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达史不看我，低着头。
我开始每晚不能入睡，一定要清晨才能睡着。强烈的感应告诉我要出事。而且过一星期没来月经。我心慌意乱等达史回来。
在户外用品店，他看中ณ一条裤子，扬声就问：“多少钱。”
再十几天就过年了。我已经不指望他找到工作。达史隔几天就打电å话给达注问家里的情况。他打电话时神采飞扬，我的两ä张Ic卡很快被他打光。离年越近达史的情绪越低落。他在想家。“达注家新房修好了，要进火。”他像个流浪的孩子在伤感。真不愿他这样，我喜欢他快乐่开心。在泸沽湖的达史，在家的达史是多么开朗和愉悦。如今的他就像鱼儿离了水，鸟儿失了林，没有生气。
我，怎敢再给。
“你又乱想了。不会的，我收完松茸，过几天就回来了。”达史安慰我。这时已是雨季后期，松茸也是不多。
盛夏时节的泸沽湖清凉无比，时不时飘着雨，有时是倾盆大雨，连下几天。此时是出松茸的季节。那是一种在高原雨季生长的野生菌，价值很高，出口日本。村里所有的女人都在山上找松茸，每天匆匆吃了饭就上山。有些人家还找一个小工干家里的活，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山上。
花楼的廊台上，姐姐卓玛在给我缝被子，猩红的被褥，就铺在木板地上缝。中间房间达史住，有两张床，一张撑着蚊帐，一张丢着几件衣服。顶上用塑料é布随意遮了一下，用来接住瓦片上不时落下的灰尘。边上一间达史的弟弟在住，他刚从理塘回来探亲。他是喇嘛。
我们一起划ฐ船到入水山脊ิ处，将船靠好，他们开始捡一米来长的柴棍。
“这是神水，你喝一口。以前我们没孩子的会来这祈求，很准的！”扎西再次说道，烛光映得他的脸稚气透着肃穆。女神旁边有一个小小水潭，用手捧上一捧，确实很清凉，沁人心扉。烛光摇摇晃晃，该走了。临走扎西还拿出带的矿泉水瓶装了满满一瓶洞里的水，说是带给家里人喝的。
他带我去了一家大大的院落。有三层楼的房子。那人从铁ກ门里探出头来暧昧的笑：“喝醉了！”继而打开大门。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映着他黝黑的脸挺帅，眉目俊朗，轮廓鲜明，显得英气逼人，他说他叫甲泽。我看着他摘下毡帽，卸下腰带，脱下外衣，又有一种如梦的感觉，真的是我在这。我使劲晃了晃脑袋，他已经坐在我身边了。
“不要回去了，我喜欢你。”他的话冷水一样劈头盖脸，剩ທ下的那一点酒意也没了，我倏然清醒。我推开他，站在他的对面。他比我高大半个头。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和他相隔一尺，我和他认识不过三小时。他说喜欢我。喜欢是什么。
传说美好的两ä性关系。男ç不娶，女不嫁，没有矛盾，没有纠纷。终生如浴爱之春风，情之海ร洋。天堂之地。使得外面迷茫的人们来寻找，人们已经不知道婚姻的存在是什么？在大喊自由á的同时不知如何走向。泸沽湖，阿夏婚——走婚，给了人们多大的希望和期待。
“现在垭口到了，你追不到，阿妈的面子看一下。”阿妈凄惨的看着我。
“我要去看看!要去看看!”看着黑黝黝的山，我只想追去，即使前面有吃人的野兽，即使我就此丧ç命。
“你上哪看去，上哪看去，啊？”阿妈把我拉进正房，按住我坐在火铺上。我倒在黑得亮像摸了油的铺盖上。浓重的油脂味。
“阿妈呀，他说结婚的。他害我了，害我了。”我知道达史不会再回来，不然不会说好结婚，又把钱拿走去见那ว个女人。对着阿妈我只有哭。我整个虚脱无力。
“是，他害你了，孩子没有不要怕。”阿妈骇然。
“我有了！我有了！”我再也忍不住说了口，阿妈一脸惊愕。
“打掉，阿妈以前都这样。下面奴若以前也是这样，普米一个找了，丢â起，又一个找去。那个姑娘也是娃ใ娃有了，打掉，现在嫁了孩子两个有。宁蒗舅娘一个ฐ有，她好好的一个妇科医生认识，姐姐带你去。”阿妈没有迟疑断ษ然说。
“身体好吗？”我泣然，已经没力气多想。
“好的，以后娃娃一样有，姐姐、阿吾上不要说。阿妈以前就说过，人家汉族你不要害。家里姐姐一个ฐ有，你媳妇找来，咋个办。现在儿子找来了，规矩管他，他又这样了。”阿妈随即说道。
许久，直到我哭累了，我才平静下来。全身软软捱回房间，一头倒在床上，头很紧很紧ู。孩子，孩子怎么办。我想得更多了，我真的好想生下他。孩子生下来是私生子，既ຂ然生下他就要对他负责，我希望他光明正大出生，磊磊落世。我不希望他一生下来就有阴影，更不希望这阴影伴随他长大。可现在的情况，求阿妈吗？把他生下来送孤儿院？我真的不知道了，达史这一走，彻底把我打垮了。
顶上棚布被风吹得哗啦啦一上一下，起起伏伏。不时有灰尘落下。我想了一晚到早上，已๐是昏昏沉沉，头就像炸开一样。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要生火，火柴点着树叶，冒起一股黑烟，继而灭了。足足弄了半小时，把火烧起。盲目的重复简单的劳动，姐姐说我的脸色很难看，很黑。“摩梭找汉族的多得很，是那些伙伴来害了，跟他说汉族不要找，那里喜欢哪里跑得了。”
这一天我痴痴的。一家人也小心翼翼。
我还是有些不相信这摆在眼前的事实。我从未低声下气求人，我求他回来。我要为ฦ自己的感情付出代价，多么惨痛的代价。我以为这越世俗的感情啊。我以为这重于一切的感情啊。
吃过晚饭我早早就躺在床上，阿妈和姐姐一前一后进来，她们坐在对面床上。
她们在我面前说着那ว个女人的坏话，责备达史。极力劝说我拿掉孩子，她们的语气、眼神透露出对我的关心，担忧。她们说那个女人是“鸡”，找过很多，还惹得小伙子打架。只是哄达史的。说达史钱花完了，还不起了，一辈子还不起了。孩子有了是我自己吃亏。我本来就烦，阿妈和姐姐一人一句，惹出我的火了。我要去永宁当他们的面要达史还钱。
阿妈的眼神射出惊恐。阿妈心疼儿子了。焦急地表示要和我一起去。
清早，我起来，泸沽湖还是碧蓝碧蓝。阿妈知道这次拦不住，和我一起去。阿妈好久没去过永宁镇上，已经说不清具体时间了。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裙子。在院落里站直了把头上的帕子取下，足足两米来长，抖了抖灰尘，然后围在头上，左一搭右一搭，异常熟ງ练的手法，重新缠绕头上。完了顺ิ手拍了拍衣服裙子。接着洗脸，铜盆接水，双手捧水淋湿脸面，毛巾擦净。最后，找出一双新的黑色布鞋，换下早ຉ已๐被泥土埋没颜色的破胶鞋。五十几岁的阿妈顿时焕然一新，不再是那ว个成天劳累็，身心疲惫的阿妈。约一米六二的身高，挺直的身形，阿妈年轻时一定是个ฐ大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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