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司机好象觉得沉闷，没话找话：“哥儿几个一看就是道儿上的，透着那么一股子精神”
金高嘿嘿一笑：“就是，把兄弟也没用，记着当年吃过亏就好”
“我是这么想的，”李俊海ร站了起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艾常青现在成了亡命之徒，他什么เ事情干不出来？再说，他跟关凯这么เ一聊，关凯肯定会把你砸他的事情对常青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单独去找他，不防备着点儿不太好啊◎一这俩小子直接把你扣在那里，信又送不出来，你怎么办？让他们敲一顿？我得去”
这话说到เ点子上了，对艾他回来应该先来找我的，他怎么เ先去找了关凯？
孙朝阳的声音带了哭腔：“我不玩儿了还不行吗？我把我这边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了小迪，我退休……”
孙朝阳沉默了好长时间，突然笑了：“哈哈，也可能是哥哥多心了，不过你是个ฐ聪明人，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你在我身上都干了些什么呵呵，我认了，兄弟，谁叫我没有个逼数，在你面前装ณ大个儿的呢？这话本来不是我孙朝阳应该说的，我孙朝阳还没‘逼裂’到เ那个程度可是兄弟，目前我是真没有咒念了我这不是在讽刺你，你怎么不照架子来了？你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兄弟？那个叫李俊海的折腾我家里的人，小杰直接开始跟我玩儿命了……有这么干的吗？也许是我老了，跟不上形势了，可是这样真的不好吧？我很尊敬你的，这你也知道，不然一开始我就……”
“那你也不要乱花，”我爹停了手，把我往旁边一扒拉，对我弟弟说，“今天咱们吃你哥哥的？”
那天我一觉睡到了天黑，醒来的时候精神极了我爹在厨房里忙碌着炒菜，我弟弟站在我爹的身后，边啃着一根黄瓜边哼哼唧唧地唱歌：“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
想夸木头几句，我又忍下了，我害怕杨远再想起他的弟弟来，那又将是一阵沉闷
杨远咧开嘴巴笑了：“真是个好孩子，”爬过来接过了老吕头递进来的一个油乎乎的纸包，“谢谢啊”
我坐着没动，我心里有数，再喝我真的走不出济南了：“涛哥，别ี挪地方了，有事儿就在这里商量”
我拿开他的手，讪笑道：“涛哥才玉树临风呢，我都成丧家之ใ犬了，呵呵”
“那就对了，”我的脑子还在乱ກ着，不想跟他动脑子了，“三哥，送我去医院”
“三哥你可不能这么说，强子一直跟着朝阳哥混，谈不上什么เ互相利用”
老憨忽然换了一付羞羞答答的表情，目光闪烁：“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就是……”
芳子不说话了，我听得出来，她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似乎受了她的感染，把话筒紧ู紧贴在耳朵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化，我看见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在蹭蹭地发着绿芽，白色的阳光渐渐往黄色和橘红色里润染，连挂在窗上的咸鱼都变了，变成了一面面火红的旗帜，随风飘舞……我能ม感觉到她跟我一样，因为ฦ我清晰地听见她轻柔的喘息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好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就那么เ大口的喘气，肆无忌惮我豁出去了，大声喊：“我也想你——”
“是不是叫刘梅？她长什么样？”我突然就有点儿好奇
我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又来了，这事儿他曾经跟我提过前几天，他们学校的刘老师去我家串门，跟我爹两个人在我爹那ว屋窃窃私语了好长时间刘老师出来以后，冲我笑眯眯的，直问我生意做得怎么样，还夸我是个ฐ有为青年，响应国家号召先富了起来当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跟他开玩笑说，没富呢，一个卖鱼的能ม富到哪里去？他说，就是你们这样肯吃苦脑子又活络的人才能富起来呢，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通过你们这一检验，党的富民政策还真就体现出来了，你车都置办上了从他的话里我听出来了，他可能对我有什么想法，就没怎么搭理他刘老师一走，我爹就把我喊到了他那ว屋，我爹说，刘老师的女儿从师范学校毕业了，分在他们学校教英语，很不错的一个姑娘，就是胖了点儿，平常话也不多，很本分很要求上进的我明白了，这俩老人是在给我做媒呢心里想着芳子，我哪能答应这事儿？我就敷衍我爹，我说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混成个国务院总理，着急找对象干什么？事业为ฦ重啊我爹还想唠叨，我借口走了
因为昨天喝多了的缘故，我一闻到酒味就想吐，我把酒杯倒扣在桌子上，看都不敢看
“那也不能太草率了，万一出点儿差错，咱哥儿俩又回监狱喝‘老虎熊’去了”
这还不够掉价的？这根本不是我杨远嘛我在心里狠狠地啐了自己一口，从今往后，你敢再喝一滴酒就不是人！脑子空白了一阵，我又有些沾沾自喜，不赖，看来芳子真的对我产生了感情，要不她是不会这么关心我的……不想了，慢慢来吧，你早晚是我的↓几天主动约她出去玩两天，像个正儿八经谈恋爱的，时机成熟ງ了就让她搬我家住去，省得整天心事惶惶的
“你为什么不去送送她？你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我擦着满头虚汗，埋怨小杰
小杰呱唧呱唧地喝豆浆，喝完了打着嗝说：“看来以后你不能再喝酒了，喝大了比你家二子还傻呢……我来告诉你吧，你把老疙瘩踹倒以后就甩下我俩，撒腿往前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贼了呢我俩就在后面追你，好家伙，你好体力艾追到市场的时候把我俩都累吐了，你猜你在那里干什么？干活！不管是谁的摊子都给人家整理，整理完了就抄起一把大扫帚，满市场扫，结冰的地方扫不动，你就拿铁锨铲，打扫得哪个ฐ干净啊……这还不算，最后你脱光了膀子，在空地上打了一趟拳这才拉倒有几个值班的嫌你吵，刚咋呼了一声就被你吓回去了，你在灯影下一个劲地傻笑，他们都以为ฦ你疯了……”
老疙瘩似乎也在醉着：“没有吧？咱们不是去了市场吗？”
“唉，俩醉汉这是……”话虽这样说，我的心里还是别扭，“后来呢？”
“醉话？”建云砰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酒溅了他一手，“阎八没醉！”
有一天小杰问我：“你还记得吴胖子不？”
我说：“那就好，等你发展大了，说不定他还得求你办事儿呢”
“嘿嘿，远哥又开玩笑了，什么เ大事儿？想越狱？”
我垂下头，内心很歉疚：“远哥，这事儿我应该早ຉ告诉你的”
“这两天你跟杨远聊得不错嘛”管理员的口气冷冷的，听不出什么เ意思来
杨远扬了扬手铐，笑得像一只刚ธ踩完母鸡的公鸡：“咳咳，托你的福，活着”
我妈去世以后，我爹很想念她，就把我姥姥从老家接到เ了我们家住着后来我姥ณ姥不愿意回她自己的家了，就跟我爹商量，想把户口迁到我们村我爹说，恐怕够戗，因为我们也是外来户啊〉是这么说，我爹还是很上紧，整天往公社和姥ณ姥的老家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家就分了一块自留地，在村西头，是很大的一块地我爹领ๆ我去看地的时候，我高兴极了，我知道这就证明我姥姥的户口办妥了我记得，那ว块地肥沃得很，有着很厚很厚的黑土，我爹在那上面种了油菜、花生、茄子、西红柿、黄瓜、辣椒什么的，收获时节漂亮极了，满眼都是色彩，黄的是油菜花，绿的是黄瓜，红的是西红柿，紫的是茄子……我都说不过来，反正是让你兴奋得想唱歌的那种五颜六色，有个词叫绚丽多彩，大概就是说我家的这块地呢那时候，我爹经常用手推车推着我和弟弟去自留地里干活，他尤其喜欢在天上刮着微风，地里的庄稼∵菜，簌簌颤动的时候，带着我俩去看望他地里的伙计们在我的记忆中ณ，我爹年轻漂亮又快活，他吹着口哨，用脚踢踢这块土，用手捏捏这片叶，不时冲天吆喝两ä句：咿呀——嗨！走过一山哟，又一山喽，桑木扁担轻又轻，我挑担茶叶上北京……我和弟弟就穿梭在沟渠边的花草中捉蚂蚱，我弟弟很会干这活儿，一不会就捉满了一玻璃瓶子，我用一根细细的蒲公英茎给他串起来，我弟弟就摇着蚂蚱串绕着我爹疯跑，风将他的衣服吹起来，令他看上去像一只飞奔在田野上的小鸭子有时候我爹高兴了，就让我打开他随身带来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他的二胡，坐在田à埂上咿咿呀呀地拉，二胡声把青蛙们的叫声压住了，青蛙们不敢跟我爹叫板，全蔫ຑ了，一声不吭，就那么เ趴在沟底或者蔬菜后面犯傻风刮ุ完了就该下雨了，我和弟弟就躲在我爹的胳膊下面避雨，我觉得我爹很厉害，他的胳膊就像一只大鹅的翅膀，替我们这两只?xshuotxt
我放慢脚步，冲胡四苦笑了一下，胡四好象明白了，伸出两根手指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我把饭盒递给他：“呵呵，说我什么？好话坏话？”
《判决书》收起来，急匆匆地问他：“四哥，真的有门儿？”胡四摇摇头，岔开话：“你很不够意思，早来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祥哥挺好的吧？”我见他这样，也不好催他了：“挺好，他让我代他问你好呢”胡四似乎很激动，直点头：“我挺好，我挺好，祥哥人不错，我沾他老光了……他介绍的人，我能不帮吗？”
董启祥猛地将饭碗砸向了那ว个喊得最响的人：“都给我坐好了！”
“这倒也是……”我的头皮一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没敢催他，我害怕他冷不丁砸我一手铐ຖ我觉得他像一只奔走在荒野上的狼，稍有刺激就会做出什么เ不可理喻的事情来尽管他这时候没有什么เ不正常的举动，但我的潜意识里有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因为ฦ什么这样闷坐了一阵，晚饭就开始了我发现他的饭量很鞋我几乎可以吃他两个人的←慢腾腾地把自己的馒头掰在缸子里，然后从被子后面拿出一个ฐ玻璃瓶子，拧开盖，伸进勺子去挖了一勺黄色的东西，边往缸子里刮那ว东西，边问我：“来点儿？”
管子躺在地下好长时间没有动静，直到那ว五上去拍了拍他的脸，他才大声地咳嗽起来：“怎么เ回事儿？打人了这就？”我挪到马桶的位置站下了，防备他再跟我发毛，万一他发毛，我想直接用马桶盖砸他我就这样直直地看他，目光炯炯我有这个经验，这时候越不说话，他越发虚，最后他可能ม会彻底放弃尊严这时候，整个号子里鸦雀无声，连别的号子都没了声息←然，呆了没半分钟，管子的眼睛就不敢跟我对视了，他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家猫，出溜一下钻到了自己的被子上我在心里笑了，哈哈，这就是人！在哪里都一样，“你不操他娘，他是不会叫你爹的”，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这句话〉到这里，杨远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咳，这叫什么เ事儿嘛，其实管子这人挺不错的”我听得津津有味，正想问为什么大家管李俊海叫“李杂碎”，阎坤在隔壁又喊上了：“远哥，刚才提审，我看见俊海ร了！”
“我知道了，”杨远把眉头皱成了一头大蒜，声音低沉下来，“你还有机会碰见他吗？”
“什么？”杨远忽地站了起来，“大坤，李俊海在哪里？”
这事儿很简单，我从头到尾叙说了一遍我说得很平静，像是在厂里给同事们讲一个ฐ没有什么เ吸引力的故事两个ฐ警察听得也很无聊，不时唔唔两声，似乎是在责怪我，你小子真没劲，你就不会在故事里加点儿动词、形容词什么的，让故事听起来精彩一些？做完了笔录，胖警察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对瘦警察说：“这几天太忙了，累得够戗……你也没吃饭吧？”瘦警察将笔录递给我，让我看看写的对不对，没问题了就签个ฐ字，然后对胖警察说：“你在这儿看着他，我去买饭”签了字，我问哈欠连天的胖警察：“叔叔，这次要拘留我多少天？”
“是，我叫杨远”
我连忙坐正了，冲他点点头：“远哥，别打岔，我在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