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太医嘴角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向上牵起,祈男看在眼里,愈对他感到好奇。不过现在忙着出逃正事,无暇去细究。

玉梭本来是很了解祈男的,知道这位苏家九小姐花招不少,且有韧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往往常有异招,出奇不异之下,拿下对手。

艳香松了口气,随即照办。

如果说,锦芳的表现还令太太不能完全相信,那么品太医的话就将事件坐实了,因此说是假期一点不为过,太太不来了,太太房里的人也不来了,都怕死得厉害,生怕臻妙院真有个什么不治之传染症结。

金香吓得后倒一步,几乎踩上郝妈妈的脚:“回太太的话,香片,香片是,”她突然灵光一现:“是品太医吩咐熏的,说这里头,有醒脑清神的功效,姨娘才晕了过去,小姐急得不行,我们也担心的厉害,这才,熏得,多了一点点。。。”

后面二个字,却跟主题无关了,原是祈男起得太猛,忘记自己身上还带着伤的缘故。

祈男冲她摇头:“你真会说话!”她倒反对玉梭伸出大拇指去:“本是伤心的事。从你口中一过,倒显成好事一桩了!菜是不坏,厨房的手艺也好说,只是日子长远。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祈男便趁机兜售自己的主意:“姨娘,你看啊,”她咽下口中饭粒,一本正经地道:“如今咱在家里,真正是没了地位,太太不用说了,大小奴才也敢在咱们面前大声大气了,姨娘你看。。。”

祈男哑口无言,顿时觉得锦芳跟前世母上大人一个样,都不好糊弄。

锦芳的话一出口,祈鸾的脸便唰地一下白了。

圆溜溜的外部球体上。通身都雕上了镂空的茶花纹样,又有几只青鸟盘旋其上,花鸟围绕,枝藤蔓延。

“我并不想要什么,不过替妹妹在心里打算着。”别的的钱,倒要她来打算?

锦芳心尖都颤抖起来,可祈男的眼神示意她,万万不可开口,不然自己这一交就白摔了。

苏家在杭州城外,祖上传下来不少田庄,每年取租子也算是一项受益。祈男的主意便是,趁着自己身上有伤,锦芳又正好装病,说服太太,让臻妙院众人下乡疗养一段时间。

这一点,经过职场训练的祈男,心里可谓明镜似的。

祈男只恨自己受伤口拖累,只有歪在床上的份了。

话到最后,声音减弱到几乎听不清了。

祈男乖巧地点头,却是不肯就寝:“我还不累,等艳香回来再睡!”

锦芳的心软成了过水的米团子:“我能出什么事?”声音已经全然恢复了常态。

锦芳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来,正预备再干一场,不想正撞见玳瑁走上抄手游廊。二人相见,各自心中咦了一声。

媚如再是小孩子心性,此刻也看出些不好来了。

“你这丫头见过什么碟儿天来大?世事若都像你说得这样有理有节,那就好了!你是不知道的,总有人爱钻那起狗洞偏门,凡事喜欢掐尖要强。别说灭过太太,不灭过老爷那就好了!”

不论谁说都一样?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说?祈男略偏开些头。不让自己的冷笑看在祈缨眼里。

难不成真是良心不安?!

龇牙咧嘴半天,好容易将自己挪到春凳上去,又再慢慢转移腾挪到一个好位置,祈男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我坐好了,饭呢?!”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不过锦芳就是锦芳,大爆竹这个外号不是白叫的:“药膏也分好坏,手法也分轻重,”话到这里犹豫了,话说祈男伤的部位有些微妙。这医家手法再好,似乎也用他不上,锦芳用汗巾捂住嘴,清了清嗓子,重新板起脸来:

祈男反是什么也不管。拼命拉住金珠,心里倒有些偷乐,要看太太怎么收场,只可惜屁股疼得厉害,将这喜悦冲淡了不少。

“不过姐姐,我尚有一事不明,”祈男心里转了个年头,很快地又开了口:“今日之事,想必是姐姐们没早预备下太太的衣裳,拿我来做了个顶缸。”

玳瑁瞪住她喝道:“还不快去!迟了回来这院子给谁扫?一会儿太太出来,看我不直禀了太太,说你偷懒不做事!”

“母亲!”

尤其是那股子死也不认,直撞上南墙也不回头的劲儿,家里除了五姨娘,再没人有。

“你们小姐也叫你起来呢!你就没听见?!”太太话,声音不大,却满浸着寒意,眼神愈阴鸷,凉气嗖嗖地道:“一个丫鬟,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起来,呵呵,看来我没看走眼,也没说错话,臻妙院果然少些规矩缺些大礼,毕竟不成体统!”

本来与自己全然无干的一件事,就这样一步一步,被逼成个黑锅,彻底罩在了自己头上。

玳瑁头上开始出汗,心里全指望金珠了。

宅斗宅斗,果然是杀人不见血,玩笑软语中见输赢的!

玳瑁心里明镜似的,不由得就为祈缨叫了声好,反正柿子要捡软的捏,替死鬼有一个就够了。

自小钱眉娘便被列女传,闺中训教导着长大,琴棋书画不过略通一二,大道理却是说起来可以长流不断的。

锦芳没有被对方的笑容打动,嘴里冷冷地回道:“我一向起得很早。二姨娘呢?难不成她还睡着?”

露儿吓得头也不敢抬,将玉梭推到前头,口中匆忙地道:“我,我,热水该,也该好了……”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外间。

“姨娘,”祈男小心翼翼向锦芳身边靠了靠,陪着笑脸道:“今儿有些累了,多泡了会子,姨娘真生气了?”

不料就在此时,耳朵后头一阵寒意传来,祈男陡然生出些不妙的预感来,慌得回头一看,大事不好,锦芳竟然已经一步三摇地从房里出来了!

以往这种时候正是五姨娘大发雌威,教训下人的好时机,如今惨了,这些婆子们一个个皆是牙尖嘴厉不好对付的,见姨娘失了势,不知又要说出什么好话来。

祈男又好笑又好气。哦,原来您活着全为了叫别人仰你鼻息?皇上还不能保证一辈子坐得稳龙椅呢!更别说是您一个小小的姨娘了!

祈男头也不抬,唯唯称是。自她知道宛妃被贬,她便早知道太太会有些举动。只是五姨娘能抗得住不?祈男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