果是:强子爹从屋顶坠落的时候是头着地,虽然保住了命,却也成了废人。

为了这个狗血的没有科学根据的事情,宝春也成了受害人之一。

抬眼看刘木匠,已经目瞪口呆,宝春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怪物,随即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爹?”

“是啊,彭老太爷七十大寿,有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弄,之前的样子他没一个喜欢,所以跟彭家管家商量的有些晚了。”刘木匠解释道。

刘氏一听忙点头:“这个自然。”

小强子高兴的点点头,随即拉着宝春准备过去,却不想刘二柱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她得留下。”

敢情这小子打的算盘在这呢,宝春不禁对小强子刮目相看起来,小小年纪倒懂得审时度势,难怪这小子去了哪家都能混到口吃的,从小便没让他娘操心过。

“小强子来啦。”从田里抬起身子的刘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小强子。

黄氏看出了刘氏的担心,随即道:“不怕的,宝花这孩子在家里也常照顾弟弟,她能抱的来。”

王守一露出难得的笑脸,忙接话道:“孩子的满月酒办的好热闹,辛苦你们了。”

黄氏看看丈夫王守一,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去吃酒也是好事,只是如此一来,我们便也不好空手去吧,家里的钱可不够其他开支了。”

宝花听到这里气更不打一处来,平日里都是她耍心眼子,什么时候让人这么欺负过,她强压着火,冷笑道:“婶子只要不假摔,什么都好说。”

“娘,我们能不能……”

陆露也眯着眼享受着刘家夫妇顺着眉毛的爱抚,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笑。

“娘,如今的难处我也明白,我心里也着急可是又没什么办法。”黄氏愁苦的叹口气道。

“老姐姐啊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不管这孩子命里是怎样的,你家里这个情况着实也困难了点,别说你儿子了,就是我这个外人看你这样子都觉得心酸啊。”说着刘大娘跟着抹抹眼泪。

张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默了声,想起没了男人的日子自己也算是安分守己,凭借着丈夫家的养殖技术,倒也过的殷实,可是偏偏外人不理解,竟给她按个拈花惹草的帽子,觉得她的一切都是靠姿色获得的,为此她也很是委屈。

王老太轻瞥了眼女娃,道:“许是双胞胎的缘故,在肚子里争食吃也是难免,这孩子生下来呼吸都没有,还是产婆提着拍了屁股才缓过气来。”

“二位,请吧。”

被撵出来的宝春斜靠在一棵竹子旁,吹着口哨,并不理会恼怒的彭于谦。

彭于谦见她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日见她的表现出色,所以才萌动了请到风四娘的念头,没想到这家伙今天如此反常。

“还不再去请!”彭于谦吼道。

“少爷啊,人家态度很明显了,再说那碧衣姐姐明显有功夫,我怕我再去敲门,会被她一棍子打死。”

“今天的事就怪你,若是风四娘请不到,你的赏钱也别想要了!”

“喂喂,钱还是可以商量的嘛。”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已到中午,只见竹屋之上的烟囱已经开始冒出青烟,匆匆赶来的华凡见彭于谦腮帮子鼓着,也不敢多言,只是悄悄凑到宝春身前,小声问道:“少爷这是怎么了?”

“便秘呗。”宝春小声答。

“便秘?”华凡看看彭于谦的脸,随即摇摇头,“难怪脸憋的这样红。”

宝春扑哧一声笑了,再看彭于谦正以一种请不到风四娘就不离开的决然表情看着自己。

戏也看够了,人也耍够了,宝春这才拍拍手上的灰,上前道:“少爷是真想请到风四娘吗?”

“废话!”彭于谦转而看向别处。

“可是少爷的诚意似乎不够呢?”

“所以我才要你发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啊,就像你在静月居那样。”

“可是少爷你似乎不明白一点,这风四娘并不是那些人,她有的不仅仅是那份傲气,还有很多无法释怀的东西,所以任凭我如何说的漂亮,她都会坚持她自己的。”

“这么说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不是没办法,”宝春说到这里眼里狡黠之光一闪,“若是诚意到了,自然会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何为诚意?”

“第一,少爷能否让她明白,为何那么多有名的坊子随意任何一个都可以让老太爷开心,而你偏偏选择她。第二,我们要让她放下过去。”

话音刚落,只见彭于谦眉眼之间有种淡淡的忧伤,是什么却看不明,他沉默不语,半响后独自朝溪边走去。

“你乱说话了。”华凡轻叹了口气,看着彭于谦的背影突然有些心疼。

“乱说话?我可是句句斟酌啊。”宝春辩解着,并在努力回忆刚才的每句话。

“老太爷身子骨怕是不行了,他一生所求不多,却有几样放不下,第一是曾经落难到刘家村吃到的那口猪肉,第二则是风四娘的舞,第三是全家团圆陪他过寿,前两个少爷在努力,第三个虽有点难,毕竟少爷的爹如今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听着华凡碎碎念,宝春一时间也跟着沉默了,怪不得彭于谦对这次大寿如此挑剔,原来是因为老太爷的身体,老太爷若是不在,这个少年应该会觉得无比寂寞吧。

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种人,在触碰到别人伤口的时候,总会想着去包扎一下,宝春便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