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碎牛忽然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勃勃跳动，心头突发了劳动的冲动。他大喊一声：“走，看蚂蚁虫逛会走。”
赵俊良觉察到เ魏子美话里有话，讽刺๐一笑，不甘示ิ弱地说：“不破不立。每一次毁坏都是一个进步。”
每辆鼓车上安有一面罕见的直径约两米的大鼓，围鼓站着四个ฐ鼓手，皆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杏黄色的头巾扎的像太平天国的将士，黑色的粗布衣服浆洗一新，手里拿着的系红绸的鼓棰粗的像棒槌。四个人鼓起全身力气，抡圆了胳ฑ膊敲向鼓面。那鼓声就缓慢、震撼的像天边的滚雷。鼓点节奏简单明快，舒缓而有力，体现着秦人的刚直不阿。鼓声起伏跌宕，敲震和刺激着人的耳膜，却引起能与心跳的共震，以至于马碎牛很快就感到自己的心脏也在随着鼓点而跳动。
老天！车上只有一面鼓！这一次马碎牛是真的惊呆了，他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合拢。
新媳妇盘着腿坐在炕上，宁宁跪在炕上紧ู紧地挨着她。炕上还站着四五个凶神恶煞ย手持凶器的壮汉。宁宁架起胳膊护着头，一边躲闪，一边忙不迭地陪着笑脸说：“我重按、我重按。”随即放下胳ฑ膊不顾新า娘的反对就把双手伸进了她的上衣。新娘害羞，左拧右躲，于是雨点般的笤帚疙瘩就再次无情地落在了宁宁的头上、身上。宁宁急了，哀告新娘说：“婆耶！你就当是救命呢，响一下吧！”新า娘无奈，嘴里就蚊子般“得棱”了一声。周围乱叫“没听见”、“这就不是电铃”。于是再次举ะ起手中ณ的武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新า娘真急了，就在宁宁双手刚ธ刚伸到胸前嘴里就“得棱棱”地喊，喊过之后羞的无地自容。周围满头大汗的耍房人腾起一片满意而淫亵的笑声。有人提议说：“该唱文戏了。”顿时，手持形形色色凶器的耍房的人就更加兴奋、齐声叫好。
有人在外边走路，还有咳嗽声。柳净瓶倏然一惊，歉意地说：“我该走了。”马碎牛没有挽留她。只是当把她送到了门口即将打开那扇大门时，把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咱俩想的一样。你要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柳净瓶忽然羞红了脸，低下头匆匆走了。
“那钱咋说？”有人理直气壮质问。
“不要害怕，马司令在‘工学联盟’红卫兵成立大会上不是说了吗，资源共享，只要是六中ณ的学生人人有份。”有人以假意的信任抛出了一道难题。
“他问苏芳尘：‘你认为在“反倒底”里王敛翼和张闻谁才是马碎牛的对手？’就这一句话，苏芳尘再不反对了。”
谢凯也嘿嘿笑了，说：“六中就这些人，谁还不认识谁了？叫我看，搞阴谋诡计的高手外边只漏掉了一个ฐ，那就是魏子美。除过这怂，谁都不可怕——张闻过于文弱，更不可怕。”
那ว天一大早ຉ，马碎牛一行五人进了城。随行的有赵俊良、水平和柳净瓶、谢凯。五个ฐ人一人一辆自行车，迎着朝阳一路向东。沿途品咂着田à间的草香和凉爽清新า的空气，兜起一身风帆，意气风发地进了城。他们直奔“工学联盟”红卫兵总部，汇报完了六中文化大革命的进程后，赵俊良就紧ู随马碎牛之后再次请示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卫彪耍了个ฐ滑头，笑嘻嘻地对他们说：“思想是当代最伟大的马克思列ต宁主义理论的顶ะ峰，学习思想是没有止境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才刚ธ刚开始，大批判应该更加深入。要看到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的阶级敌人他们人还在、心不死，所以我们红卫兵一定要加强学习、睁大眼睛，密切注视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当剥去了包裹纸，咬着布满白霜冻的硬邦邦ะ的冰棍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时，五个人的情绪好极了。
然而，引起赵俊良和水平警惕的是，张闻的马列主义แ学习小组却如日中天。他们时不时地贴出一两篇涉及社ุ会主义条件下继续革命的文章。在六中万花纷谢的冷清环境，倒显得一枝独秀。谢凯轻描淡写地说：张闻不会有啥出息。他招降纳叛，把那ว些离开学校的黑五类子女和血统论的积极分子劝回学校，参加他的马列主ว义学习小组；美其名曰共同提高理论水平。
“俊良，张闻俨然已经成了六中的理论领袖、第四势力，你不会听之ใ任之吧？”
批判ศ会正式开始了。“反到底”是把刚刚揪出来的几个老师作为压轴戏放在最后揭发批判的，于是，前边的发言就没了新意，听上去与“工学联盟”红卫兵的发言稿大同小异。马碎牛觉得气闷，说要上厕所。身旁“工ื学联盟”红卫兵连忙为他开道，会场下立刻引发了不小的骚动。正在念批判ศ稿的孙亭山胆怯地看着他。马碎牛看到了，端着司令的架子对孙亭山说：“没事。我上厕所。你接着念。”等他磨磨蹭蹭从厕所回来后，批判的对象已๐经是新揪出来的牛鬼蛇神了。一个女红卫兵正入木三分地分析俄语老师边宗仁办公室悬挂着的一幅对联中隐藏的反动意义：“‘宁披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这是公然怀念万恶的旧社会、这是顽固坚持资产阶级反动立场、这是丧ç心病狂地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相对抗--ๅ-ๅ---”
代数教师陈桐热爱文艺，排练之ใ余看了一眼天空，灵感触动，随即挺胸拔背、拿腔捏调地说了一句“地，是黑沉沉的地；天，是黑——”。尽管他及时收声，还是惊恐地看到同僚异样的目光。为了自救，他一再声言这是“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中ณ的道白，自己只是情不自竟的模仿行为。但“欲说还休既是心怀鬼胎”以及地主出身注定遭到另类解读---ๅ---
一些小派深怕引起“反到เ底”误会，主动和目中无人的“工学联盟”红卫兵保持着两人间隔的距离。不想这正好给羊拉屎一样陆陆续续迟到的“工学联盟”红卫兵以可乘之机，他们钻进人群后就沿着那条分界ศ线围坐在周围，把个区分派别的环形分界ศ线越撑越大，以至于当大会正式开始时，正面的位置上就全是“工学联盟”红卫兵了。东道主“反到底”的人也被挤到了偏场。
马碎牛和谢凯的对话几乎传到了每一个ฐ与会红卫兵的耳朵。
水平看着他们的背影，胸有成竹地笑了。她转身回了司令部，对马碎牛说：“水全红很快就来了。不过，你得亲自向他道歉。”
“不能没有牛棚。”马碎牛说：“六中没有牛棚，只能证明我们心不红、眼不亮、对敌斗争不尖锐、革命造反没成绩。把牛棚塞满，谁还敢说我不革命？！”当所有牛鬼蛇神全部搬进了空荡荡的教室、一个ฐ个垂头丧气沿着两边窗下的地铺放下简单的行李后，马碎牛亲自来视察了。他发现教室还有少半截空地，立刻๑对谢凯下命令：“赶紧再揪出几个ฐ，把牛棚塞满。”幸亏被柳净瓶及时发现，叫上水平、赵俊良，三个人口干舌燥地力劝一番后才勉强挡住。为此，马碎牛还埋怨道：“为ฦ啥革命的千里马身后总是拖着几根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