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再次鞠躬：“直率？相当好……我是‘贵金属联盟’的地区事务官，想买下您手里的一箱空气。”
如果是真金白银，这数目足够骇人。可惜所谓“代金券”，不过是商盟类似于明抢的、聚拢贵金属货币的一纸借据。难怪老国王誓要将凯恩剪除：“巴别度”占据王国陪都，凭借强力变相发行私人“货币”，严重破坏经济平衡——只要不是白痴，罗森王室不会坐视他们明目张胆地分裂国家。
杰罗姆看看四个人用的餐桌：菠菜鲱鱼汤飘着薄荷叶和小茴香；新出炉的烧鹅嘴里放着樟脑块、表面涂满蜂蜜，调味姜汁摆在一旁；本城特产的“半岛小红肠”和莴苣叶参差ๆ罗列在盘中；勾兑过的苦艾酒、加上扣在陶盆里热腾腾的派……
怀特挠挠鼻子说：“就像你对‘闯祸’这个词没一点概念，罗森当然没有这种称号。先去换身行头，待会儿建筑师就来了，我想你该不介意提前吃饭吧？”
一个治安官说：“烂泥可是抢手货，打算多少成交？”
中间这人有点不一样。神志清醒，看不出酗酒的痕迹，褐色眼睛炯炯有神。肌肉虽然结实，却没有令人不快的威胁感，站立时身腰笔直，体态如同随时准备应战的猎豹。阔额头，方下巴，胡须刮得干干净净，说话时紧凑利索，整个ฐ人透着强大的自信。
“我是来……咳咳，是来……”
保安摁住头顶的伤口，哑着嗓子喊道：“快！抢劫、抢劫啦！”
建筑师吃惊地说：“您竟然不知道？！‘巴斯克特凶宅’可是远近知名……呃，确切地说，加上喝醉了从二楼阳台坠崖的我的导师，总共有四人遭遇不幸，愿他们安息……”
建筑师笑笑说：“您问对人了。这座雅致的两层小楼ä由我的导师设计修建，那时我还是学徒工。材料用的是上等货色，牢固简洁。内部结构打破了一般两层住宅的呆板样式，几个ฐ小房间所处的高度各不相同，阁楼ä和阳台的位置采光良好……”
“变形者”说：“逆境中的行为ฦ才显示ิ真实水准，你基本完成了期望指标，而这里的任务刚ธ好可以检验最后一种品质。”
“正相反。”三个人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把身穿红色大氅的杰罗姆包围在中间，异口同声说，“要做选择的人是你！”
“等上一整天，”声音微带怒意，她咬着嘴唇自语道，“他连十分钟都抽不出！”
见对方失魂落魄地点头走开，杰罗姆有点不快，打开房门进去。房间里一片黑暗，莎乐美猫一样蜷缩在床上，一双眼会说话似的望着他。
杰罗姆恍然大悟，轻蔑地说：“我是个间谍，我承认。”
“你要说的不止这些，还有坏消息吧？”杰罗姆看见朱利安冷峻的神色，感到有些不妙。
——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要可能，我会在两ä天内离开。”杰罗姆用冷淡掩饰复杂的心情，“两天很快就过去，但也能改变不少事，你可以选择想要的生活，我们两不亏欠。”
越过连接前门的狭长甬道，杰罗姆没发现任何防御设施。等他们步入一片宽广的空间，商业城镇“普尔呼林”的壮丽星空让他瞪大了眼睛。
“您猜怎么着？这只‘破魔之戒’还是本镇售出的宝物呢！戒指背后是不是有个用于发动的歇伦字母？”泽德先生轻轻叹息，“听说持有它的法路玛大人在跨过空间裂隙时没了音讯，戒指采用分期付款，他刚ธ付到一半，可让我心疼好一阵子！……所以说，冥冥中ณ自有主宰，您的到来难道是巧合吗？”
毕林停止胡思乱想，大声说：“各自就位！”又特别ี叮嘱消瘦的男人，“看管好水晶，如果有异状马上终止传送。”
“幸亏你没生在罗森，这种话说不定会招来横祸ຖ。”
“这就对了。公共马车只停靠固定站点，你们一定是上了一辆非法载客的车。”
中年男人疑惑地皱着眉头，“‘和风镇’？没听过这地方。”
“没错！把那个ฐ家伙撕成碎片！”男人指着造化师，嘴唇边的豁口让他疼得直喘粗气。
军刀几乎脱手，长剑的主ว人没再追击，只是发出嘶嘶的叫喊声：“他完了！你们还等什么？”旁้边剩下的敌人对视一眼，慢慢围拢上来。金色长剑重新า没入黑暗中，现在战场上再没有安全的角落。
没等他开始检查，又高又瘦、裹着风衣的造化师已经从马匹旁边走开，径直去敲豪华马车的门。男仆军官正在确认检查结果无误，然后调整两把军刀的位置，跟着走向豪华马车。
“那只好我去跟盖博说。这两天忽冷忽热，你要注意别感冒了。”他淡淡说完，就去找面色不佳的盖博。盖博和一群人都在离马车不远的下风处，被腹泻折腾得不轻。
杰罗姆一时找不到话说，自己今晚连续失手，没想到死灵法师的腿脚竟然属于可更换部件！对方的咒语马上展开报复，“弱能术”让他全身脱力，胸ถ口空荡荡的，一口气没喘上来。
死灵法师趋前检查人偶的伤势，发出一阵悲鸣：“小黑，你没事吧？没关系，等我拿这两个家伙身上的‘零件’修好你……”
“既然这样……看到刚搬出来的大浴ภ盆了吗？对，就是它。先用碱把它刷干净，再注满水，然后把所有抹布洗净晾干……别忘了把地板擦擦，打上蜡……好好干，等会我来检查成果。”
“先生，”造化师皱着眉，看来不太高兴，“我也能帮忙，毕竟这些事是由á我引起的……”
杰罗姆心中的忧虑有增无减。他和盖博来到楼梯口，低声商量对策。
“打击士气的做法。回来的如果是尸体，我们就会下决心死战，让他活着我们还得分出人手照料é。没多少时间了，很快就有敌袭！”
五天路程不算太长，但即使最乐่观的估计，前面的路途看来也会非常凶险。十小时后，他们抵达王国驿道上的第一个ฐ小镇。旅客们始终没露面，男仆负责传达对方的古怪要求——客人暂时不会离开马车，卸下马匹后会在车上过夜。盖博只好留แ下两个ฐ保镖守在马车边，其他人进入镇上的旅店轮流休息。
杰罗姆的打算再次落空，他实在不喜欢霍华德的个性——关键时刻软弱的一面占上风，平日里又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做好人对他显然是种负担，也让旁观者看得不痛快。
左手边的老人说：“不论如何，事实证明你无愧于协会所给予的信任。接下来你有什么เ进一步的打算，不妨直接提出来，供委员会集体商讨。”
考虑着联络官说的那句“如果顺利的话”，杰罗姆低着头走了几步，等他停下来回头看时，进来的门扉已经消失了。走廊一眼望不到เ头，发亮的天花板是唯一光源，两ä边只有令人压抑的空白墙壁，完全找不到可供辨认的标志物。杰罗姆估计这条走道是“迷宫术”的产物，“如果顺ิ利的话”，他会在两分钟之ใ内通过暗中实施的各种检查，确保他没有其他企图；如果不顺ิ利，他自嘲地想，至少会有两个完整的战斗单位前来招待自己。
——好险……先照顾里面两ä个。
再一步，背后响起了嘶哑的咒语。这一刻๑杰罗姆的感受错综复杂，愤怒、惋惜、解脱、愧疚……来不及品尝其中滋味，他一转身，一道蓄势待发的“死亡律令”已经抽空了敌人的生命力。眼看对方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倒，杰罗姆丝毫不感到轻松。自己本可以真的放过他，却选了一种让双方แ都难受的做法，他这才明白，不存在所谓“正当的杀戮”，杀人者必须付出些什么。
杰罗姆再跨出一步，真的感到后悔了。
“住嘴。后退。等我命令。”
吕西安赶到时，三个法师都站着，两个已经动弹不得，还剩ທ一个脸色发青，中ณ了对方的不知名法术。他心里一凉，三对一竟然会出现这种结果，自己้实在过份轻敌。眼前是一堵厚墙，下水道已๐经到เ达了尽头，但一条和主要通道成直角的狭窄走廊却继续延伸，对方就躲在转角后；他估计那人是利ำ用地形，先快速施法，再缩回转角后面减少暴露的时间。自己的三个ฐ同僚虽然不是笨蛋，但受过的教育完全是面对面的公平决斗ç，实战经验乏善可陈。
女人是库芬人，长着醒目的鼻子，鼻翼收拢，鼻尖微微下弯，笑起来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市集上除了能用作武器的，被限制交易的货物并不多。杰罗姆无聊地数数，等朱利安出来，数到203时，一片乌ไ云遮住阳光，凉风带来河上的湿气，眼看就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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