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问：“汤青，可是来了什么人？”
庆功宴上，我喝得有些薄醉，回了安排好的一处厢房，便睡去了。
我心中暗惊，原本料定素衣美妇和朝中必有关联，但没料到竟是一位太妃。
只可惜再好的药膏，也消เ不去这道伤口所留下的疤了吧。
可那英挺的身姿，刚ธ毅的轮廓，不是江朝曦，还能是谁？
我急得恨不得策马过去，一时间慌了神，目光一旋，忽瞥见草坡对面的高低上，一人一马背着夕阳，肃然而立。
陈参谋？
“好！”哥哥很开心，将我面前的酒杯满上，“干！”
那个人的风华翩翩如莲，淡然优雅，如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让人不忍释手。他在月色里对我说，溪云，让我心存他想的人，是你。
听哥哥蓦ย然提起那个人的名讳，我胸中的那股气，顿ู时如春之融雪，秋之残荷一般萎靡下来。
苇管中间是空的，一端含在嘴里，另一端露出水面，就可以潜在水下呼吸自如。只要我们不浮ด出水面，任羽林郎再怎么搜索，也无济于事。
“行了，你们死士总是把‘誓死’两个字放在嘴上，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命。”我没有理汤青，继续往前游，尽量不弄出太大的水花，引来追兵。我表面上镇定无比，其实心里怕得很。
他没有杀我，已经让我很是意外了。
我和他之间那ว个关于扳倒萧王的约定，不知道能否让他顾及我的感受，让这一场战事免于发生？
月如伏地啜泣道：“奴婢一时失言，再不敢了。”
粉衣宫女眉目不顺，只唯唯地应了声“是”，便转身端茶。我留意听着，只听帘后有人对被斥责的粉衣宫女道：“你就别ี气不顺了，眼下还是要好生伺候着，不就是这几日的光景了么？过几日贤主子移宫之后，哪里还会有人来兰林宫呢？哎，只是我们命苦，都没跟到一个好主子。”
谁想只一个眨眼间，江楚贤也跟着步出厢房。我惊诧：“你……”
就在这亮如白昼的一瞬，浮ด生忽转向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江朝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咬唇不语。他收回手，看向窗外的雨景，道：“你觉得朕在打另一个算盘？说说看，朕又不怪罪。”
我放心下来，扶着他的手吃力地站起来。就在此时，江朝曦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猛地回过头，目光炯炯地问黑衣人：“你刚ธ才说——赵起把人救走了？！”
他冷喝一声，用脚๐踢踢我，对那人道：“把她带走。”
每当看到爹爹的这种笑容，我都无比悲哀。十年里，我一直养在深闺，但也见过很多来访的人，穿官袍，着官靴，见了爹爹便露出这种笑容。很多时候，爹爹都不屑理睬他们。
我的眼睛就在那一刻胀痛无比，想起哥哥那句“洛家人从不流泪”，便伸出带着沉重镣铐的双手，紧ู紧捂住眼睛。
明瑟猛然抽出一只手来，狠狠地扇了紫砂一巴掌，一字一顿道：“紫砂，休要胡言乱ກ语！你说的，我不屑。”
紫砂跪在一旁，嘴角渗血，对明瑟说：“主ว子，唇亡齿寒，你倒下了，沐清公主ว也坚持不下去的！我信你们都是清白的，可是若是皇上真的怪罪下来……”
爹爹清朗的声音传来：“清苏，你又和孩子瞎说什么。”
我被母亲的神色吓懵了，呐呐地问：“可是母亲，如果毁了梳子，岂不是永远都没人知道那个秘密，洛家也就永远平安了？”
说话间，马车悄然前行。我干笑一声，未及答话，他已将什么物事往我手里一塞：“换上这个。”
暗卫齐齐应了声“是”，便重新飞跃而起，隐入黑暗中ณ。
待行得远了，明瑟才蹙眉道：“南诏向天下号称礼仪之ใ邦ะ，可见徒有虚名，宫女个个都不懂规矩。”
好笑，乐在哪里，能让我和明瑟不去思念故国？
我有些烦闷，挥了挥手道：“我有些不适，你出去替我应下便是。”
洛家早年落难，平反之后的光景就大不如从前。如今的洛家，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华绫，将那个ฐ瓷瓶捡起来，喂我吃药。”
“太妃！”华绫有些犹豫。齐太妃淡淡道：“老身承认心中放不下对她的猜忌，可没有药物，我撑不了多久，而洵王还等着老身去救。”
她转眸看我：“我知道你爱憎分明，我也知道凭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让你给我真正的药丸——只不过，是我想赌罢了。赌一个会在寒夜里为ฦ佛像拭尘的人，不会真的杀我。”
我心中触动，深深地点了点头。
药丸ฤ送入齐太妃的口中。很快，她的脸上便添了几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很多。
华绫扶着齐太妃起身，面有愧色地对我道：“溪云，是我误会了你……”
我洒然一笑：“没什么เ，我只想快些去见皇上，商谈两国和议之事。”
几辆马车从远处徐徐赶来，应是后方的追兵为太妃准备的车辇。齐太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和我、华绫共乘一辆。”
我很是意外，道了声“是”。一旁的浮生挣扎起来，朝我狠狠地淬了一口，用口型对我道：“叛徒。”
她被带下去时，依旧扭着脖ๆ子看我，目光里淬了毒药。
我默立在原地，心里喃喃道，浮生，对不起……
浮生那么爱江楚贤，为ฦ了他的霸业甘愿以身涉险。
江朝曦，你一定没有想到，你以为你控制了浮生这条线索，可还是一着不慎，让江楚贤得以出宫投靠襄吴。
江楚贤，你一怒之下私自出宫，连琼妃也不顾ุ及了吗？
车厢里，华绫将厚厚的车帘放下，拔下头上的银簪，将车灯又挑亮了一些。
齐太妃正襟危坐，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我。我有些不自在，只得垂目缄口。
蓦然，她道：“你到เ底爱哪一个？”
我唬了一跳。齐太妃目光灼灼地看我，重复了一遍问题：“皇上和洵王，你到底爱哪一个？”
“这很重要吗？”
“重要。”
“皇上。”
说完，我也被自己的答案震惊到เ了。
齐太妃面上浮ด出一抹笑：“这个ฐ答案委实不太聪明，我可是洵王的母亲，你应该回答洵王才是，那样岂不是和我添了亲厚？”
“我和洵王只是知己，但对皇上，却是真心。”我苦涩一笑，“我发现得有些晚了。”
齐太妃的目光渐渐柔软起来，她看着我脸上那道伤疤：“那道疤……老身对不住你。”
我疲惫地摇了摇头：“只要皇上不在意，溪云也不在意。这道疤，对于我来说，造不成任何影响。”
齐太妃欣然点了点头。我见她面色稍霁，试探地问道：“太妃，洵王为何会突然如此行事？”
闻言，齐太妃有些伤感：“这些祸根都是我埋下的。”
“……”
“贤儿明明爱着琼妃，我不该用计将她嫁给皇上。”
“难道洵王这次和琼妃有关？”我的眼皮没来由地突突直跳。
齐太妃点头，道：“原本贤儿和皇上约定好了的，有一天天下太平，他便领琼妃逍遥避世。没想到เ，上次皇上回了宫，比以往更宠爱琼妃起来，接连几日招来侍寝，还打算将她册为贵妃。”
我惊道：“有这等事？”
齐太妃瞄了我一眼：“你也不必吃味，皇上不在意你的丑颜，看来他是对你用了真心的——只是我实在捉摸不透，他为何会对琼妃突然如此上心。”
他曾对我说，你可愿和我一同迎来那个盛世？难道是因为我拒绝了他，选择回到เ襄吴，从那以后，他便对琼妃亲厚起来？
江朝曦……
我刺伤了他的自尊，他转而高调地宠爱琼妃，很有可能ม是发泄自己的郁愤。
“贤儿自然忍不下这口气……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