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胡同在旧ງ皇城的范围里，皇城里头的人，吃穿住行是要比外头的讲究一些。被红色棉袄包得又圆又实的孩子咬着馒头看过路的两人，他娘亲则在他身后弯了腰，给他拍背上的脏东西，骂骂咧咧的。但看到เ高穹和章晓之后，那ว妇人便立刻红着脸掩了嘴，不出声了。
对方可能是男性，可能是女性，但应该也是个异常强大的向导。他们会绑定在一起，高穹或者他的伴侣会提交申请，请求将对方认定为自己的伴侣。
但次数一多，他也就麻木——或者说习惯了。两人住的楼层略高，有时候等不到电梯，就会走安全通道下去。高穹会很强硬地牵他的手，这让章晓十分不习惯。
章晓被他得逞过几次，后来就学精了,进了门也不走近,隔着两米的距离喊他：起床了,迟到了，扣钱了。
杜奇伟要走了，两人把他送到楼下，唐唐的车在走道上等他。
杜奇伟没理他,拉着章晓走了一圈,ไ殷切嘱咐燃气、热水器、浇花的时刻๑、花肥的配比、吸尘器的使用方法……章晓说你常常不在家这些我都知道，杜奇伟心说也是，但心中始终还有些不舍。毕竟两个人认识多年，又住在一起很久,现在是因为这种不好的事情而分开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今天凌晨的时候，因为有新的病患需要进入重症室，情况基本稳定的杜奇伟被转到了特级病房。
恐吓完全没有效果，高穹决定不把这个细节告诉章晓。
“干什么เ的？”医院的警卫过来问他，旁边几个军人也转头看向这边。
从这里出发往二六七综合医院大约要一个小时，到站之后还要走两公里，章晓很熟悉这段路。
欧得利斯是一名酗酒的物理学家，这个被称为ฦ“欧得利斯壁垒”的假说被许多人看到了，但没有人当真。直到เ陈氏仪进行第一次试验迁跃之前，陈正和甚至没有想起一丁点儿和欧得利斯壁垒相关的任何事情。
陈正和团队立刻๑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曾经被提出，但从未被论证成功的假说，它来自瑞典物理学家欧得利斯某次异想天开的讲话。
欧庆的发音和现在的京腔有些不同，语调稍显怪异，但两人还是能听明白的。但是他们说的话，欧庆就不一定能顺利地听懂了。章晓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拽拽高穹的衣服：“他说的是民国时候的官话，和我们现在不太一样。语言课上说过的。”
章晓更紧张了。他没想到高穹这么直接，还以为他会先迂回一阵，再借机和自己一起先离开，等夜深人静了再过来。
“是。”章晓无精打采，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倒下去。那头熊让他很难受，他快站不住了。
在他和应长河的面前，立着一头他说不出名字的熊。应长河松开他的手，走向会议桌。章晓闭上了眼睛，深呼吸片刻后才睁开。
高穹：“……不可以。”
章晓：“是的……总之就炸了。把我吓坏了，那ว天我室友不在家，我……”
他想了片刻都没说出自己怎么了，末了只补充一句“反正我挺害怕那种声音的”。
高穹点点头。
现在的进展非常棒。他似乎能看到回去的希望了。快说，快说，继续说，老子听你说——他殷切又热情地看着章晓。
结果章晓不聊了。他不谈那些爆炸的栗子，又开始发呆，老半天才冒出个新า的问题：“师姐是哨兵……女性哨兵很少，她真厉害。”
章晓的话题跳跃性太强了，为了让他说多点儿，高穹只好继续顺着聊下去：“她确实很厉害。”
“你知道她的精神体是什么吗？”
“蛇。”高穹说，“而且有毒。”
章晓来了兴趣：“什么蛇？你怎么เ知道有毒？”
高穹皱眉回忆。周沙跟他说过自己精神体的种类，但他没记住。
“想不起来了。”他说，“但我跟她打过，所以知道她的蛇有毒。”
哨兵和向导的引领关系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绝对一对一的，一个向导可以引领ๆ数个哨兵，但一个哨兵只能接受一个向导的引领。
正因为ฦ如此，在就业市场上，哨兵远比向导更抢手。几乎ๆ每一个进入特殊人才市场进行招聘的企业都会在招聘启事上写一句“哨兵优先”，有个别ี企业在已经拥有一个向导的情况下，甚至会注明“本次招聘只限哨兵”。用人单位普遍认为哨兵比向导重要，向导只要够用就行，数量不必太多。
至于是否会因为过度劳累็而引起向导本身的情绪失控，这不是他们会考虑的事情。
这种情况在十几年前特别普遍。很快，在就业市场上遭遇歧视的向导们坐不住了。毕业季原本是最佳的应聘时机，但无论校园招聘还是社会招聘，哨兵与向导的招聘比例一直维持在30่比1，199๗6年的时候甚至达到了50่比1：当年毕业的65๓4名哨兵全都找到เ了工作，而应届的32๐1名向导之ใ中ณ，只有1้3人签订了就业意向书。
由向导发起的维权和反歧视活动很快在各处举办，声势渐渐浩é大。
这些事情章晓知道，但没有很深的体会，那时候他甚至还没有想过自己未来会从事怎样的工作。在向导歧视还未平息的时候，另一种情况悄悄发生了：由于社会上需要哨兵的岗位在这么多年的人才吸收之后渐渐呈现出饱和状态，哨兵找工作越来越难。而因为ฦ向导的情绪和能力稳定性比哨兵更高，大量无法在特殊人才岗位就业的向导转而寻求普通人才岗位，和普通人在职场上进行竞争。哨兵被自身条件限制，反倒成了“就业难”这个ฐ名词的新生代言人。
于是哨兵面临了一个新า的挑战：在进入新岗位之前，他们都必须ี先进行一次激烈的竞争淘汰。
淘汰的规则十分简单，绝大部分单位都是这样做的：让来应聘的哨兵和本单位原有的哨兵来一次实战练习。
打得过，留下来。打不过，说拜拜。
高穹和周沙就是这样打起来的。两人用精神体进行战斗ç，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周沙的蛇咬了高穹的精神体一口，结束了。
“她那蛇很毒，特别毒，据说一点儿毒液就能毒死一百人。”高穹说，“我其实打得过，但没提防被咬了一口，不行了。”
章晓想听故事，结果高穹言简意赅地说了两句话，完毕。
他十分失望：“说详细点儿呗？”
高穹看他：“我说详细点儿，你能回去了么？”
章晓：“……你精神体是啥玩意儿？”
高穹只好继续配合他的新话题：“你的精神体又是什么เ？”
“我不知道。”章晓老实说，“我没见过它。”
高穹愣了愣：“不可能。”
“真的。”章晓不愿意把话题纠缠在自己身上，又回到了原先的问题，“你的精神体是什么啊？”
他反复地问，高穹脑中突地一亮。
没必要问章晓对什么เ地方、什么เ东西感兴趣，章晓目前对他怀着最强烈的兴趣。
高穹把章晓拉了起来。
“章晓，等回去之ใ后，我请你去我家玩儿。”高穹低声说，“就请你，别人都不要。”
章晓：“！”
他顿时就晕了，连忙确认：“你家在哪儿？”
“回去就告诉你。”高穹为ฦ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又添了一句，“给你烤栗子吃，我有办法，绝对不会炸。”
他话音刚ธ落，立刻看到手上的陈氏仪有了变化。
墨字瞬间分散，又瞬间聚拢，新的时间和坐标出现在表盘上。
两人周围的温度再次下降。
“进行空间迁跃的时候不能放开你的哨兵，必须和他连结在一起……”高穹抓紧时间提醒章晓，章晓抓住了他的手，“闭上眼睛，别ี看。”
章晓的手很热，把人抱在怀里的时候高穹摸到了他的头发，软的，凉的，很舒服。
细小的冰粒消失了，尖促的风声渐渐远去，两人还未睁开眼睛，耳边突然炸开了刺耳的警报声。
高穹把章晓推开，章晓晃了一下，扶着身边的东西站稳。手底下是黑色的铁ກ柜子，抬头再看，面前是应长河和原一苇。
“主任……”章晓连忙堆起笑意，“好久不见。”
应长河按停报警器，他似乎连眉毛都稀疏了许多：“废话少说！滚去我办公室！”
高穹在一旁้举起手：“这次与我无关。”
应长河：“怎么เ和你无关！你跟章晓说过空间迁跃的注意事项没！”
高穹：“……行，又是我错。”
“不过今天先批评章晓。”应长河看着章晓，“立刻，到เ我办公室！”
章晓知错，连连点头，跟着应长河走出保护域时忽然想起高穹的话，连忙喊他：“高穹，你家在哪儿，我什么时候去玩……高穹？？？”
高穹听若不闻，从保管箱里抓出自己手机，一溜烟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