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看吗？”孟桐站在他的面前，轻声一笑，“姚若水已经死了，你还在为她守丧吗？还是你用这样的方法报复我折磨我？”
薛隐回头，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难道要告诉她当然绑架她，让她名节受损的人正是他长平王薛隐吗？把她接到交州，只是为了弥补当年的失误。这些他都不能ม说，因为她只会更加地恨他。
华太妃和蔼地走近，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她，心中ณ甚是满意，“无妨，都是一家人。”
“用过早饭没？”华太妃对离春道：“吩咐人把早饭送到เ梧桐轩。”
“我叫你让开！”姚若麟的剑已出鞘，飞身落在高岭跟前，剑端抵在她的喉间，“再多废话一句，我便杀了你。”
“我只想带她走。”
“不行，为父绝不答应。”
“女儿只求阿爹一件事。”孟桐双膝跪地，“求阿爹将三郎带在身边教养。三郎如今在胡英处开蒙，女儿怕走了之后，胡家薄待于他，女儿别无所求，只求爹爹不要让昶儿受委屈。”
“去守着，尽量让她体热降下来。”
“洗冷水。”薛隐想了一下，“似乎ๆ没处理……”
姚若水微微怔住，但她很快明白过来，斜眼睨了一眼，“二娘，你现下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你和我五哥的婚事黄了，那是你的问题，你凭什么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又不是我逼着你帮我的，再说了，你当日若不帮我，孟府也难逃罪责，一拍两ä散，谁也别ี想好过。如今，不过是婚事毁了，这就是保你孟府平安无事的代价。”
“既ຂ然如此……”孟桐抬眼，眸中已不再有往日的热络，“你就一辈子不要回去，也不要再以姚若水的身份出现。”
孟桐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从善如流，“那就谢谢王爷不杀之恩。”
孟桐错愕地怔住。
“那么เ，你和姚若水很熟？”
薛隐并非一无所知，他听说过姚若水和齐子行的传闻。他以为，那不过是传闻而已，今日得见齐子行的阵势，不得不相信传闻的真实性。
华太妃对儿子没有跟他商量，就在大殿上定下婚事非常地生气。太妃不喜欢姚若水，觉得她为ฦ人张扬，不懂ฦ谦卑顺从，不是她心中良妇的人选。可薛隐既然看上了，应该事先与她商量，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ใ言，薛隐倒好，自己在大殿上就开口要娶人家，把她的脸都丢光了。
“隐儿，你自幼跟随你父亲在外征战，身边没有商量的人，凡事都自己拿主ว意，自在惯了，放肆惯了。可这里是京城，你是圣上新า封的异姓藩王，身份尊贵，岂能在大殿上就说要娶ດ那ว姚若水，一点规矩都没有。”
薛隐知道后，大为ฦ不快，“母亲这是何意？”
“那你说说，你要去丞相府何意啊？”
“哈欠……”
两个久未相见的小情人若无旁人地四目相对，完全没有现鞭炮已止，锣鼓已歇，整齐的马蹄声从正东面缓缓而来，由远及近，铿锵有力。
她微微眯了眼，开口道：“龙涎ๆ，出大食国，其龙多蟠伏于洋中之大石，卧而吐涎，涎浮水面。人见乌林上异禽翔集，众鱼游泳争噆ຆ之，则殳取焉。”
既然胡秀兰已经抛出橄榄枝，孟桐也没有驳人颜面的道理，“这龙涎本身不香，其气近于臊臭。母亲可闻闻是否。”
此事事关孟谦的前程，他不得不小心谨慎，精心谋划。
袁益仁原是京中出了名的相士，当年孟桐的命格就是他批的，孟谦因此步步高升。数年后，袁益仁入了钦๔天监，却甚少为人批命，平日只观星相断吉凶。从古至今，泄露天机者，常死于非命，他祖辈七代批命，能善终者寥寥无几，而他只想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有什么不好的。你和松香，还有太后赐的二个丫头苏香和檀香，一共五个人的饭食能ม少吗？”
“可是我们也有给饭食的。”
孟桐睨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๐的表情，“你们的饭食能ม有给我的好吗？让你们吃就吃。分给你们的领了出去喂猪喂狗。”
沉香噗嗤一笑，“二娘，能看到เ你这样真好！”
三年了，孟桐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看不到往日的神采，对谁都不理不睬。胡氏苛扣她的日常开支，她也不怒不争，任由她欺压，因为她知道孟昶的未来还要倚仗胡家的扶持。而她的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她没办法把握自己将叶落何方，可是今日她找到了三年前的那份安定感。
在长平王的府衙，向来少言寡语的苏浅变得聒噪起来，“二娘今日吃了很多，红烧肉、糖醋排骨、狮子头、桂花酿藕、龙井虾仁、猪蹄汤，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听说都是沉香指明要厨房做的。厨娘做不来江南的菜色，还是沉香在边上一步步地教着才做出来的。就说是龙井虾仁吧，全是前些日子太后刚派人送来的雨前龙井，可真是暴殄天物啊，还有桂花……”
“你有完没完？”薛隐打了个哈欠从一大叠文书后面抬起头，“不就是龙井吗？府上很缺吗？”
苏浅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缺，太妃胃不好，不敢多喝。”
薛隐快地文书上批阅，又续了一卷翻开，问：“那我喝吗？”
“王爷不喝。”
“不就结了吗？”
苏浅挠头，“可是往年太后和皇上御赐的，王爷都会吩咐人拿到别处去卖掉，贴补将士们的军俸。”
薛隐没好气地瞪他，“往年是往年，现下耕者有其田，去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往后的日子会渐渐好起来的。”
“可也不能ม像二娘这么เ吃啊，她吃一顿够普通军士三日的口粮呢。”
薛隐沉默，提笔在新的卷宗上龙飞凤舞，良久才说：“府里出的开支从我的俸禄里扣。”
“王爷，您的俸禄本就是最少的。”
薛隐拍案而起，“难道我还养不活自己้的女人吗？”
苏浅是多么耿直的汉子，从来不说假话：“回王爷，不是养不活，是养不起！”
薛隐咬牙切齿，“从明日开始，我的饭食减半总行了吧？”
苏浅这下总算是闭了嘴，不是因为孟桐的花销有了着落，而是他不愿意看到薛隐委屈自己，堂堂长平王要靠节衣缩食才能养得起自己的女人，这未免也太窝囊了。
“王爷，当年的事情虽然你也有错，但她本身就有问题，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您就算是想赎罪，也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薛隐的脸须臾间风起云涌ไ，“苏浅，你是想告诉本王，打断西门岸的腿虽然是本王的错，但他复原不了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的瘸是他应有的下场，是吗？”
苏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属下知错。”
薛隐厉声道：“自己去领二十军杖。”
“王爷……”
“再多说一句加十军杖。”
苏浅闭了嘴，摸着鼻子恭敬地退出去。
“我要见姚若麟。”
这是薛隐处理完公务回到王府，孟桐把她拦在梧桐轩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很显然，她是特地在这里等他。
薛隐头昏脑胀，挥手就说：“明日我就让高岭送他回京城。”
“你想让高岭送他的尸体回去吗？我听说他不肯进食，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
薛隐挑眉，不悦地问：“你心疼？”
孟桐冷笑，“请允许我提醒您，姚若麟是您最爱女子的兄长，他们是一母所出，感情甚笃。他若是死了，到了九泉之ใ下见到姚小九……”
薛隐受不了她的冷嘲热讽，厉声打断她，“我让苏浅带你过去。”
薛隐曾经下了命令，姚若麟一日不吃，高岭也休想吃饭。回来后不过是五日的光景，高岭已๐经和姚若麟干了无数次的架，不管她怎么เ打怎么骂，他就是不肯吃饭，打到最后他力竭倒地，高岭才强行灌了不少的米汤维持他的生命。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一心求死呢？”赢的次数太多，高岭也觉得没意思，开始和姚若麟讲道理，“你想想啊，你是朝廷重臣，年少有为，想嫁给你的姑娘能从京城排到西南，你何苦喜欢那个ฐ孟桐呢？她贪慕虚荣，只想着荣华富贵，就算你们私奔了，她总有一天也会因为吃不了苦而离开你的。”
“不用你管。”姚â若麟虚弱得连声音都颤，“我要是死在西南，薛隐难辞其咎，杀害朝廷重臣可是重罪。”
“我真不明白，孟桐有什么好，能ม让你如此死心塌地地对她。”高岭自小就在军营长大，像是假小子一样骑马习武，对于男ç女之事她懵懵懂懂，虽已到了婚嫁之年，却没有敢上门提亲，她曾放言谁要是受得了她的拳头，她就嫁给谁，可至今没有人敢试。
“因为……”姚若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在鄙夷她的无知，“我愿意。”
高岭跳了起来，“你耍我！”
姚若麟干脆闭上眼睛，拒绝和她交谈，他真是受够了高岭像只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直叫。
“你就是欠揍！”
高岭抡起拳头就要打过去，被赶来的苏浅一把握住，“还打，再打出人命了。”
“殴打朝廷命臣可是重罪。”孟桐看到脸颊深陷的姚若麟，心如刀绞，“我不管薛隐对你下了何种命令，你都不该用如此粗暴的手段对待一位谦谦君子。”
姚若麟睁开双眼，唇边带着满足的笑意，“你来了。”
高岭受够了姚â若麟的冷漠和白眼，从来没见到他展露如此惬意自在的笑容，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姚若麟，你趁早ຉ死了这条心，她是长平王的人。”
“是吗？”孟桐面无表情地扫过高岭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你可曾知道，长平王若是不幸归天，我就不再是他的人。”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苏将军，麻烦你把她带出去，我和话要和姚侍郎单独说。”
高岭打不过苏浅，所以她很认命地自己走出去。没有高岭的喧哗，屋子里变得好安静，静得只剩下姚若麟粗重的呼吸声。
孟桐缓缓落座，“五哥，我方แ才说的话，你应该明白。”
“你要我做什么เ？”
孟桐轻哼，“薛隐是很多人的眼中ณ钉肉中刺，你能ม做的就是好好地爱惜自己，回到京城去做你的礼部侍郎，步步高升，和那些反对薛隐的人为ฦ伍，给他制造一些麻烦，好让他放了我。”
“你的意思是，要杀了他？”
孟桐摇头，“他还没有十恶不赦的地步。他虽有错，但错在他爱上不爱他的人，说到底他也是可怜之人。找些不利于他的证据和他做交易，让他放了我就好。”13๑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