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校长挤过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通道走进圈子，秃子意在炫耀摔技，笑容满面地假意去拉他。他一只手拉着钱校长往里走，未到中心位置，趁钱校长不备，一个挑脚就把钱校长啪地一声仰面朝天放倒在地下；周围顿时欢声雷动！秃子始终都是一只手。在钱校长倒下时他并没有松开，而是堆起胜利者宽容的笑容顺ิ势拉起了无比惊骇的钱校长。
叫好声、开怀大笑声震得两侧教室嗡嗡响。
水平感到浑身不自在，想着要尽快摆脱这个套近乎ๆ的“东城”司令，就故作热情地说：“通过这件小事可以看出，只要两派联手，就没有办不好的事。依我看，你干脆带着‘东城’的‘工ื革造’加入我们‘工学联盟’红卫兵吧？分个‘东城’‘西城’有啥意思？反正都是红卫兵，都是要造资产阶级司令部的反，索ิ性成为一派算了。你要不好意思，放不下你大司令的架子，先搞个联合司令部也行。要不要我去‘西城’那边说一声？”说完话就咄咄逼人地盯着王文革。
王三蛋说的极为真诚，水平却越来越别扭。不仅仅是因为他还握着她的手，她觉得良心上有一丝不安。她装作不经意地抽回双手，急忙闪在了一边。
“此人就是盘踞‘东城’、带领数万人马与‘西城’作对的敌酋！”
赵俊良他们有些不悦，魏子美也十分紧ู张，马碎牛只顾挖土并不回头。
终于可以前进了。车队拐头向左ุ就上了人民路。这是渭城市区东西方向的主干道。一街两行的工ื厂、平房、围墙和夹道的树木、电杆、路牌都失去了本来面目，隐身于一层又一层大字报的背后，包裹的像蚕茧里的蛹。透过散落于地的各色传单的空隙，马碎牛看到了墨迹斑á斑的路面。他感叹着城里人参与政治斗争的热情。
车头向右一拐就看到เ了列队欢迎的人群。在民院宽阔而简洁的大门内外，夹道站着长长两ä列红卫兵。左ุ侧是‘红造团’，右侧是‘农奴戟’，人群高呼着热烈欢迎的口号。
司机说：“咋不能呢！最好来一段黑头。”
他试着把所能知道的戏曲种类挨个放在这个环境中ณ予以检验。
上中学后，水富贵视野开阔了，接触的媒介更多了，也就有了更好的学习环境和表演机会。他跟电影学；他跟画报学；他跟形形色色的宣传队学；他也在看戏的时候默默地跟演员学。他不但在看了别人上一个动作后，能ม准确地说出下一个动作，而且还能别出心裁地自编一些优美的舞蹈。
倪凝露是个戏迷。但倪凝露更是个ฐ官迷。她瞅准了机会，也看到了水富贵的价值，就拉拢他组建了“红旗”，答应让他负责文艺宣传工作。由于起步早，参加的人多，水富贵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副司令。他把名字也改了，叫水全红。他不爱那ว个“副司令”的头衔，他只是想利ำ用那个头衔实现自己้的抱负，将来成为一名职业舞蹈家。
牛棚里所有被揪出来的“牛鬼蛇神”都装作在埋头学习，或捧着毛选四卷假意阅读或翻动着语录本做着摘录，但一个ฐ个却都支着耳朵静静地听着也静静地等待着。还有人难以察觉地神秘地微笑着。
赵西恒笑眯眯地说：“他只说了一席话，就能让你这个连死都不怕的老员就范，难道还不值得我得意？”
面对王敛翼的惨状，一个委员微笑着说：“黑蛋，你现在没牙了，是个老婆嘴，以后说话粘麻咕咚的，我们再拥护你，听不懂你的指示ิ也是枉然。所以，我提议改选。”
魏子美十分生气，一边挺胸拔背地坐着，继续晃他的二郎腿，一边骂那三个委员：“都胡说些啥吗？这哪像是探视病人？哪像是阶级弟兄？王司令虽然伤重住院，但他身残志不残！即使他瘸着、拐着、瘫痪着，或者是让大家拿床抬着，他仍是咱的阶级弟兄、是‘反到底’的带头人！别说他现在还在司令的位位上，就是明天下野了，你我也要继承他的革命遗志，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เ底！——苏芳尘，你不是也说过即使王司令倒下了，也会有千万个ฐ张司令、李司令站起来麽？”
谢凯在得到เ马碎牛示ิ意“开始”的信号后高声宣布：“把我校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及其牛鬼蛇神押上台来！”在激烈的口号声中以钱校长为首的一大串牛鬼蛇神被架着土飞机飞快地押到了台上。数十人上台，看上去黑压压一片。
该秃子发言了。只见他低着头、握着拳，虎虎生威，大踏步地走到เ了麦克风前。他拿出批判稿来情绪激昂地读了起来，即使是平淡无奇的句子他也要咬牙瞪眼地喊着读；以示仇恨。文章大部ຖ分是抄自报纸。抄的时候到เ没啥感觉，一笔一划照ั描就是，等到读起来才发现有许多字不认得。秃子毫不含糊，遇到这些拦路虎就飞快地一一跳过；台下的听众纷纷皱起了眉头。马碎牛并没有听他读些什么เ，他只注意秃子的外在表现。他得意地望了一眼赵俊良和水平，似乎ๆ在说：“看，怎么样？我马碎牛调教人的手段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