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小店,踏入画ฑ家村的街,一整条街都卖画,颜色缤纷,琳琅满目,气氛像成衣市集,只是挂得满坑满谷的不是衣服,是画ฑ。据说是一个奇人在这深圳的边缘荒村专门模仿凡·高的画,画ฑ得多,画ฑ得像,以至于国际媒体都纷纷来采访这中国深圳的“凡·高”没几年,荒村已经变成画家一条街。凡·高的画ฑ,人人能画,从这里批发到香港的小摊上,和开衩的旗๱袍、绣着五彩金龙的衬衫、缎料的面纸盒等等“中国风味”礼品混在一起,卖给观光客。

下一周,海伦就表演给我看她怎么เ煮粥。米加了一点点水,然后加点盐和油,浸泡一下。她还带来了鸭胗和干贝。熬出来的粥,啊,还真不一样,美味极了。当我赞不绝口时,海ร伦笑说:“你没学过啊?”

十二点,你跨过两条横街,到เ了邮局,很小很小的一间邮局。你买了二十张邮ุ票຀,寄出四封信。邮ุ务员说:“二十文。”“二十块”说“二十文”总让你觉得好像活在清朝,但是还没完,他的下一句是:“你有碎银吗?”没有,你没有“碎银”因此他只好打开抽屉,设法把你的五百大钞找开,反倒给了你一堆“碎银”

他说:理智一点。

我在一旁小声提醒哥哥“快走,火车要开了,而且还要过海关。”

然后突然想到,啊,油米柴盐一肩挑的母亲,在她成为母亲之前๩,也是个躲在书房里的小姐。

您的房子、看护、医药费,我们全都付了。

她垂下眼睛,是那种被打败的神情,两手交握,放在膝上,像个ฐ听话的小学生。跟“上班”是不能对抗的,她也知道。她低声自言自语:“喔,要上班。”

另一个头,是马英九的。能说他在跟五万个人一起欣赏民歌吗?还是说,他的坐着,其实是奔波,他的热闹,其实是孤独,他,和他的政治对手们,所开的车,没有“r”挡,更缺空挡。

“我是你的女儿。”

现在他二十一岁,上的大学,正好是我教课的大学。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ฐ人能ม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有时他在对街等候公交车,我从高楼的窗口往下看:一个ฐ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ร;我只能想象,他的内在世界和我的一样波涛深邃,但是,我进不去。一会儿公交车来了,挡住了他的身影。车子开走,一条空荡荡的街,只立着一只邮筒。

把盒子重新盖上,放回抽屉里层,我匆匆走到客厅,拿起电话,拨她的号码;接通了,铃声响起,我持着听筒走到面海ร的阳台,夕阳正在下沉,海ร水如万片碎金动荡闪烁。直直看出去,越过海洋越过山屿越过云层,一重一重飞越的话,应该是澳门,是越南,是缅甸,再超越就是印度,就是非洲了。台湾在日出的那头,其实是我站在阳台怎么都看不见的另一边。我握紧听筒,对着金色的渺茫,仿佛隔海ร呼喊:“是我,小晶,你的女儿──你记得吗?”

狼来了,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