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子深吸一口气，合身猛的向后一顶，把已经被微微推动的铁门顶ะ回了原位：“只要贴到เ外面门板上就行！”
三言两语的交谈过后，出尘子咬破舌尖，连血带唾沫的在纸符后面舔了一大口。把纸符交给无心，他把贴身藏着的勃朗宁小手枪也拔出来了。忙里偷闲的重新扎好马尾巴辫子，他双手握枪，提起了神。
出尘子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在入洞之前又说了一句：“彼坑不同于此坑。”
洞通坑，坑藏洞，而且不见天日，怎么想都是危险地方แ。可无心随着出尘子入了洞，发现周遭除了潮湿之外，不但没有虫豸，甚至连条冬眠的蛇都不见。出尘子爬着爬着，从怀里出一张纸符贴上了洞壁。无心听他隐隐的又喘起来了，忽然怀疑是空气有了变化，连忙向前问道：“道长，你感觉怎么เ样？”
无心的尸首在新年前夕彻底腐朽成了灰烬。当时子弹得激烈，他的皮骨头被打飞了不少，导致岳绮罗没办法确认他是否真的彻底消失。无心显然也不是个ฐ真正的人，岳绮罗很想和他建立起一点感情，没料é到他会说没就没。她想不通，感觉事情不应该是如此的简单；自己้所见到เ的事实，也许并非事实。
岳绮罗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好像爱上自己了。张显宗本来也算丁大头的心腹兄弟，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丁大头旅长是自作多情，因为张显宗在得知内幕真相之后，毫不犹豫的抛弃丁旅长，追随了岳绮罗。张参谋长没老婆没孩子，生平最爱小姑娘，逛窑子时专挑十三四的睡。岳绮罗倒是没和他谈过感情，不过他见了岳绮罗就双眼发直，是个ฐ从心眼里往外使劲的模样。
顾大人弯腰往地上擤了一把鼻涕，然后抬头发起牢骚：“别跟我扯□蛋了，谁睡觉能睡得像闹猫似的？你们两口子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除了吃就是日，没一个是有大志向的！跟你们说啊，我今天有了好事，你俩但凡讲点感情，都该出来看看我的新军装ณ；另外我还有三张戏票，明晚有空了，请你们去戏园子看戏。”
翌日清晨，月牙正在院子里扫雪，顾大人披着旧棉袄出来了，向月牙要热水洗漱。月牙伸手一指厨房，让他自己去拎热水壶，顾大人一边走一边瞄了她一眼，心想月牙的屁股越来越大了。
十二姨太的下嘴唇随风轻摆，导致她说话说得挺费劲：“对！我要让他死！”
十二姨太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语气有了变化：“干什么？”
月牙对于远景是心如明镜，所以不肯细致的深想。想也白想，她拧了一把热毛巾，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无心。把无心拽过来摁下脑แ袋，她给他擦净了一头热汗。无心垂下双手低下头，乍一看很乖，其实暗地里用大肚皮不住的向前去顶月牙。月牙站不住，连退几步之后给了他一巴掌，又气又笑的骂道：“欠揍啊？”
月牙甩不开无心，惊讶的扭头望向顾大人：“你原来不是有五个小老婆吗？”
月牙扛着无心的脑袋不敢动：“就好像他愿意跟你去帅府似的，还不是你非逼着他去？”
厨房里传出了月牙的声音：“马上就熟，不耽误你们出门。无心也起来了，你进屋等着吧！”
月牙笑了：“哟，还挺疼人的哪？”
无心扯起棉被盖住了身体，改用柔和的男ç低音寒暄：“红枣甜不甜？”
月牙又问：“有人样了吗？”
屋里摆着一台手摇式的留声机，另备着一打唱片，都是京戏。月牙听了一段戏，无情无绪的又叹一声，只希望无心快点长。
放好无心之后，顾大人低头盯着它又瞧了半天，越看越像蛆，末了就感觉浑身难受，并且恶心。把篮子轻轻的拎起来放到炕里，他把自己的棉被扯了过来。棉被经过了臭屁和臭脚丫ฑ子的彻夜熏陶，温度和气味全具备。顾大人用棉被把篮子严密盖住，正是眼不见心不烦。
针线活做久了，月牙放下针直起腰，抬头唤道：“顾大人，你说——”
大野狗在街上跑了一夜，凌晨时分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天还没亮，院门已经开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睡眼惺忪的出来套马车，身后跟着个拎泔水桶的老太太。老太太把泔水往路边一泼，同时咳嗽气喘的嘱咐小伙子：“等在青云观里见了老东家，就想着提提换差事的话。老东家善良，兴许能答应。”
无心没想到自己会“活”在了一只手上。夜里一枪打上手腕，他就感觉天旋地转。等到清醒过来之ใ时，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手。手是落在了路边的草丛里，手指很灵活，让他可以到处走。从一只手长成一个人，所需时间不会少；所以他打算先回青云观报声平安，然后再找个ฐ地方แ藏起来慢慢成长。但是一只手堂而皇之的在路上走，显然是不大合适，况且从文县到青云山路途遥远，恐怕路未走完，他已经不知变化成什么怪样子了。
岳绮罗抬脚迈上铁ກ罩，慢慢走到了无心上方蹲下。指尖一划无心的手指，她饶有兴味的低头看他：“来干什么？想找法子来对付我？”
无心抬起双脚蹬着井壁，将身体赤条条的晾在了阳光下寒风中：“我不爱你。”
无心慢条斯理的抬起双手，轻轻一拍出尘子的肩膀，同时低声说道：“道长，你太师叔祖玩死人，玩得漂亮极了。”
出尘子松了手，一甩袖子背对了他：“闹鬼又当如何？”
月牙忍不住看了顾大人一眼，见他是有点面红耳赤的意思，就忍不住笑了。顾大人心怀鬼胎，此刻๑被无心轻轻戳了一下肚皮，不禁有些心虚：“光棍一条，哪来的桃花！我是热水喝多了。”
顾大人回了房间，漱漱口又梳梳头。等到天彻底黑透了，隔壁房里的无心和月牙也睡下了，他脱了身上的棉袄，神神的推门进院逛了一圈，随即大模大样的走到女客门前，抬手就敲：“哎，你怎么เ就睡了？起来起来，要烟不要？”
无心一手领ๆ着月牙，一手向前一指：“上山！”
顾大人回头一瞧，就见后方แ不远处浮现出了白色影子，一张脸上描出木然的笑眼笑嘴，正是纸人！
出尘子点了点头：“太师祖年纪越来越大，自知太师叔祖已成妖物，所以带着我师祖多方寻找，最后终于在文县找到เ了太师叔祖。当时我的师父也还是个ฐ小孩子，亲眼见了太师叔祖一面，说太师叔祖被太师祖封进棺材之时，看起来就是个平平常常的丫头。
出尘子讲完这一段故事，扭头望向了无心：“是谁破了我太师祖的阵法？”
无心静静的看着他，看了半天，最后低声开了口：“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毕竟当初是我主动找上了你，所以我有始有终，如今再为你出一次力。六十里外有一座青云观，我亲自前去碰碰运气。不过我有言在先，无论此次运气如何，你都不能无限期的住在我家里不走。你若真是个有本领的人物，应该也不至于少了三箱金子就不能东山再起！”
猪头山下一带的县镇，近些年除了增添铁ກ路火车之外，几乎没有大的变化。无心沿着小路走在黑夜中，心里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的往事。往事之ใ中的他还带着一条假辫子，搀着玉儿走在这条路上。左ุ邻右舍的闲话越来越盛了，于是他们决定躲进山里去生活。玉儿老了，走不多远便要喘气，他弯腰背了玉儿往前走，心里知道再过些年，玉儿就会死了。
顾ุ大人自认是个ฐ土著，所以立刻不屑一顾：“哪有什么大野兽，这山上连狸子都少见，我告诉你们——”
顾大人的头上立时出了一层冷汗——前面走着的是月牙，那自己手里拉着的人又是谁？
顾大人一翻身爬起来，回到堂屋自己้舀了一盆水，开始疯狂洗脸。
顾大人压低声音，皱鼻子瞪眼的对她说：“他可能是个妖怪！”
岳绮罗身形飘忽，不远不近的始终在前方。无心知道她是凡胎，再有法力妖术，也做不到飞天遁地，如今又被自己的鲜血伤了，恐怕也只能逃到这种程度。提起一口气加快了速度，他对于岳绮罗既没意见也没兴趣，就是感觉此人讨厌难缠，虽然还未清她的底细，但他很想抓住她狠打一顿，打不死也打个半死。
岳绮罗看了血的反应，不由得也抬手一蹭面颊。无心的血竟然邪ิ到无法言喻，她的小脸上已๐经被血点蚀出了深深的孔洞。眼见无心颈侧的伤口被越拽越大，苍白的皮肤裂开来，露出里面层层筋，鲜ຒ血却是越来越少；她心生一计，右手状似无意的垂下来，一把锋利匕首倏忽间从袖内滑入她的手中；左手扬起来，她虚虚的对着无心一招：“大哥，你接住了！”
小妹乖乖的“嗯”了一声，主动爬去铺开被褥。月牙吹了油灯，心里认为自己今天是做了好事，十分安然，又想小妹虽然小，可是真俊秀。无心也是个好样的，见了漂亮丫头毫不动心，一点奉承的意思都没有。
窗子傍晚就没有上闩，此刻被他伸手推了开来。起身赤脚踏上窗台，他轻飘飘的跳了出去。
三间屋子，只有中间一间堂屋开了大门，堂屋东西通着两ä间卧室，格局大小都相同，统一的在窗下砌了火炕。堂屋里面空空荡荡，门口两边各有一眼大灶。月牙乐坏了，两口大灶全生了火，一边蒸饭一边炒菜。崭新า的锅铲磕着锅沿，她心里有种无法无天的痛快——当初要是不逃，现在自己้早进了马家的门了！给马老头子做姨太太，和给无心做正经媳妇，两种生活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无心蹲在炕上，把铺好的被褥推向一边：“那我们还像在文县一样，各睡一边好不好？”
无心笑吟吟的答道：“女煞当时已经收不住魂魄，时间有限，就只对我讲了这些。我想如果小丫头死后修炼成了女煞，那绮罗呢？”
说完这话，顾大人伸腿下炕穿了鞋，气冲冲的就往外走。无心并不拦他，趁着清静挪到了月牙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