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祖的這一答,過了二百五十年,到เ得宋朝仁宗皇帝的時候,奉化雪竇寺的重顯和尚猶驚歎于這個風景,頌曰:“日面佛、月面佛,五帝三皇是何物!”原來雖人類æ的歷史,如五帝三皇,亦只是造化小兒的好玩兒玩出來的。
第一種絕對的東西不可選擇的例,如我一日在公園裏約ä會一個人,揀一個遊椅坐下等他,秋天的下午,高樹上燄燄的陽光移到跟前的草地上與幾株小樹的枝葉上,變得非常恬靜悠遠。想着海外有蓬萊仙境,若是高鳥,可以去得,小樹卻只能ม固定在一個地方แ。然而此地即是仙境,小樹即是仙境的琪樹,枝枝葉葉上的陽光在移動,又像是不移動,一刻๑刻都是永遠。如此我想我若是生為小樹,固定在一個地方,亦不厭氣。烏飛兔走雖好亦不羡。我只做做小樹。亦不揀擇與我為儕輩的那ว參天大樹,或小樹下地上的苔蘚。而我今在等候的他,便亦是這樣絕對的。天壤間只此我在約會他的一片土地景物,生涯中只此我在等候他的時辰分秒,是無際無盡的真實。
達摩去后寶誌入見,與梁武帝說了,帝ຓ悔,遂遣使者去請。誌云:“莫道陛下發使去取,闔國人去,他亦不回。”如此,達摩的去,遂成了歷史上的機,一失難追了。
老子曰:“反者道之動。”儒者知道之成而不知道之ใ動。黃老知機,儒者雖不知機,但識得禮制,漢唐之士以儒為術,以黃老為用,所以能ม開創新朝。宋以后士專于儒,儒專于理學,科舉專于八股,他們皆成了無用之人。惟禪僧在士之外,還出來得豪傑,如元朝佐成吉思汗與忽必烈的耶律楚材,與明朝勸燕王舉兵的姚â廣孝。前此宋亡后祖元禪師到日本,他一言而使當時行將軍事的北條時宗決了意,進擊來犯的蒙古兵。
德山出至門口,卻云:“也不得草草”,便具威儀再入相見。
境界是境界ศ,也還須商量現實。圜悟釋道:“只為時節因緣,亦須應病與藥。”大自然雖然如桃李不言,但桃李卻要與春天商量顏色,所以他又回進去見溈山禪師的。
可是下文又一翻:
溈山坐次,德山提起坐具云:“和尚!”溈山居于師位,擬取拂子,德山便喝,拂袖而出。
這裏卻是雪竇禪師解釋得好,曰:這兩位禪師相見,如懸崖上並æ身而過,挨著就墮,喪失性命。對方雖是接引佛,亦要急走過,不可以引手接裾。講佛法,講大自然,講人生,都是像這樣的懸崖,連夫妻亦大限來時各自飛,若相依著相挨著即墮。
可是急走過,又要不放過。下文:
德山背卻草堂,著草鞋便行。溈山至晚間問首座:適來新า到的和尚今在哪裏ร?首座云:當時背卻草堂,著草鞋出去了。溈山云:此子以后向孤峰頂上盤結草庵,呵佛罵祖去在。
天無二日,世無二主,畫๙八卦的只有一個伏犧。他是像一株芙蓉生在雁蕩山最高處,便只是這株芙蓉花開得自在,此地沒有佛,沒有法,沒有祖師,也沒有英雄美人,但又是什麼都沒有失落放過。
但這株芙蓉花亦即是英雄美人的現在身。有人重重憂患,但他的人亦還是生在無憂患處。
德山禪師亦憂患,因為時節因緣,對世人要應病與藥。如達摩見南朝佛事侈汰,其答梁武帝ຓ問便說造寺寫經度僧,並無功德。所以雖是勸人為善,亦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而且今天必要是說的今天的話。而達摩為此被人嫉恨,他到了北魏還被同行的和尚們毒殺。假如我能ม畫畫,我要畫出少林寺的達摩如雁蕩山上的一枝花。
德山禪師見溈山禪師的這一則,雪竇頌曰:“雪上加霜!”但為佛法就有這樣的激烈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