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里的酒就像是退潮般消失了下去,大家你一杯,我一杯,自己้倒,自己้喝,谁也不去招呼别人。
那黑衣人根本就不是官差ๆ,也不是什么提督老爷派来调查金狮子和棍子的密探,他也是黑吃黑。
郭大路迎了上去,笑道:“金将军准备将这里辟为战场么?”
金毛狮叹道:“我们只知道那批赃物还留在镇上,没有运走,却不知是藏在哪一家?所以只好将附近十八县的差役捕快全都调到这里来,挨户调查。”
跌到街心上的那个人蜷曲在那里,就像是一摊泥,动都没有动。
棍子的右手一松,正正反反掴了他十几个耳刮子。
这两ä样东西不但可以令最聪明的人变成呆子,也可以令最要好的朋友变成冤家。
他们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觉得很快乐,因为那倒霉的“昨天”总算已๐过去,今天又充满了希望。
已经快秋天了,“富贵山庄”后园里的树上,忽然结出了满树又甜又大的梨子,摘下来足足可以装几十篓,卖出去居然卖了二三十两ä银子。
要庆祝,当然不能没有酒,有了酒,当然更不能没有肉。
有人说,应该从“武”,变到“侠”,若将这句话说得更明白些,也就是说武侠小说应该多写些光明,少写些黑暗;多写些人性,少写些血。
《欢乐英雄》每一小节几乎都是个独立的故事,即使分开来看,也不会减少它的趣味——如果它还有一点趣味,这尝试就不能算失败。
燕七道:“看来王老大也和董永一样,是个孝子,感动了天上的仙子。”
郭大路道:“仙子说不定是来找我的,我也是个孝子。”
燕七道:“你是个傻子。”
他们嘴里虽这么样说,心里却都已๐明白,一定有个人将这些东西送来,这个也许就是那ว在奎元馆替他们付账的人。
他们这么说,只不过是在掩饰心里的惊疑和不安。
因为他们猜不出这人是谁,更猜不出这人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王动慢慢地走到床边,慢慢地脱下鞋子,很快地躺了下去。
他无论做什么事时,都慢条斯理,一点也不着急,只有躺下去时,却快得很,快得要命。
郭大路皱眉道:“你就这样睡了么?”
王动打了个ฐ呵欠,呵欠就算他的回答。
郭大路道:“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王动道:“不知道。我只知道累了就要睡觉。”
这些东西是仙女送来的也好,是恶鬼送来的也好,他都不管。就算天下所有的仙女和恶鬼全都来了也不能叫他不睡觉。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好像就立刻能ม睡得着。
郭大路叹了口气,道:“我倒还真佩服他。”
燕七咬着嘴唇,道:“我到เ后面的院子去看看,也许人在那里。”
后面的院子里还有排屋子,就是那天酸梅汤他们住的地方แ。
前面这排屋子除了正厅和花厅外,还有七八间的房,除了王动睡的这间外,还有三间屋子里也摆着很舒服的床。
郭大路喃喃道:“他居然还知道我们有四个人住在这里,想得真周到。”
突听燕七在后面院子里大叫道:“你们快来看看,这里有个……有个……”
有个什么东西,他竟好像说不出来。
郭大路第一个冲出去,林太平也在后面跟着。
院子里已打扫很干净,居然还从哪里移来几竿修竹,一丛菊花,燕七正站在菊花丛中,看着一样东西呆。
他看着的赫然是口棺材。
崭新的棺材。
棺头上仿佛刻着一行字,仔细一看,上面刻的赫然竟是“南宫丑之枢”。
林太平突然全身冰冷,连嘴唇中ณ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
郭大路心里也有点毛,忍不住问道:“你在什么地方แ杀他的?”
林太平道:“就……就在外面。”
郭大路道:“什么เ地方外面?”
林太平道:“他住的屋子外面。”
郭大路道:“你杀丁他后,有没有把他的尸体埋起来?”
林太平咬着嘴唇,摇摇头。
郭大路叹道:“你倒真是管杀不管埋。”
林太平的样子就好像又要哭出来了。
燕七道:“无论谁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难免心慌意乱ກ,杀人之ใ后只怕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哪里顾ุ得了别的。”
郭大路道:“你这倒好像是经验之谈。”
燕七道:“你莫忘了,我虽然没有杀过人,至少被人杀过。”
郭大路叹了口气,道:“你杀他的时候,旁边还有没有别的人?”
林太平又摇摇头。
郭大路道:“若没有别人,是谁把他尸身装进棺材里?这棺材又是谁送来的?”
他忽然笑了笑,又道:“总不会是他自己้跳进棺材,再将棺材送来的吧。”
郭大路有个毛病,无论什么时候都忍不住要开开玩笑。
他自己也知道这玩笑开得并不妙。
林太平的脸色变得更惨,咬着嘴唇,讷讷道:“我……我本不是……”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棺材里忽然“咚”的一响。
接着,又是“咚”的一响。
燕七和郭大路的脸色也不禁变了。
“莫非棺材里的死人已๐还魂?”
郭大路拍了拍林太平的肩,勉强笑道:“用不着害怕,他活着时我们都不怕,死了怕什么?”
燕七道:“既然不怕,就索性打开棺材,让他出来吧。”
他好像真的要去将棺材打开。
郭大路忍不住道:“等一等。”
燕—七道:“你不是不怕的吗?”
郭大路道:“我当然不怕,只不过……只不过……”
“咚,咚咚!”这次棺材里竟一连串ธ的响了起来,而且声音比刚才更大,真的好像死人急着要出来。
胆子小的人,此刻只怕早已๐被吓得落荒而逃了。
林太平忽然道:“让我来开这口棺材,他反正是来找我的。”
郭大路道:“你不能ม去,还是让我来。”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跳了过去。
其实他心里也很怕,也许比别人还怕得厉害,这若是他自己的事,说不定已溜之大吉。
但林太平是他的朋友,只要是朋友的事,他就算怕得要命也会硬着头皮挺上去。
燕七瞧着他,目光又变得很温柔,忽然道:“你不怕被鬼抓去?”
郭大路道:“谁说我不怕的?”
他嘴里在说“怕,”手已将棺材盖掀起。
“嗖”的,一样活生生的东西从棺材里窜了出来。
从棺材里跳出来的这样东西也在叫,“汪汪汪”的叫。
是条狗,黑狗,活生生的黑狗。
郭大路怔在那里,擦着汗,想笑,却笑不出,过了很久,才长长吐出口气,苦笑着道:“这玩笑实在开得不高明,只有白痴才会开这种玩笑。”
燕七道:“他绝不是白痴,也绝不是在开玩笑。”
郭大路道:“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燕七道:“这人不但知道林太平杀了南宫丑,而且还知道林太平住在这里。”
郭大路叹道:“他知道的事确实不少,可是他为什么เ要这样做的?”
燕七也叹了口气,道:“也许他另有用意,也许他只不过吃饱了饭没事做而已;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既ຂ然已做了就绝不会停止。”
郭大路道:“你认为他一定还要做些别的事?”
燕七点点头,道:“所以我们只要能ม沉住气,就一定会等得到他的。”
他也拍了拍林太平的肩,笑道:“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去睡吧,放着那么舒服的床,不睡才真的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