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笑，楼础坐下，将自己从三哥那里听来的消เ息述说一遍。
楼础不得不上前，将书从马维手中抽走。
楼础的确不害怕，笑了笑，“陛下慧眼如炬，必然早已看出我受污蔑，所以没有公开刺๐客口供，我自然没什么可害怕的。”
楼温本应在九月初五恢复西征统帅的职务——正式官名是西道大都督，兼秦、并二州刺๐史，大都督掌兵，刺史可征粮、征物——他在九月初四傍晚正式将宿卫重责移交给刚刚进京的济北王，立刻便装出城，夜宿军营，与最受信任的几名儿孙、部将住在一起，打算次日一早，持旨ຈ从萧国公曹神洗那里取回帅印。
“我笑天下人可笑之处。”欢颜举杯一饮而尽。
“我倒觉得你们都很……特别。”楼础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来。
仍是乔之素前来领ๆ人，楼础先去拜见父亲，将包袱放到房间里，立刻前往资始园。
“我知道律条严苛，没想到会严å到这种地步。”
在皇帝面前，任何推脱都是死路一条，楼础紧紧ู勒住缰绳，道“草民遵旨……”
又一名侍卫冲上来，“由á谁统军，应由朝廷定夺，大将军无故还印，犯下不敬之罪，朝廷应该收印，并且下旨责备！”
马维沉思默想多时，“础弟想到这一切，全是因为皇帝过于看重你？”
马维仍然困惑不解，“广陵王不可能回来，如果洪道恢真的招供，广陵王更不可能……所以皇帝没有抓人，但是这种花招骗不过广陵王。”
沈耽微笑道“楼、沈两家同气连枝，家父常说，大将军雄韬伟略，千古一人而已，论尽天下英雄，唯有大将军值得追随。”
“足够统治天下？”
楼硬又想哭，强行忍住，“刺客招供了？抓到主谋了？”
门一关，楼ä硬脸色立变，止住哭声，急切地问“你怎么来了？陛下为什么要抓你？”
“我……无话可说，唯有还思己้过，再献忠言。”
“我在骆宅发怒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假装是硬胖子的奴仆，当时没有劝阻，事后也没有进谏，骆铮是骨鲠忠臣，你不是，你和那ว晚在场的人都不是忠臣。”
“我打听过，这都是各路将领与官员给自己带的，用途我可以猜测一下金银丝绢用来贿赂上司购买军功，乐器、女人可以送礼，也可以自用。”
“我看到黄河之ใ水快要漫过西行船只，艘艘如此，没有例外。”
“对，并州、荆州、吴州ะ都有咱家的人当官，不如前去投奔。”
楼ä硕皱眉，“你可真是悠闲，离家也不提前告知一声。来吧，都说你聪明，你给大家出个主意。”
马维一愣，低头嗅了一下，笑道“果然有一丝香味。”将头发扔到一边的桌子上，擦擦手，“础弟觉得洪道恢不可用？哈哈，郭时风真是弄巧成拙，亏他向我信誓旦旦地说，你已经完全被他说服。”
“这是什么？”马维不解其意。
“对，如假包换，文章也是他写的，不信你就现在就问。”
周律认路，午时之前赶到寺庙后门，最后一段路需要步行，楼础跟随，希望这边的事情能ม快些结束。
周律大失所望，“你一个大男人用那么香的信笺干嘛？”
“对对，五策都是我写的，我不仅会写时策，偶尔也写诗……”
众人奉承不断，楼ä硬欣然笑纳，没忘了弟弟，来到楼础面前，笑道“行，楼家出你这么一位胆大包天的小子，收着点，别ี惹祸，包你前途无量。”
离开皇帝，楼硬又变得和善可亲，长吁一声，“是啊，上官今晚没在外面留宿，所以早ຉ些。诸位久等了，走，咱们回家好好喝上一顿。”
“父亲派我打探天子的心思。”
“十八。”
周律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楼公子真是不近人情，难道就是不肯交我这个朋友吗？咱们也算是同窗多年，如今诱学馆也关了，大家坐在一起怀旧也好啊。”
跟在后面的两名仆人捧起手中食盒，一人帮腔道“这可是我家收藏多年的好酒，昨天刚刨า出来的。”
伏波园给众人安排了住处，梁升之亲自送到门口，命外面的一名杂役送闻人学究去房间休息。
太子离开，厅中的气氛更活跃些，梁升之也不再代表太子，与几名东宫官吏走入众人当中ณ，把酒言欢，渐渐地，大家也都放开，离开自己้的座位，四处敬酒，笑语喧哗，再不用守什么规矩。
“辨忠奸、定尊卑、明赏罚、行黜陟、远佞幸，马兄真够大胆的，这五项条条直指本朝弊端。”楼础赞道，对自己的文章不那ว么有信心了。
“随和”的楼础闪身绕过周律，大步走出学堂，不管后面怎么叫喊，他都不肯回头。
“三哥偶染风寒……”
“是是，兄长说得对，愚弟惭愧。”
夫人也露面了，站在大将军身边，这可是一件稀罕事，夫人娘家姓兰，家世显赫，与楼氏门当户对，虽被授予将军之号，但是极少参加这样的聚会。
徐宝心没有秘密，她甚至很少掩饰自己对丈夫楼温和大成皇帝的恨意，偏偏大将军很吃这一套，用他自己้的话说：老子一生所为ฦ就是灭国抢女人，吴国公主恨我？让她恨去吧，一个小女人，满肚子恨意能奈我何？哈哈，老子就喜欢她这调调儿。
“础弟或许也没想到เ，皇帝ຓ早已带世子见过洪道恢。”郭时风又道。
楼础真没想到，轻轻摇头，承认这一点。
“当着世子的面，洪道恢只供出马兄与础弟的名字，没提我，也没提广陵王。”
马维早已听郭时风说过，神情冷漠，楼础却是大吃一惊，立刻站起，随即坐下，“原来洪道恢不只招供，还要为陛下效忠。”
事情很明显，洪道恢招出楼础的名字，是为了将刺驾与大将军联系上，不提广陵王，则是为了巩固张释端的忠心。
郭时风道“咱们三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可世子坚持认为刺驾是大将军主ว使，陛下招广陵王回京，是为了对付楼家。”
“广陵王呢？”楼础问。
郭时风苦笑，“广陵王以为洪道恢仍忠于他，所以不提旧ງ主姓名，还以为陛下仍被蒙在鼓里，因此决定回京，借铲除楼家之机，掌握朝中大权，进而夺位。”
楼础沉默一会，“陛下让每一家都相信自家最受信任。”
“只有咱们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马维开口，看一眼楼础，看一眼郭时风，“可惜人微言轻，郭兄劝不服广陵王，础弟说不动大将军。”
“沈耽说服其父留在并州。”
“沈五公子？”马维认识人多，一听名字就知道是谁，随即心生警觉，“础弟向他坦白了？”
楼础摇头，“没有，沈家父子自有主意。”
马维这才放心，“皇帝无道，朝廷离心，此乃千载难逢之时，匹夫奋力，亦能扭转乾坤。”
郭时风道“我听说础弟的计划了，这是上天将昏君交到เ咱们手中，必然不会再出差ๆ错。”
“刺客难寻。”楼础还不放心。
郭时风不开口，马维道“础弟尽管放心，我已找到เ十人，还没告诉他们真相，再过几天，就能确定谁可用、谁不可用。”
郭时风道“就是这个时候最危险，万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皇帝既已知道真相，对咱们不会不防。”
马维冷笑道“我仔细查过了，周围并无人监视。皇帝ຓ眼里只有大将军、广陵王这些人，对咱们不屑一顾，以为是三个被人利用的喽罗，无足轻重。收拾过上面之后，再收拾咱们，易如反掌。这是皇帝的失策，也是咱们的机会。”
楼ä础认可马维的猜测，“还有一个重要问题事成之后，咱们仍要推举广陵王吗？”
原计划中，刺杀皇帝ຓ之后，广陵王在江东起兵，入京夺取皇位，如今广陵王欲行险招，奉旨还京，没有江东的根基，价值大跌。
对面两人互视一眼，郭时风道“所谓明君择臣，臣亦择君，非我不忠，实是广陵王一步走错，以后步步皆错。他在京城无兵无权，全要依靠皇帝的支持，皇帝一旦晏驾，广陵王立成无根之萍，再想回江东，怕是千难万难，至于夺位，已无可能。”
郭时风脸变得倒快，正色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只要对生民有利，谁都可以履践至尊之位，民间盛传歌谣，‘平地万丈起，浮云脚下过’，正应楼姓。”
马维也道“大将军掌兵十万，驻营城外，民望、士心、将力皆归于大将军一人，一旦举ะ事，东都当日可定，洛州ะ全境指日可平，然后西连秦、并，东合冀、淮，传檄吴、荆、益、汉四地，不出数月，九州同归楼氏。”
楼础早已猜到两ä人会说出这些话来，沉思片刻，“大将军一向以忠孝自夸，未必肯做出背逆之事。”
郭时风道“所以要看础弟如何劝说。”
马维道“大将军所忠者，先帝而已，先帝已๐去十余年，当今天子刚愎自用，猜忌大臣，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楼家危在旦夕，大将军仍然无动于衷？”
“怎么才能ม让大将军相信‘危在旦ຆ夕’？”
郭时风拱手道“郭某此前不告而别，有愧于心，愿随础弟去见大将军，将皇帝ຓ与广陵王之谋合盘托出，让大将军早有防备。”
楼础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