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韵奴半信半疑地问：“这样行么？”
羊荷包是用羊肉和菜叶为馅做成的包子，蒸制而成，如果刘韵奴刚ธ才取的是最后一屉，现在再做确实来不及了。
“先帝在世时她已经是这样了。”太后旋即又想起往事，忿忿道，“她仗着先帝宠她，为了立她为后，连老身的手诏都敢伪造，所以不把老身放在眼里。”
“如此，还算好。”太后叮嘱郑滢道，“你身份不同往日，对下面的人尤其要盯紧，万万不能出岔子，须知许多大祸，都是由小人牵引出来的。”
太后沉吟不语。赵佶随即道：“朕意与曾枢相略同。昨日放火者决杖、配嫁车营务罢，圣瑞宫暂不追究。”
太后道：“说是人恍恍惚惚的，老身派太医给她诊治去了。”
“她？”太后嗤笑：“就让她委屈着罢。我会让人盯着她，今日之事不能再有。等你生个皇子，方可让她再侍寝。就她那轻狂样儿，估计也养不出什么เ稳重的皇子来，也亏她是我阁中旧ງ人，才给她这一恩典，若换作外人，早逐出宫去了。”
太后摆：“你和她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还真是事事不如你。以往我是喜欢她单纯，觉得她像个孩子一样无心无思，但今日之事倒提醒了我，她未必一点心思都没有，心急火燎地勾引官家，不就想压你一头么？”
“唔，”赵似含糊承认，低声道，“谁知道什么时候能遇见你……”
他拉长着脸伸手到袖中取出一个ฐ琉璃瓶递给她，冷道：“我也有个东西要给你。”
“只是有个问题，我要问你……”赵佶凝眸审视她，道：“你频频与十二哥联系，除了遵先帝之命，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当然，”赵佶漫不经心地收好邸报，依然含笑，“你以为，如今我会放十二哥出宫，而不派人跟着他？”
蕙罗便用自己和赵似的钱尽数买了几盒百和香。
章惇愤然拂袖而去，进了分茶店。蕙罗拾起一盒章公百和香闻了闻，问商贩：“若只买章公百和香，是多少钱？”
蕙罗扑到窗前朝外大声呼救，那ว内臣却随即扬声道：“娘子稍安勿躁。虽然你偷了汉子，但大王一向宽厚仁慈，让我接你回去只是要训斥一番๘，并不会伤你。”
辛苦拣择五日，第五日午后终于完成。蕙罗见众内人已是疲惫不堪，便让她们先行回宫，自己留แ下再检验一遍，看是否有疏漏之ใ处。待完成所有事务，出门欲回宫时，现门前等候着的宫车不是出宫时所乘的犊车，换了一辆马车。
周尚服将司饰司内人分为两组，请郑滢、王湲分管，与她们说明，香药库香药均分，她们分别带内人前往筛选，三天之内要从数千箱香药中选三百箱入内藏库，每组须完成一百五十箱的量。
司宫令思忖道：“此前尚宫禀告，皇后册封、皇子降生、皇帝纳妃都将接踵而至，需要大量香药，但内藏库香药库存已不足，须从香药库筛选细色入内藏库，不如就让两位姑娘带领司饰司内人去做此事，谁做得好谁就领司饰之职。”
“你们司饰内人都极爱洁净，那ว我就偏要恶心你。”
还有太清楼的事，不知外间如何议论……蕙罗踌躇许久ื，还是未问出口，而香积也完全没提。蕙罗恢复正常工作后留意观察，却也未曾听到任何风声，想是那一夜的事有人遮掩，并未流传开来。何况蕙罗下楼时面目遮挡严实，大内中看见她那日形状的，也就杨日言与带去的几个心腹内臣，尚服局内人一无所知。
赵似道：“敢把我们囚禁于此的人必非等闲之辈，且等等看，他们会否找我做交易。”
“那若是我们都跳下去呢？”蕙罗再问。
赵煦难抑怒意，青筋毕现：“你是指我用人有错，还意气用事，一意孤行？”
赵煦不怿：“你也认为青苗法是取利于民的恶政？”
讲至心酸处，她悲声愈甚，掩泪的丝巾亦湿了大半。赵煦本来在蕙罗搀扶下坐起想更衣，听着亦神色黯然，默默地又躺下，朝内侧卧，不看太妃。
朱太妃却不离去，依然手捧文书要赵煦看，赵煦侧蹙眉咳嗽ณ着，毫不理睬。
赵煦这时抬目看了看她，缓缓道：“你的事，只做了一半。”
小霓牵牵唇角，朝锦儿呈出一点笑意，道：“夜深，殿门已๐锁，姑娘暂且在福宁殿中歇息一晚罢，明日再回去。”
皇后刘清菁微笑着受过两位夫人之礼，再笑对朱太妃道：“这年一过，十二哥又长一岁，不知定下哪家小娘子为夫人了么？早些迎娶ດ入门，明年这时候，家宴便更热闹了。”
梁从政道：“正是……不过正如刘先生所说，这戏是临ภ时加的，他们编排仓促，不够熟练，所以邓ฑ铎ດ才会犯此无心之过。”
蕙罗答应，扶着赵煦往东厢走去。
赵煦似也看得出神，握着皇后的手良久ื未松开，最后是皇后自己将手轻轻抽出。那指甲染成粉红色的葱葱玉指在滑出赵煦ะ掌握之际悄然回旋๙，有意无意地挠了挠赵煦手心，而她容色如常，谢恩如仪，款款退入后妃所处的珠帘后，再整装ณ端坐，含笑接受诸妃拜谒。
蕙罗移步后退避开他的亲近，正色道：“我关心十二大王，与私情无关，只是因为我敬佩他。他贵为ฦ亲王，却还能ม视一名普通侍从为朋友，为了保他周全，宁愿不顾自身安危，隐瞒伤情。如此至情至性之人，怎不令人敬佩？”
见他这样说，蕙罗颇紧张地抬看他：“大王，别把此事告诉别人好么เ？”
太后淡淡道：“瑶华宫当年是太皇太后从上百世家女中选出来的，在宫中又经悉心□，自然知书识礼，进退合宜，娴雅淑慎，足可母仪天下，绝非他人可比。怎奈官家重颜色，闹出这么一桩事来……当年太皇太后说过，娶妻娶德，须是好出身，太过娇媚却不识礼义แ的人收在房中即可，硬把她扶作正室，任谁看了也不像。”
太后道：“她儿子女儿相继没了，心里难受，不想出门，我倒也能明白。不见我们无妨，但官家欠安，她竟似也不甚关心，平日甚少通问，便有些过了。”
“知道。”
“唔。”
赵佶笑吟吟地似还要回她什么，郑滢先开口对王湲说了：“你就不该接他的话。若论嘴皮子功夫，谁胜得过他？”
王湲觉得奇怪，睁开泪眼看了看他。赵佶旋即笑道：“一会儿我回家去，明天这时候再来，那ว我们就有一日没见了。对我来说，与阿湲姐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隔了这一日，便等于三秋未见。这里的三秋义同三季，也就是九个月，扣除姐姐说不睬我的一个月，还剩八个ฐ月，咱们先记着，下次我又得罪姐姐了，姐姐再慢慢扣，只是明天我来，姐姐可别赖账，一定要跟我说话。”
“因为偌大个福宁殿，难得找出个会为朋友而不顾礼数的人，”赵煦道，“而我这一顿牢骚，也只能说给仪礼ึ没学好的人听。”
而且，他针对太皇太后的逆反行为还表现在家事上，例如坚决废掉了太皇太后选定的皇后孟氏，改立他自己宠爱的嫔御刘ถ氏。近来他与向太后两厢都态度冷淡，想必也是太皇太后所留下的阴影所致。皇帝卧病期间，后宫全由太后掌控，向太后逐出魏典饰，又是赵煦ะ亲近的人遭殃，他一定很痛心，后来对林司饰和梅玉儿表现得那ว般冷硬，自然也是做给太后看的。
蕙罗奔波大半日，又一直惦记着香积与赵似的事，心神不宁之下愈感疲惫。这日夜间，如常伺候赵煦盥洗毕，蕙罗正欲告退，尽早回房歇息，赵煦却对她说：“这两日我觉得帐中香的气味过浓，今晚你去调调罢。”
6氏听后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蕙罗轻声答应了。赵煦沉默片刻，又道：“以后向你送礼的人想必会很多，不管谁送的，你都收着罢。”
蕙罗叹为观止，心想以往听说圣瑞宫中内人侍者甚多，约有七百余人，而今看来，仅梳头一项就有五十余人在伺候，那宫人总数逾千只怕也有可能，俨然是个自成体系的小后宫了。
刘清菁闻言手势一滞，未再挥鞭。
蕙罗又伏拜道：“娘娘，我学香道多年，绝不会辨错，这就是植物烧成的香灰，不是骨灰。翘翘私取娘娘香炉玩，是有错，但绝无害娘娘之心，既已受鞭刑，还望娘娘施恩，饶了她罢。”
翘翘亦爬了过来，哭泣着伏在刘清菁足下求饶。刘清菁沉默片刻，终于挥手，让其他人把翘翘带走。
蕙罗亦随之起来，见刘清菁此刻头蓬乱，眼神涣散，遂扶她坐到梳妆床上，立好镜台，为她梳妆。
刘清菁默默对镜看蕙罗为梳青丝，挽髻，待镜中的自己逐渐恢复常态，才又淡淡开口，对蕙罗讲述道：“那一天，也是这样风雨如晦，雷电交加。我提前从福宁殿归来，见未点灯的寝阁有影子在晃。我悄悄过去，借着闪电的光，现我阁中一位内人，掀开我的褥子，正在往床上倒一罐灰。我命人抓住她，鞭打拷问，她供出是受孟皇后养母燕氏指示ิ，往我床上倒得痨病死的宫人的骨灰，诅咒我也得此病死去。”
想起那时情景，刘ถ清菁幽幽地笑了：“你知道么？那罐灰里还有好些没烧化的小骨头……我继续拷问，那内人又供说，燕氏还找了一位叫法端的会厌魅术的尼姑，联合会作画的内侍王坚，画了我的画像，用大钉钉在我心上，还烧了符，也放在我阁中……”
蕙罗听得不寒而栗，须臾问刘清菁：“娘娘把此事告诉先帝，他便废后了？”
刘清菁摇头，道：“我没亲自告诉他，但装作被厌魅诅咒的样子，在寝阁内外狂哭大闹，时而奔走撞墙，时而萎顿倒地，气息奄奄，任谁看了都以为我疯了，其实我心里明白得很。”
说到เ这里，刘ถ清菁随之冷笑，又道：“先帝闻讯赶来时，我已倒在雨地里。他一把抱起我，焦急询问。我的宫人把内情告诉他，他既ຂ愤怒又悲伤，紧ู搂着我，一颗温热的眼泪滴在我脸上……然后，我睁开眼，缓缓对他说：‘官家，不要放开我，我只有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回到了依偎于先帝ຓ怀中那一刻，她目光凄郁，两滴眼泪亦悄然滑落。
她迅抹去泪珠，又翘出一缕倔强的微笑：“就在那一刻，我听到了先帝心碎的声音……他双手用很大的力把我紧紧地箍在怀中，仰面朝着电闪雷鸣的天，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悲鸣……”
“第06๔0章都没听过。”
刘清菁道：“细节太后都不许人提，只说孟氏是冤枉的，并不知情。但你想想，她的养母在宫中做这么多事，她会毫不知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