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端王府摆酒庆贺,消息传回东宫,谢风华冷笑不语。

她正在震怒之际,殿外候着的宫侍进来禀报:“陛下,太女与齐王殿下求见。”

这话发自肺腑为她着想,谢君平盯着谢逸华近在咫尺的面孔呆了一下,忽的诡秘一笑:“你说的也对!”居然埋头认真看起卷宗。

谢逸华摸摸自己的脸,扑上去挠他的痒痒:“阿云这是起了外心了?你的妻主如此俊美,你居然还盯着外面的女人!”

温氏不甘不愿的退了下去,出去之后拉了钱方与钱圆过去训话:“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端王回府也不跟过去侍候,只让水铭跟银腰往前挤!别瞧着那异族的小子不言不语,眼睛跟生了钩子似的,恨不得勾住了端王的魂儿。”

燕云度:“……”

“身为皇女,为陛下分忧不是应该的嘛。陛下就会宠着她,可别把她给宠坏了!”淑贵君目中柔情款款,似嗔似喜,偎进了凤帝怀中。

温氏满腹宅斗经验目前还未派上用场,虽然很不想承认他在端王府后院从原来的守护奶爹沦落为吃闲饭的一员,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成婚次日,殿下就召了王府长史,将府内中馈交给大公子,但大公子不会看帐本……”

随着鱼贯而入的众侍君们的集体亮相,正厅里乌压压一批美人儿,再好的心情都要被败坏了。谢逸华眼角的余光扫见燕云度下沉的嘴角,还坏心眼的点评:“前面这个眼睛长的好……后面那个身材修长,瞧着还真不错……”

卫皇夫从昨日便攒了一肚子的训诫在凤帝的注视之下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能匆匆结束见礼,燕云度又与太女及谢安华重新厮见。

一碗鸡汤面下肚,桌上残席被撤,两人饮过消食茶,温氏将房里侍候的小侍们都带了出去,独留新婚夫妇。

甥姑两个说说笑笑,将卫玉荣臊了一通,竟是前所未有的配合默契。

卫玉荣也有六七分酒意,接过酒壶嘴对着嘴开始灌,听得赞者满嘴的吉祥话引了新人踏进正厅,准备拜天地,还在念叨:“唉唉你说咱大外甥要是个儿郎多好啊……”

从来指挥若定的燕少帅说话都结巴了。

蓝茵不靠谱惯了,家里孩子们的嫁娶也指望不上她,上门说亲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家。两人是庶子,身份本来就低,若能做亲王府上侧君或者侍君,又是嫡亲的表姐,算是个好归宿。

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脑袋!”

她巴不得尽快将王府后院这一摊子丢出去,别有所图的结交温氏,倒很快投其所好与温氏搭上了线。

“温奶爹哪里话,这府里现在只有殿下一位主子,就连客居的四殿下……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受伤,根本不会住在端王府的。”姐妹俩跟仇人似的,休战一个时辰就很难得了,像如今这般一起睡觉居然没有打起来堪称奇迹。

至于骨头断了——她也不算说谎,脚趾头断了跟腿骨断了,说起来不都是骨头断了吗?反正不良于行,的确需要人照顾!

可惜天不从人愿,打小就认识了谢逸华,直可算是她命里的克星,前世的冤家。

内造办一干匠人绣公乃至各部都来领了任务回去做,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更有礼部官员前往端王府与燕府,教导两人成婚礼仪。

两人箭术高下立见,结果当然是毫无悬念的燕云度赢了!

“疼不疼啊?”

燕云度耐心道:“在对付端王殿下之前,能不能请四殿下告诉我,她都是怎么坑你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谢世女就是个轻浮浪荡子,当初牟旋硬是把她逼来的,她未见得是心甘情愿去救人的,临走还要讨个报酬,带了个异域美人回去。

三人对答堪称宫庭礼仪的典范,透着陌生与客气,却是初次相识之人理应有的态度。燕云度才恍然惊觉,原来他与端王殿下也只见过一面,昨日相处半日,怎么倒好似已经极为熟悉了,难道当真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顾氏跟着燕奇回京这些年,见多了京里官宦贵族结亲,纵然他的儿子战功赫赫,可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燕云度都不太适合做王府正君。

两人并肩往御花园走,沿途遇到宫人都向端王行礼,暗中猜测与之同行的男子身份,从他的长相就轻易判断出了燕云度的身份。偏偏当事之人泰然自若。

谢君平的大嗓门在端王府正厅门口响起的时候,崔长史终于如释重负,一缩脖子跑了。

哪知道才进端王府,就有个大惊喜等着她。

谢逸华在端王府偷了三日的懒,其间还打扮成侍卫,跟着谢君平去平康坊鬼混了一番,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差点让个侍君给爬上床。

谢芷华擦着嘴角的血没好气道:“她自己就是通天的梯!你当她是谁?她就是淑贵君生的那位怪胎,谁知道这次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今儿真是倒霉,居然犯在她手里!”

银腰:“……”

他也是开始收拾的时候才发现,当初身无长物住进来,要离开才发现添了很多东西。

云生观的弟子一直保留着每日晨起晚睡之时练功的习惯,跟着师傅师姐学招式还行,最痛苦的是被师姐们捉着“进行一对一的现场教学”,那就是单方面被蹂躏,幸运指数只能靠该师姐当时的心情愉悦程度。

谢逸华才进了帅帐,就猛的往后退去,倒好似燕云度是蛇蝎之物,避之唯恐不及。

军营里有时候传承并非能够抵挡一切的流言与恶意,尤其这些将士们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除非绝对的强者才能让她们坚决服从指挥。

钱方性子有棱角,自恃出身燕府,乃是燕云度贴身侍候的人,寻常在营中众将军都要给他一二分体面,今日却被谢逸华一顿羞辱,面上挂不住,更是对她诋毁有加:“牟姐姐你这是哪里找来的骗子?我看她根本就不会解毒!”

围上来的十名女子皆身着黑衣,为首的是个身量不低于谢逸华的女子,黑红脸庞,眼神坚毅,弩机紧扣,箭尖闪着寒光,对准了朱四丫肥胖的身躯。

“可是……太医院不肯派人……”

谢安华是真的没辙了。

宫里的庶君何其多,都是命如草芥之辈,何庶君生了皇女——一个不讨圣人喜欢的皇女,并未能改善他的处境,一场风波就将他打回了原形。

“本宫亲自去请人,看看太医院肯不肯派人!”

卫少真说到做到,果真亲自往太医院走了一遭。

他是太女正君,未来的国父,又出自皇夫娘家,谁敢得罪?当下便派了个老道的太医前去看何庶君。

谢安华对卫少真感激不尽,再三向他道谢:“多谢皇姐夫!”

“既然已经过来了,本宫就随你一同去瞧瞧何庶君吧。”卫少真对于去福春宫请安已有排斥的心理,自从卫皇夫不断的往东宫塞美人之后,他心里已升起怨怼之意,正好趁着去探望何庶君拖延一会。

他身份尊贵,率先而行,身后跟着太医与谢安华,才靠近何庶君的住处,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