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排列数百骑士，明甲耀眼，长槊摄魂，这不是普通的仪仗队伍，而是真正的将士，大将军的亲兵，平时极少在城内亮相。
整个晚上，楼础只睡了一小会，早ຉ早起床，眼看着外面的天逐渐明亮，不由得暗暗嘲笑自己的慌张，父亲说他太年轻，果然没错。
楼础不得不佩服郭时风的口才。
“明白，让大将军自做决定。”
“大将军怎么了？”楼础追问道，“我也时常纳闷，大将军功高盖世，朋友好像不怎么多，除了沈家，与其他几家重臣来往极少。乔先生有话尽管直言，无需避讳，我不是那种随口乱说的人。”
“六臣四王，只有沈牧守拒命，其他人都已回京，广陵王最慢，也已๐进入洛州地界，后天到京。”乔之ใ素又在摇头，“过去十年里，六臣四王或留京城，或镇一方，内外犄角，格局已๐成。陛下将所有人都招回来，只怕将陈年恩怨也一块招回来了。”
“嗯。”楼ä础犹豫要不要去见马维一面，他现在还没有取得实际进展，连匕首都没法带进皇城。
“周律又来了？”楼础直皱眉，他记得周律说过，以后不会再来求帮助。
“话说回来，还是皇太后最有远见，整个朝廷也只有楼大将军能镇得住吴国公主，别人都不行。唉，可惜，佳人已逝，无处再求。”济北王嘘唏良久，丝毫没有察觉到楼础的恼怒，最后道“你是个ฐ不错的孩子，本王很喜欢。”
“想不到吴国公主的儿子长这么大了。”
“你怎么回答的？”
“刘有终曾经去过你家？”
“父亲还有何吩咐？”
“父亲……”
“是，父亲。”
楼础想了一会，“田匠更有名的是曾为洛阳豪杰，人称‘死不休’。”
楼础上前，“孩儿愚见，以为陛下想除掉的不止皇甫家。”
“有劳先生。”
楼硬道“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楼家人在陛下面前从不藏私。”
“就因为ฦ有这份情义在，陛下平时对硬中军才有失礼之处。”
侍卫全来自勋贵之家，在驻马门下却与奴仆无异。
“呵呵，咱们都是一样的侍卫，我管些杂务而已，哪来的称呼？你若是不见外，可以叫我一声‘五哥’。”
“楼公子能保守秘密吗？”
令楼础惊奇的是，少女有十几人，不是皇女就是王女，全是十几岁的年纪，却与男ç孩子一样疯跑疯玩，没有半点矜持。
“原来如此，世子想见楼公子一面。”
直到最后一名贵妇进寺，人群才安静下来，酝酿片刻，开始互相谈论，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能品评出千言万语。
洛州地处天下正中，环绕东都洛阳，四周有若干关卡与津口，只要全都封住，方圆数百里之内，人畜插翅难飞。
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蹄声未停，五六名士兵先后冲进院内，大声嚷道“换马，紧急军务！”
张释端轻叹一声，“骆御史死得冤枉，可这怪不得陛下，全是那几名佞臣使坏，借陛下的刀，杀自家的仇人？”
“‘目标’是皇帝吗？”张释端也笑了，“我倒真有这个想法，要将文章整理之ใ后，请陛下亲自阅览。”
厅里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半天说不出话来。
郭时风笑笑，咳了一声，“洪大侠早年纵横江湖，前两年退隐山林，难得出山一次，我说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既然进城，正好过来拜见础弟。洪大侠说是初ม次见面，定要带份礼物，所以比我晚到一些。”
马维想了一会，“城里山少，还是找山比较容易。”
只剩两人，楼础将昨晚的经历一一道来，直至自己被大将军派人扔出府。
队伍到เ达目的地，有人高声下令，所有人下马，仆从原地看守马匹，主人跑到前面听候命令。
“嘴硬不知好歹的骆御史，他今晚怕是……”队伍前行，楼ä硬的话被淹没在马蹄声中ณ。
回到家时天色已黑，楼硕等在院门口，一见楼ä础先哼一声，“还好我没有信你的话，险些受你欺骗，担上所荐非人的罪名。”
话未说完，楼ä础的老仆在马家仆人的带领ๆ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公子，快别喝了，家中出祸事了！”
关于这件事，楼ä础无法否认，“我希望这篇文章能被人看到，但是不想因此受到เ关注，所以……”
楼础的心一阵一阵地狂跳，手上依然老老实实地“斟ต酒”。
老仆收拾桌上的茶壶茶杯，“话糙理不糙，请公子上心，往后我绝不会再多嘴多舌。”
“哈哈，马公子的祖上乃是前朝天子，心气自然比别人高些。”
“我猜础弟肯定在家。”马维在门外拱手笑道，带来酒肉，还有一位客人。
果然，楼础今年还是没有被选中，与其他兄弟一样，得了一壶酒，当众喝一杯，剩下的可以带走，算是尽过父子之情。
闻人学究的课平时枯燥，偶尔也有出人意料的时候，学生们先是惊诧，很快安静下来，知道这又是一场测试，开始认真考虑“报仇”的手段。
陪伴公子的仆从们悄没声地离开。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๐察觉到朝中重臣各怀异心，若不加以裁剪，必成大乱。”
“大将军并无反心。”
“嘿，他无反心，却也没有忠心，他以为楼家能与皇室分享天下，永远掌握天成兵权，张氏给他当牧守，供粮供衣。楼础，你有刺๐驾之意，说明你有野心，应该明白大权在握是什么意思，朕有雄心壮志，断ษ不能看别人脸色以行事。秦州本是小乱，就因为ฦ大将军的放纵，至今不平，耽误朕北伐并州。”
“并州？”
“朕早料é到เ沈直不会老老实实返京，但是无妨，留他一个在外面也好，能ม让返京之臣安心。除掉大将军之后，朕将亲率十万大军前往潼关，名为入秦平乱，暗中ณ派偏师三万，过河直趋并州治所，半月之内，擒拿沈家满门。”
“我猜到陛下会御驾亲征，没想到เ陛下早有北征之ใ计。”
“将大臣诱到京城一网打尽，虽然最省事，但是计划太难，便是朕也觉得棘手，不得不留一两位在外面。”这些谋划在皇帝心头萦绕已久，终于能ม说出来，畅快不已，“朕要向你道歉，朕的确见过吴国公主，惊为天人，但是远观而已，从无接触，吴国公主没有引诱过任何人。朕为激怒你而撒谎，有违帝王之道。从今往后，朕行正道、大道、天道，平乱驱虏之后，当变急为缓，一如楼卿所言。”
皇帝ຓ得意到可以平易近人了，楼础拱手道“果真如此的话，天下幸甚，微臣虽死无憾。”
“哈哈，你有几分才华，可惜，不是朕急需之才，留不得太久。”
“广陵王入狱，大将军被擒，群臣人不自安，陛下的计划ฐ不会到此为止吧？”
“朕与皇甫阶原本安排了一次刺驾，谁想到居然有刺客主动送上门来，你不知道当朕听刺客招出楼家人和广陵王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但皇甫阶毕竟‘参与’过刺驾，证据确凿，明天，趁皇甫家最得意、最无防备的时候，可一举拿下。”
楼础想象皇甫阶被抓时该有多么意外与惊讶，心中竟有一丝快感。
“至于其他各家——曹神洗可以再用几年，兰家尽是蠢材，可以观看一阵，奚耘在荆州ะ根深蒂固，可囚不可杀，逐渐断其枝蔓。济北王乃ี朕之亲弟，远之则怨，近之则逊，让他宿卫几年，只要他别太过分，可以免官归第，给他一个善终。”
皇帝并非在向楼础说话，而是自言自语。
“益州天府之国，民丰ถ物饶，四塞险固，不可尽委于一人，益都王必须ี留在京城，然后将益州分为ฦ三部。至于湘东王，朕会让他监斩广陵王，他若当众显露兄弟之情，问题反而不大，他若是隐忍不发，心中必有异志，须早图之ใ……”
皇帝陷入沉思，已๐经想到一年、十年，甚至百年以后的事情。
一名宦者进来，通报道“值殿左司马皇甫阶求见。”
“这么快就回来了？”皇帝点下头。
皇甫阶跑着进来，气喘吁吁，一脸惊慌。
皇帝腾地站起身，“何事？”
“大将军、大将军不在营中！”皇甫喊道。
皇帝ຓ愣住了，猛地转向楼础，目中怒火燃烧。
楼础忍不住大笑，大将军不是那么好骗，可父亲是怎么看出破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