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文明小史 > 第九回 毁捐局商民罢市 救会党

傅知府又备了全席,请他吃饭,又请了营县前๩来作陪。过了两天,孙知府辞行回省,傅知府送过之后,先把他所拟的告示,贴了出去。

只有一个姓刘的,因欲早ຉ起会文,已经出门,及到庙门,看见兵役把守,此时街已有了行人,三三两两,都在那ว里交头接耳的私议,议的是合城官员,不知为ฦ了何事,今日来此拿人,道士已๐被拿去,此时又到别ี处捉人去了,究不知所为ฦ何事?刘秀才听了,甚是疑心,想前๩番闹事的人,早已办过的了,此番捉的,又是那ว起?与道士有什么相干?但是庙里既不容人进去,我且径到黄家看看强甫,如何再作道理。一头走,一头想,正想之ใ间,只见一群营兵,打着大旗,拿着刀,擎着枪,掌着号,一路蜂涌而来。兵后头就是本府的大轿,轿子旁边乃是一群衙役,牵了三个道士,另有四个ฐ人,两个长衫,一个赤膊,一个短打。定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会文的三个朋友,那个打赤膊的,便是孔君明,但那ว个短打的不知是谁?刘秀才不看则已,看了之后,大惊失色,晓得事情不妙,只得掩在一家店铺里面,看着他们过去,方才出门。幸喜没有人认得他,未被拿去。他此时也不及打听,立刻奔回自己家中ณ,幸喜他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又因他年纪尚轻,未曾娶得妻室,独自一人,住的是自己房子,又因为人少,自己้只住得一进厅房,其余的赁与两ä家亲戚同住。这天早上,他已出门,傅知府前来拿人,这两家同住的亲戚,却被他连累,受惊不小。傅知府见人委实不在家中,想必已往庙内,细细的查看了一回,无甚实在凭据,料é想如到庙中,尚有把门兵役,不至被他逃走。且因首犯已经拿到,急欲回衙审问,便先带领着一干人匆匆回去。那知刘秀才因见庙门有人把守,先已不敢进去,后来路上又听人言,急急缩回自己家中。那ว同住的两家亲戚,便一长二短,把刚才的事,统通告诉了他。他本已略知一二,听此情形,却也吃惊不小。当时两家亲戚,便劝他须速逃往别处,躲避几时,省得官府又来拿你。如果要走,尤宜从速,保不定那般人少停又要回来。刘ถ秀才听了此言,一想不错,也不及多带行李,但随身带了些银钱,拿了两件衣服,一个小包,房子交代两家亲戚代为ฦ看管,他自己้一个,便匆匆出门而去。按下慢表。

这里金委员见柳知府许赔的数目,不能满其欲壑,回至房中,便向矿师撺掇,并说了柳知府许多坏话。矿师道:“我看这里的府县二位,都不肯替我们出力,倒是营里还替我们拿到几个ฐ人。”金委员道:“闹事的那ว一天,柳大人是一直关着二门,躲在衙门里,亏得首县大老爷先同了捕厅到街上弹压,后来半夜里又同了我去捉那个ฐ姓黄的,整整一夜没有睡觉。首县大老爷,那ว天倒很替我们出力。如果不是他,那姓黄的首犯怎么会拿得着呢?”矿师道:“看他不出,倒是一个好官。那位柳大人,我们同他初次见面,看他的人很是明白,怎么他倒不替我们出力?”金委员道:“不替我们出力也๣罢了,如今我们的行李通统失掉,住在这里不得回省。我去同他商量借几千银子做盘川,他不但一毛不拔,而且捉来的人,他也不审,也๣不问,不知道要把我们搁到那一天!”矿师๲道:“我是他们总督大人请来的,他得罪我,就是得罪他们总督大人。我的行李,是一丝一毫不能少我的,少了一件,叫他拿银子赔我。我们上下六七个人,总共失落多少东西,定要他赔多少银子,快算一算,开篇帐给我,我去问他讨,少我一个也不成功。”当下金委员便亲自动手,开了一篇虚帐຀,算了算,足足二万六千多两银子,交给矿师,便一齐跑到花厅上请见柳知府。柳知府闻报,赶忙出来相会。只见矿师气愤愤的照ั着他说道:“柳大人!你可晓得我是谁请了来的?我是你们贵总督大人请来的。到了你这地方,你就该竭力的保护才是。等到闹出事来,我们好容易逃出性命,你又叫乡下人把我们捆了上来。承你的美意,总算留แ我们在衙门里住。现在,拿到เ的人既不审办,我们失落的东西也不查考。我们现在也不要贵府办人,也๣不要你赔我们的行李,只要问你借两个盘川ษ,好让我们回省销差。至于闹事的人,你既不办,将来我只好托你们总督大人替我们办。我们失落的东西,现在有篇帐在这里,一共是二万六千多两ä银子,我们带回武昌,不怕你们总督大人不认,少我一个ฐ也不成功。”一席话弄的柳知府摸不着头脑,连说这是那ว里来的话?闹事的人是你们金老爷拿到的,打也打了,收监的也๣收在监里了,还要怎样?

如今闹事的人,百倍于店小二,遗失的东西,百倍于茶碗,他反不问不闻,行所无事,是个什么缘故呢?实因他此刻内迫于绅士,外迫于洋人,明知两面难圆,遂亦无຀心见好。又横着一个丢官的念头,所以他的心上反觉舒服了许多。倒是金委员瞧着他行所无事,恐怕这事没有下场,所以甚是着急,不得已托了首县替他说项。闲话休题,言归正传。且说首县上府禀见之下,当将金委员托说的话,婉婉转转陈述了一遍。又说洋人住在这里,终久不是个事体,不如早ຉ早打发他们走路,乐得眼前清静。柳知府起先是满腹牢骚,诸事都不在他心上,如今停了几天,也就渐渐的平和下来。听了首县的话,便问他们要怎么样?首县当把金委员说的数目告诉了柳知府。柳知府道:“太多!他那点行李,能值到这许多吗?依我意思,给他两千银子,叫他走路。他的行李,也不过值得几百,现在已经便宜他了。”

有分教:太守爱民,郡ຉ县渐知感化;矿师回省,闾阎重被株连。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时首县典史,打听得府衙门人已๐散去,他们也就带领着三班衙役,簇拥而来。里头这二三百人,才晓得不好,丢â下二门也不打了,齐想一哄而散。恰好参府堵着大门,喊了一声拿人,众兵丁衙役一齐动手,立时就拿到二三十个ฐ,其余的都逃走了。

发出正案,跟手考试武童。第一场马箭,是在演武厅考的。

姚â老先生自回保定,接下不表。且说柳知府带了家眷,星夜趱行,其时轮船已通,便由天津、上海ร、汉口一路行来。他自从通籍到今,在北京足足住了二十多年,不料é外边风景,却改变了不少,因此一路上反见识了许多什面。到เ了湖南,上司因为他久历京曹,立刻๑挂牌,饬赴新任。到任之ใ后,他果然听了姚老先生之言,诸事率由旧ງ章,不敢骤行更动。过了半载,倒也上下相安,除睡觉吃饭之外,其余一无事事。只因他这人生性好动,自想我这官,一府之ใ内,以我为ฦ表率,总要有些作为,方แ得趁此表见。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从那里下手。齐巧这年春天,正逢岁试,行文下去,各学教官传齐禀生,携带门斗,知会了文武童生,齐向府中进发。这永顺府一共管辖四县,首县便是永顺ิ县,此外还有龙山、保靖、桑植三县。通扯起来,习武的多,习文的少,四县合算,习文的不上一千人,武童却在三千以外。当下各属教官禀见了知府,挂牌出去,定于三月初一考阖属文童经古,初三考试正场。原来这柳知府虽是时文出身,因他做廪生时考过优拔,于经史诗赋切学问,也曾讲究过来。他在京时候,常常听见有人上廪折子请改试策论,也知这八股不久ื当废。又兼他老友姚â老先生以古文名家,受他熏陶涵育,自然把气质渐渐的改化过来。所以,此时便想于此中ณ搜罗几个ฐ人才。当下先出一张告示ิ,叫应试童生,于诗赋之外,准报各项名目,如算学、史论之类。无奈那些童生,见了不懂ฦ,到了临期点名,只有龙山县一个ฐ童生报了史论,永顺县一个童生报了笔算,其余全是孝经论、性理论,连做诗赋的也寥寥无຀几。柳知府点名进来,甚为失望,无奈将题๤目写了,挂牌出去。

商议停当,一同安睡。次日,两人一早起来,刘伯骥恨不得马上就去,教士道:“你们中国官的脾ຆ气,不睡到上午,是不会睡醒的,这时候还早着哩。”刘伯骥道:“昨天闹了捐,罢了市,今天有事情,大约总得起得早些。”教士道:“昨天的事,昨天已๐经闹过了,今天是没有事的了。而且昨天辛苦了一天,今天乐得多睡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开心处且开心,你们中国人的脾ຆ气,还要来瞒我吗?”刘ถ伯骥听他讲得有理,只好随他。一等等到敲过十点钟,两个人方才一同起身,出栈奔向府前๩而来。谁知一到衙前,人头挤挤,本府正在坐堂。底下的衙役,却在那里揿倒一个ฐ人,横在地下,一五一十的在那ว里打屁股哩。刘伯骥说:“可惜我们来晚了,他已๐经坐了堂了。”

教士也๣觉得奇怪,怎么中国官会起得这般早?这会已๐经出来坐堂。心上如此想,口里便对刘伯骥道:“要他坐在堂上更好,你跟我去问他要人!”说罢,便拉了刘伯骥的袖子,一路飞奔,直至本府案桌跟前๩。众人不提防,一见来了两ä个ฐ外国人,一个ฐ虽然改了华装,也๣还辨认得出,不觉吓了一跳。虽是满堂的人,却没有一个敢上来拦阻他二人的,还有人疑心是来告状的。傅知府正在打人,一见也๣自心惊,却把两只眼睛,直瞪瞪的望着他。只听得教士首先发言,对本府说道:“你可是这里的知府?”

傅知府也不知回答他什么话好,只答应得一声“是。”教士道:“好,好,好!我如今问你要几个人?你可给我?”傅知府摸不着头脑,不敢答应。教士道:“我们传教的人,于你们地方上的公事本无干涉แ,但是这几个ฐ人都是我们教会里的朋友,同我们很有些交涉事情没有清爽,倘或在你这里,被他逃走,将来叫我们问谁要人?所以我今天特地来找你知府大人,立时立刻就要把这几个人交我带去。”傅知府愣了半天,依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要的是谁。幸亏一个值堂的二爷明白,便问你这两位洋先生,到底是要的那一个ฐ,说明白了,我们大人才好交给你带去。教士闻言,也自好笑,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出名姓,叫他拿谁给我们呢?马上就向刘ถ伯骥身边取了一张单子出来,由教士交给傅知府道:“所有人的名字都在这单子上。”傅知府接了过来一看,才知所要的,就是上回捉拿的那班会党。这事已经禀过上宪,上头也有公事下来,叫我严办,但恨我一心只忙办捐,就把这事搁在脑แ后。”如今我这里尚未问有确实口供,倘若被他带了去不来还我,将来上头问我要人,叫我如何回复。想了一回,便对教士道:“洋先生!你须ี怪我不得,别人犹可,但是这十几个ฐ人,是上头指名拿的会党,上头是要重办的。现在还没有审明口供,倘若交代与你,上头要起人来,叫我拿什么เ交代上头呢?你有什么事情,我来替你问他们就是了。”教士道:“这几个人,同我们很有交涉,你问不了,须得交代于我,上头问你要人,你来问我就是了。好在我住家总在你们永顺府里头,不会逃走到别ี处去的。”傅知府道:“不是这样说。我不奉上头的公事是不放人的。”教士道:“这几个ฐ人替我们经手的事情很不少,放在这里,我不放心,倘有不测,如何是好?所以我要带去。”傅知府道:“人都好好的在我这里,一点没有难为他,你不放心,我把他们提出来给你看看,你有什么เ话不妨当面问他。”教士道:“好,好,好。你就去提来给我看。”傅知府立刻吩咐二爷,带领ๆ衙役,到监里,把一班秀才,一齐铁索琅珰提了上来,当堂跪下。教士看了一看,遂指着一个瘦子说道:“不对!不对!这位先生,从前是个大胖子,到เ了你们这里,两个ฐ月头,发也长了,脸也๣黑了,身上的肉也๣没有了,再过两天,只怕性命也๣难保了。在这里我不放心,须得交我带去。”傅知府不答应。教士便发话道:“这些人是同我们会里有交涉的,你不给我,也由你便,将来有你们总理衙门压住你,叫你交给我们就是了。”说罢便拉了刘伯骥要走。傅知府道:“慢着!我们总得从长计议。”

教士道:“交我带去,不交我带去,只有两句话,并没有第三句可以说得。”傅知府道:“人是交你带去,想你们教士也是与人为ฦ善,断不肯叫我为ฦ难的。将来上头要起人来,你须得交回来。”教士道:“上头要人,你来问我要就是了。”说罢,立逼着傅知府将众人刑具一齐松去,说了声惊动,率领众人,扬长而去。傅知府坐在堂上,气的开口不得。堂底下虽有一百多人,都亦奈何他不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