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弄着篮子里潮湿的桂花,抓起一大把,松开五指,又让它们飘雪似地扑簌簌落下。如此反复几次,还是百无聊赖地乐在其中。
“这一手棋,我已经琢磨了整整五年。五年,我等够了,我想接着下了,可你……去了哪里?”
司鸿豫掸净衣袖,扯下一瓣桂花,挑着眉俯视他:“弘礼,你干什么?我府上丹桂再多,也经不起这样心狠手辣。”
赌花,大多是指时花。春赌冒尖初ม桃,夏赌夜开月见,秋赌承雨丹桂,冬赌覆雪腊ຘ梅,纯粹为了添些兴致、博个风雅,并不耽误正事,他也就从不多管。一两ä朵虽不值价,连输的惩罚却十分严苛。输一局罚时花一朵,再者翻倍,再者四倍,永无止尽。
昨夜喝到后来,他连何时倒的都无知无觉,此刻见到这“六”字,才知司鸿豫还闲情雅致地计了数。
犹记当年李重桑邀他共饮,两人走到槐树底下,头顶不冷不热地飘出一句:“请他饮酒,还不如下蒙汗药来得爽快,起码不会宿醉头疼。”
不论傅少容之前是什么เ身份,仆也好,客也好,用过了这顿晚膳,就是名正言顺的半个主子了。
他敲了敲红漆酒坛,举杯道:“兰章,今夜算作我诚心向你赔罪,你陪我喝光这一坛,不醉不归,让我踏踏实实安个心,可好?”
司鸿豫喜上眉梢,赶忙从袖中取出一柄锦缎包裹的青枝玉扇,讨好似地递给他:“清晏的学业长进了不少,德妃娘娘高兴,特意赏了一把上品折扇。我原想先替你保管着,既然你来了,正好就收下吧。”
握扇的手在空中停滞许久也没人来接,司鸿豫被喜悦冲昏头脑,半天才察觉不对,再仔细一瞧,当即被傅少容眼神中刻骨的恨意吓住,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傅少容……根本没有一分一毫原谅他的意思。
“十一月。”
说出“三月”的同时,易蓉双膝发软,重重地跪到เ了地上:“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答应的……”
“现在倒想起难堪了,早干嘛去了?”邵晋恶狠狠地瞪着司鸿豫,下巴那截白胡子一翘一翘的往上戳,“前些天还说那孩子体内有余毒,身子虚,得抓两ä副药调养调养。哟,我还当五殿下开窍了,要做情圣了,结果药方没开,回头就给灌了口更烈的,弄个半死不活求人来救。你灌的那是什么要命玩意儿自己知道吗?绮香阁管教娈童用的脏药,你也敢随便给个没开过苞的喝?!”
老头儿拽来一把椅子愤然坐下,边捋胡子边叹息:“可恨那孩子心气高的哟,后头都受伤了还拦着不给瞧,硬说自己้懂医术,亏我当他面骂了你几百遍畜生孬种王八羔子,不顶用!死活不肯掀被子!拿了膏药又非得自己้抹,关节到处青青肿肿的,坐不直,躺不顺ิ,后腰的淤青积了有巴掌大,一扭过去,哎哟,痛得满床打滚……这惨样,真是拿刀剜你几百片肉都算轻的……”
紧ู接着银铃三响,雨幕中来了一座辇轿,两ä个ฐ太监各扛一扇屏风,把门槛到轿子那短短的五步路挡得密不漏风。宫女替她披好白绒斗篷,递上插手暖炉,撑起圆伞送入轿子,这才稳稳当当抬走了。
司鸿豫显然不信:“丞华殿离这儿不过百步,拐个弯儿就到เ了,二哥既不喜欢,怎么毡毯、斗篷、屏风、辇轿……一样一样照料得这般周到?”
精疲力竭的身体丧失了抵抗的资本,他只能ม痛苦地摇头,喊道:“司鸿豫,你放开我!你怎么做得出……你怎么能……”
腥红的阳物抵在入口处,浅浅地捣进去了半寸,正是难进难退的关键时刻。
司鸿豫突然意识到,他是喜欢看到一份清高被生生玷污的,就像完好的瓷瓶被击出一丝裂纹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发自内心的、微小却险恶的愉悦。
但傅少容不会。
接着他就住了嘴,龇牙咧嘴地狂嚎起来,一面倒吸冷气,一面伸手捂颈。指间触感明显有异,他哆嗦着凑到眼前一看,满手温热粘腻的全是血!
司鸿凌的表情活像要被割颅,对上司鸿豫眼神的一刹那,只觉得毛骨悚然,两腿疯狂打颤。
傅少容点头:“幼时家中清贫,娘亲在浣ã衣坊做工ื,她刺๐绣时我便瞧着,瞧熟ງ了便练手,每天多少都能绣一些,做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司鸿豫长长喟叹:“多好的东西,怎么白白给了出去?”
司鸿豫也有点尴尬,响亮地咳嗽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看懂,上前朝那公子行礼。
司鸿叙虽未看懂小十一所指,但瞧二人面上都尴尬,大约猜得出是情迷之事,亦不点破,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原本昨夜便准备差人来接清晏,后来想着不必平添麻烦,既是顺路,今日亲自来接也无妨,还可见见五弟,倒没料到……无意中扰了府里的鸳鸯交颈。”
他伸出手臂,随意掸了掸袖口,朝傅少容挑衅地一勾指头:“赏你个好彩头吧——你若能斩ล去我一片衣角,我立刻放你回老七那ว儿,怎样?”
这是一个好彩头。
两人路过琢园,里面三四个姑娘正在嬉闹,约莫十六七的年纪,衣裳๙杏黄桃红,笑容明艳,好似春日里绽开的山茶花。她们见了小公主,都恭敬地过来福身行礼ึ,又按捺不住新奇,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傅少容,瞧他生得俊俏无双,一个ฐ个都翘起了唇角,笑容羞涩。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抬起手臂,轻唤一声。一只鸟儿从掩映的枝叶里飞出,灵巧ู落于臂上。
寻常人家递信用鸽子,他却用这养了三年的画眉鸟儿。画眉识途不比信鸽,训练起来更加艰难,却有一个鸽子不能比的好处——掩人耳目。他初ม进五王府,画地为牢,缚手禁足,全靠这只鸟儿才能与七殿下互通消息。
傅少容愣住:“瞒着……我?”
说罢推门而出,急匆匆奔向内院。
这不像司鸿豫会做的事情。
那位夏公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ม让司鸿豫也爱到了失去理智的程度?
静坐少顷,壶中水沸。
他便坐得正了些,揽袖抚琴,弦下寥寥几声,意韵幽然。
傅少容抢着喘气的间隙与他争辩:“你拐弯,我便……我便走直道,你上坡,我便绕着……绕着走,没跟满全程……是择了近路的……”
他们已经跑开太远,驻兵的屋舍被甩在了地平线的另一端。此时晚风渐凉,山野空旷,没有避风之处,如果硬要回程,路上势必会顶风而行。眼下傅少容的状况并不好,衣衫湿尽不说,还刚停了跑,正是通体发汗的时候,若直接带着人奔马回去,晚上恐怕要领着邵大夫守一夜思清园。
傅少容闻声先是一惊,跟着脊背阵阵发凉。
傅少容脸颊火烫,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唯恐下一秒对面的人就要欺至身前。手指下意识揪紧了身旁的被褥,背抵车壁,防备地盯着司鸿豫。
一枚蹲螭镇纸重重砸在地上,朝墙角滚出去老远。易蓉吓得两ä腿发软,不听使唤地跪了下来,颤声问:“殿……殿下可是要备冷水?”
在七王府,傅少容还勉强算得上位分尊贵,可到了他手里,不过一个无品无阶的门客而已。古往今来,哪有家主忍让门客的道理?今晚不论用何种手段,也要把人治得服服帖帖!
傅少容回味了一下这两个字,感到十分好笑:“七殿下是皇上的嫡长子,嫡长子继位,无可厚非。依我所见,恰是狼子野心之徒垂涎ๆ皇位,抢了别人的正统,还妄图剥下逆贼的皮,以夜行魑魅之身,立于白日为人!”
“嫡长子……你跟我谈嫡庶?我只相信能者继位,不相信什么狗屁嫡庶之ใ论!你若心怀苍生,就该扔了那可笑的愚忠,重投明主!”
韩及向来少有赞言,司鸿凌偶得一次,如获至宝,忍不住哈哈大笑,借着酒意将当初那些无智之人通通批驳了一遍,说到เ半途,戛然而止,脸色又晦暗了下来:“檀央虽然好学,天资却远不及傅少容,跟着学了两ä年也只学了个十之ใ八九,又不曾经受历练,眼下突然委以重任,恐怕……不能胜任。”
这时,天边的浓云渐渐遮了月,地面之上,阴影以不可阻挡的阵势欺压过来,几息功夫就覆盖了大半个折兰苑。傅少容离开时带上的院门被夜风吹得开开合合,在黑暗中发出令人心悸的拍击声响。
司鸿豫不知还有后续,越发尴尬,搔着后颈给自己找台阶下:“我盗你手稿,本是出于仰慕之心。读完之后连贮存也不敢掉以轻心,逢雨祛潮,逢阴晾晒,与人说话必先合页,只怕飞唾脏污,更不会以手揉捻。你看,十年过去,这纸页一张张仍是平整簇新า的。”
“果真如此么?”
傅少容用手背支着下巴๒,眼眸轻眨,捉弄的意味一丝未减:“那殿下在扉页ษ里写的,可是我误会了?”
司鸿豫一脸茫然,拼命回忆扉页究竟写了什么,脑中半点儿印象也无,索性刷刷翻到扉页,定睛一看,又是当头劈下一道惊雷。
——此生誓不两立,吾必得而诛之。
字字如刃,赫然在目。
“殿,殿下?”
傅少容愕然不已,眼睁睁看着刚刚洗净烘干的宣笔被司鸿豫摘下,毫不留情地捅进砚池里,带着飞溅的逶迤墨尾一笔划过了那十二个字。
司鸿豫搁下笔,皱眉瞧了瞧,仍然觉得不满意,很是干脆地将整张扉页ษ都撕了,揉作皱巴๒巴的一团丢掉。
“这便好了。”
书册少了扉页,端端正正摆回傅少容面前。
司鸿豫无耻且坦然地重申:“确实出于仰慕之心。”
傅少容目瞪口呆,以为他被十几岁时幼稚的五皇子附了体,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
*大纲里没有kiss,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水到渠成了,大概ฐ是角色想h了
*最近在想,如果小五和小九没有被分开,从小在皇宫里相依为命,两个ฐ顽强的孩子共同承受灾难,拼命要活下去,小九为了小五被小七弄死半条命,最后苦尽甘来,应该也是个蛮好的故事吧……唯一不好解决的是,他俩应该会在十四五岁就抱团取暖ooxx,按照种族设定,会直接搞出下一代,这tm实在太有伤风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