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钟点点头：“向阳镇这个问题拖了很久，现在要下决心解决。我觉得，阳春、晋鹏的工作做得很细，思路清晰。当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建议在动用政法力量的同时，请一些在向阳镇工ื作过的有威望的老同志和坪上村在县直机关工作的同志参加，处理这种事情软硬兼施可能ม效果更好。至于哪些老同志说话有用，哪些县直机关同志参加合适，可能ม大忠书记更了解情况。”刘金钟说罢，扭过头看着杨大忠。
邓龙生家族是坪上村的大家族，枝繁叶茂，人丁兴旺。邓龙生有兄弟八人，龙生、凤生、呈生、祥生、文生、武生、双生、全生，名字取“龙凤呈祥”和“文武双全”之意。他的父亲又有五兄弟，这样，他三辈以内的血亲达五、六十人。俗话说“猪多拱墙，人多称王”，邓ฑ龙生一家先是强占好地基做房子、开店铺。接着几兄弟陆陆续续做生意，卖布匹、服装、鞋子，一个个ฐ赚得盆满钵满。这次农贸市场搬迁，邓家损失最大，邓ฑ龙生、邓凤生几次三番牵头上访。昨天晚上，坪上村几十个人再次聚在邓龙生家里，商量怎么上访、闹事。他们商定，趁香港即将回归的时机，直接去省政府上访，争取引起省长的关注和干预。除老市场有店铺的人，坪上村没有店铺的人每家也要派一个ฐ人参加上访。这些人坐车、吃饭、住店的花销由á几十家家商铺分摊，另外给每个人发三十元钱工ื钱。今天中ณ午，一百多人分乘三辆大客车去省城。得知消息后，谭阳春、袁晋鹏和支朝阳立即带人驱车追赶，在东巴๒县拦下两辆车，但因人手不够，只带回四十多人，仍有二十多人走脱了。也就是说，明天上午可能有五十多人去省政府上访。
方抱阳说：“我知道，您看了肯定不高兴。可这事明摆着是周思诚捣蛋，不光是我咽不下这口气，谁不鄙视这种小人啊。”
韦德昌拿着材料，快速浏览，脸色沉下来：“方แ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
吃完饭，他们一起洗鸳鸯浴。然后，裸着身子的方แ抱阳抱起同样裸着身子、两ä颊潮红的嵇倩倩进了卧室。好久没有这么เ美好的感觉了。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舌头和他的舌头搅在一起。用尽全身力气把他的舌头吸进来。他的手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滑行，后背、前胸、腰肢、大腿，最后伸向一泓清泉。她的身子紧紧贴着他，芊芊细指抚摸着他的腰、他的背，突然她的右手拐头向下，一把握住那棵挺拔的大树。他熟练地一侧身，迅速把她压在身下，那棵坚硬如铁的大树刹那ว间刺๐入那泓水草丰美的深泉。她不由得“啊哟”一声呻吟，反倒给他注入无穷的力量……。
走到二单元三零一房间门口，方抱阳停下脚步，弓起右手中指，在门上轻轻敲两下。几乎ๆ在他放下手的瞬间，房门悄然打开，他熟ງ练地闪身跃入。这是方抱阳第三次来这里过情人节。但今天晚上，他有一点莫名的紧张，关上门以后，他折身透过门上的猫眼向楼ä道里看了又看，确信没有人看见才转过身来。
不过，最近情况有变化。蒲书记调离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起初说，蒲书记调离，谁接任不清楚。后来说，蒲书记调任省委农村工作办公室主任，韦专员接任书记，省文化厅厅长黄湘接任晴川ษ行署专员。蒲书记和韦专员关系紧ู张，而韦专员手眼通天，这种说法不是空穴来风。一些官员悄然改变，要么เ和韦专员拉近关系，要么和韦专员身边红人走近，竭尽全力融入这个圈子。方抱阳按捺不住，卷入其中ณ。按理说，方แ抱阳不应该急匆匆投入韦专员的怀抱。毕竟，是蒲书记把他扶正。当时，角逐团地委书记岗位有几个人——行署办公室副主任、地区建设局副局长、县纪委书记。方抱阳能够脱颖而出，得益于蒲书记的认可。这些年，他从不讳言是蒲书记的嫡系。这次，方抱阳改换门庭，实属形势所迫。不在韦专员荣升前做点工作，一旦ຆ蒲书记调离，必定四面楚歌。周思诚、刘贞吉，哪个是省油的灯？最近，他们明称兄道弟，打得火热，俨然攻守同盟。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刘贞吉滚蛋呢。前段时间，团省委点名要调刘贞吉，方抱阳思之ใ再三，拦了下来。这小子走什么贵人运，领导一个接一个看上他，真到了团省委，就是蛟龙入海ร，要不了几年铁定爬到你头上去。
袁晋鹏小心翼翼：“兰医生，我是向阳镇的小袁，杨大忠主任委托我带了一点土特产过来。”
一切在杨大忠预料é之中，袁晋鹏说：“杨大忠主ว任和郑县长打过电话，要么เ我和兰医生说吧。”
只能动手。”
“拆了，我怎么弄饭哦？”
杨大忠表情夸张地笑了笑：“不错，有长进。我一直觉得你从政的悟性好，没看错人！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做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比乡镇书记更好，又在机关。可你想一想，邹克敏去年才从垦殖场调上来，一下子会走？即使走了，是不是你接手？再说，现在情况很微妙，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有机会就抓住。你师院的那个ฐ老师不是有一句名言吗，在中国没到手的东西就是空的！”
杨大忠端起杯子呷一口茶：“你以为你的意见真那么เ重要？再说，你有什么拿不定主意？这次，你是最大的赢家！”
收起“大哥大”，谢建平仍然和大家聊天、喝酒，若无其事。但细心的人看出，他加快了应酬的节奏，在一号包厢坐一会儿，拎着杯子出去敬酒，邹克敏陪着。
黄涛立即鼓掌响应：“好，好！”。其他人也鼓掌叫好。
谭阳春说：“去哪里要那ว么多钱？打过报告，上面不批。”
回到镇政府，看到เ县委办的吉普车停在大门口，谭阳春说：“他们这么早ຉ回来，金德水肯定没问题。”
事情不出谭阳春所料é。告状人是周家村的周中秋，春节时，他回湖南走亲戚，听到เ表舅吹嘘和孔令春是亲戚。他因宅基地和蚕桑贷款的事有点不爽，便写了一封告状信让表舅转交上去，说金德水如何有意刁难他。今天，邱勇、左六生去调查，他却主动承认错误，说错怪了金德水。去年，县城建局为ฦ周家村做了村建规划，新房子一律建到新村去。周中秋申ã请在老房子旁边建房，金德水不同意。后来，其他几户人家也申请在老房子旁边建房，金德水也不同意。这样比较，他觉得没有被另眼相看。蚕桑贷款的误会，他也慢慢弄清楚了。去年，镇财政扶助周家村小组蚕桑生产两万六千元低息贷款，金德水把贷款指标给种桑十亩以上的农户，自己种十五亩桑树，却分文未要。他只种了四亩桑树，没有拿到贷款指标在情理之中ณ。
邱勇叹道：“金德水真是一个好党员啊！这次我们顺带看了村小组的账本，他一九八五年担
任村民小组长以来，应得的津贴、奖金分文未领，帮农户结算粮款、外出为ฦ群众办事的费用全部自理，从不分摊。”
“这么好的人，还有人告到省委去！”谭阳春愤愤不平地说。
左六生说：“孔书记难哦，家乡亲戚找，不批几个字怎么交差？”
袁晋鹏笑道：“是啊，大领导也有三亲六戚，总得给点面子吧。这次，周中秋主动认错，倒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不至于让你们为难。”
雨终于渐渐停了，袁晋鹏松了一口气。但各地防汛抗洪的消息又让他绷紧ู神经，丝毫不敢懈怠。八月一日，湖北省嘉鱼县合镇垸溃决，十九名解放军官兵在抢险中牺牲；八月七日，长江九江大堤发生决口，五日后堵口成功；八月二十二日，松花江出现一百五十年一遇的洪峰；八月三十一日，长江出现第八次洪峰……。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抗洪救灾中，晴川地区因灾死亡近百人，直接经济损失五十多亿元。但总体上顺利，没有出大问题。不过，地委书记韦德昌在另外一场特殊考试中ณ陷入困境，成为媒体的焦点。
八月，晴川地区各地开始收购早稻。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老百姓交粮不积极。原因很简单，五月份开始持续闹水灾，早稻产量大幅度下降，而粮站还要代扣农业税、乡统筹、村提留，如果卖粮不多，代扣之后，几乎没有现金拿回家。可是，农民不交粮，税费便没有着落，将使捉襟见肘的乡镇财政雪上加霜，陷入困境。每年八、九月份是乡镇干部ຖ工作最忙的时候，忙的就是“催粮”——镇、村干部ຖ上门上户催农户去粮站交粮，以便代扣税费。如果农户坚持不去交粮，镇、村干部就强行开仓扒谷，直至粮款足以缴纳农业税、乡统筹、村提留。
风起于青萍之末。与平安县相邻的东巴县地处晴川平原南部，沃野连绵，是晴川地区最大的粮仓。八月初ม，粮站开秤收粮，但主动交粮的农户寥寥无几。无奈之下，各乡镇纷纷组织干部上门“催粮”。谁料，今年“催粮”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和反抗，陆续有干部和农民发生激烈冲突，而且矛盾不断激化，冲突逐步升级。八月十九日，东巴县有六个ฐ乡镇政府机关遭到大量农民围攻、打砸，多名干部被打伤，其中两人伤重不治。八月二十一日，冲突波及晴川地区七个县二十三个ฐ乡镇。次日，副省长茅思退坐镇东巴县。紧接着，省委一把手孔令春莅临晴川，亲自指挥处理“八·一九事件”。
这起恶**件范围广、影响大，轰动一时。九月初，高规格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晴川ษ开展调查。此次调查由á副部级领ๆ导带队，力度之大，可见一斑。调查的内容很多，如学习和贯彻落实中央减负工作文件精神的情况、农民承担的提留แ统筹费是否超出上年农民纯收入的百分之五、在粮食收购时是否代扣代缴农业税之ใ外的其它费用、是否向农民收缴了其它集资、摊派款项ำ、相关领导的失误和责任等。
韦德昌觉得大事不妙，自己的政治生命如风中残烛。孔令春的到来，让他倍感愧疚，如坐针ฤ毡。而高规格调查组的进驻，使他如临ภ大敌，寝食难安。他清楚，“八·一九事件”经不起查，且不说别的，收粮时代扣乡统筹村提留แ便是死穴。即使这个问题他推说不知情，下令动用公安、武警，导致事态恶化，这个责任他又能ม推给谁呢？调查组进驻后，他拨通了北京首长办公室的电话。秘书先是请他“稍等”，过一会儿，回话说“首长休息了”。第二天再打过去，秘书直接说“首长不方便接您的电话”。不言而喻，此路不通！首长显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看来事态非常严重。
事情很快得到เ了验证，调查组把“八·一九事件”定性为ฦ“因农民负担过重引发的严重事件”。平心而论，说“过重”有点冤。多数地方征缴的统筹提留แ费没有超过去年农民纯收入的百分之五，绝对额也没有超过去年的数字。问题在于，晴川ษ地区缺乏应有敏感性，值此大灾之ใ年，没有考虑老百姓的实际承受能ม力。而中央文件中明确提出“当前，要特别注意做好贫困地区和受灾地区的减轻农民负担工作”、“中ณ央规定的各项税费减免政策必须落实到村到户，任何部ຖ门和单位不得截留税费减免指标”。
调查组刚走，韦德昌即将免职的说法沸沸扬扬地传开来。韦德昌知道这次惹下大祸，心里没底，又不便到处打听，只好闷着。别人说什么เ，不去理会。暗中ณ抓紧收拾残局，免得一旦免职，手忙脚乱。过了半个月，议论渐渐平息。韦德昌却不敢掉以轻心，依旧ງ忐忑不安。好在是历练已久的官场老手，每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该下乡就下乡，该开会就开会，该作报告照ั样口若悬河作报告。晴川人感叹说，韦德昌背景大，这么大的事都抹平了。
这天晚上，韦德昌难得没有应酬，吃完饭和老婆到附近散步，接着赶回家看新闻联播。有人嘲笑新า闻联播固定模式：领ๆ导很忙，祖国形势一片大好，西方很乱，风景这边独好。可做到了正厅级领导干部ຖ，看新า闻联播还真的不可或缺，否则你就摸不到风向，感受不到潮流。韦德昌最近心中ณ忐忑，更是每期必看。新闻联播之ใ后是焦点访谈，竟然是晴川的事情！他当即懵了！看下去才知道，与“八·一九事
件”无关，是曝光地区检察院违规办案和坐收坐支的事情。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背上凉飕飕的，不管怎么เ说，事情又发生在晴川地区。一个ฐ月时间，寂寂无名的晴川地区竟然连连出头露脸，轰动全国！“八·一九事件”尚且未了，检察院的事情岂知没有中央领导批示严å办？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块坠入池塘的石头，瞬间沉了下去。
国庆前夕，几桩事情终于尘埃落定。韦德昌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处分，调任省人大常委会常委。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张守拙接任地委书记。其他人也受了处分，最惨的是东巴๒县，书记、县长被降级调离，又撤了十几名科级干部。检察院的事情惊动了最高检，检察长被免职，其他责任人受了点不痛不痒的纪律处分。
袁晋鹏以为ฦ这些事情与自己没有关联，无非看看热闹。向阳镇统筹提留แ费征缴也不理想，好在平安无事，没有闹出什么恶**件。可是，没过多久，地委宣布谢建平调任东巴๒县主持全面工作。他得知消息后，既为老领ๆ导高兴，又有一丝惆怅。谢建平此时调离，对他来说，实在不是好消เ息。乡镇换届临近，他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张守拙正值壮年，阅历丰富，自信而思路清晰。按照常理，他刚来晴川，一年半载不会调整人事。可是，乡镇换届在即，东巴县怎么办？这次空出三个肥缺，检察长、东巴๒县书记、县长。他觉得，检察长是他手上的“刀把子”，不能ม配得太急，敷衍了事。但东巴县委负责人必须马上到เ位，否则耽搁乡镇换届。征求方方แ面面的意见后，他快刀斩乱麻，召开了地委委员会议。张守拙提议谢建平担任东巴县委主要领导，有人说，平安县的计划生育还戴着“帽子”呢。张守拙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是规定重要还是工作重要？那ว就让谢建平先担任县委副书记、代理县长，主持县委、县政府全面工作。”平安县的县长暂时空缺，由á常务副县长临ภ时主持县政府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