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人来找过你。一个是开着宝马轿车来的,那ว人我见过,因为他来过你这儿,人挺帅气。他问你去哪儿了,我告诉他你去了南方。他问你为什么เ不开手机,遵你所嘱,我没有把你的新号码告诉他。他怏怏不乐地走了。还有一个是你的同学,骑摩托车,你叫他大马的那位。大马可能对我太不放心,象刺探情报似的问这问那。问我是怎么认识你的,我告诉他是在劳务市场认识的。又问我你待我好不好,我说我靠受苦挣钱,没什么好劣。他说要给我介绍个挣大钱的地方,在一个什么建筑工ื地管收料,一个月能挣一千多。我谢绝了,说等你回来再定。他居心叵测地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叫我给你干活要本分点,别叫朋友们看不过眼。这人真是小肚鸡肠,不过可以理解。男ç人嘛,谁能允许别人抢吃属于自己้的豆腐呢?只是他太多心了,我这一大把年纪,焉敢贪求嫩的能掐出水来的你呀。原谅我大不敬吧。我叫大马放一百二十个心。大马说:“有老兄这句话,小弟改天请你嗟一顿。”看来大马是个爽快人,你跟他挺对路的。
我说:“安怡再是什么金鱼,我也不是猫咪呀。”
你从后边追上来,狠劲地拽我,都被我甩开了。我没有回头,因为泪水正从我眼里夺眶而出。我用力甩动着胳膊,扯着嗓子唱:风风火火闯九州ะ啊!
你一定觉得我窝囊得太其过分了吧,不然你不会揶揄地问我,我做老板时是不是就这副熊样。你还那ว么轻松地挖苦我,说不相信我这副熊样是做过百万家资的公司老板的材料。随你怎么เ说,我一点都不想辩解。好汉不提当年勇,既然我现在已๐成这副熊样,那么根本没有必要去计较什么เ过去、现在和将来,我甘心承认自己就是这副熊样。有时候你含怨逼我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派来叫你瞧瞧,唉呀,实在有负重望,我早就把自己是不是男子汉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还在乎什么气派不气派吗?我只清楚我是你的雇员,应该服服帖帖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做好每一件事,并整天祈祷ຕ着能帮你多卖出几套衣服,除此别无它求。在我每天把销货款小心翼翼地交到เ你手上,看到你为感觉不错的营业额露出满意的笑容时,我才会嘘一口气。可就这样你也不给我好脸色,动不动就责怪我为什么เ不出错。我说紧不出错慢不出错你还要训我,一旦出错你不把我炒了?你倒好,竟白了我一眼说,你每天都盼望着我出错。还说,不敢犯错误的男ç人不是好男人。你说这话的时候,我越觉得自己是只老鼠了,是只老鼠族中最胆小的老鼠。正如你比喻的那样,是只掉在油缸里都不敢偷吃一口油的小老鼠。
那些老主ว顾也来门市看我,说着夸奖和安慰的话,我听得耳膜都长老茧了。他们在离去的时候,总要捎带买走一些东西,比如一方手帕、一件内衣、一条内裤ไ什么的。有几个姑娘选购时装时,还要挟我跟她们合影。
谁说现在不是崇尚正义的英雄的时代?
见义勇为表彰会在咱们的门市外面隆重召开,锣鼓喧天,锦花盖眼。我和市里的领导们照了像。市政法委书记硬拉我和他坐在一块。我把那张照片贴在我床头,等你回来一齐光荣光荣。
市里真给了我一万元奖金。我的住院医疗费全由á市里报销,想不到我这个生意场上的失败者,居然因为ฦ打架成了英雄。如果家乡的人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响?
我给老婆孩子寄回去八千元,我留แ了一千元。其余的钱,全买礼ึ物送了人。有给安怡的,大马的、贵哥的、张所长的。当然我不会失去任何商机,我花一百多元买了只花篮,亲自登门给了政法委书记,表示市里对我的关怀的感谢,理由á够堂而皇之的吧。政法委书记说,要让我当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联络员。这是政治资本,更是商业资本,必须ี当仁不让。你说对吗?
安怡把我的荣誉证书要去了,说她要替我保管,这个ฐ鬼灵精。对了,这些天我的一日三餐,都是安怡给做的,她的手艺还不错,你不会怪罪吧。她只是个小孩子。
早晨上班时,安怡塞给我一个纸条儿。我看她的眼神,就情知不妙。果然,她说她喜欢我。妈呀,我这个老头儿,敢让二十三岁的妙龄女郎喜欢吗?天方夜谭。她太冒失了,抑或,幼稚?
我把纸条还给她,说:“请原谅,我不能……接受。”
安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为ฦ……什么?”
“我有老婆,有孩子,有家。”我说。
“你……骗人”,安怡失神道:“你离婚了,梅姐说的。”
“离了,也不能接受。”我态度很坚决。
“为……什么?”安怡颤瑟着,软软地坐到凳子上。
“你还是个小孩子。”我冷色道。
“我……小?”安怡可怜巴巴๒的,抬眼望着我问。
“是的,你还小。”我说。
“你小看我。”安怡说。
我哑然。
“我小,你为ฦ什么เ要喝我喂你的水?为什么要吃我给你做的饭?为什么要把你的证书交我保管?为什么要留我在你那儿过夜?”
“过夜怎么เ了?我怎么你了?我能叫你黑灯瞎火地走吗?碰上流氓怎么办?”
“你管得宽。”
“我要不管你,那天晚上你就……”
“就怎么了?你说下去。”
“就过不了那一关。”我咽下口口水。
“你要管我我就是你的。”
“我要不起。”
“要不起也得要。”
“不要!”
“要不要?”
“不要!”
“你再说一句。”
“不要。”
“好,你不要后悔。我这就走。”安怡愤愤地站起来,捂着脸向门外跑。
“站住!”我喊。
现在的女孩儿真大胆,不象我们那时候那代人。我们那代人谈情说爱含蓄得不得了,甚至从恋爱到เ结婚都不敢擅言一个“爱”字,有许多人结婚前手都不敢拉一下。报刊上连篇累牍地评论新า新人类特开放对什么เ事都满不在乎,没想真叫我给碰上了。你说倒霉不倒霉。
我喊安怡站住却巴不得她不站住,但她不站住我怎么向你交差,站住了我又该怎么เ打她?这个门市没了她还真玩不转。真棘手,我有点悚阵。安怡毕竟是你用的人,若从我手上跑了,你不把我骂得狗血喷头才怪。
安怡站住了,回头问:“是你让我站住的?”
“不是我还有谁?”我没好气地说。
安怡笑了:“那你别ี怪我缠死你。”
原来她要跑是在吓唬我。我忙改口:“你执意要跑,我不留你。你自个跟小梅说去。”
“没那么容易。”安怡用胜利者的口吻说:“你让我站住,我就跟定你了。”
“你跟我干什么。”我悻悻地整着衣架,低下头不再理她。
安怡冷不防搂住我的肩头,在我面颊上亲了一口,开心地说:“跟你结婚!”
我推开她:“我能给你当大爷了。”
“结了婚你什么เ也当不成。信不信?”安怡叉着腿,反剪ຘ双手,歪头调侃道。
我不理她。
“中午想吃什么?”安怡笑问。
“吃你!”我本来是想戗她一句的,话一出口,才领悟道说到矛头上了,悔之不及。
“哈哈哈……”安怡爽声笑弯了腰:“原形毕露,原形毕露,我就看你怎么吃。”
“一边干活去。现在还早着哪。”我扬扬胳膊,想笑,忙扭转脸:“今天怎么人气不旺?”
“早着哪,还不到八点半。”安怡抬腕看了下手表,说:“不和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