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揉着酸疼的眼睛下楼,荷包蛋的香味令她神一振。原来阿姨回来了,正在给他们做早餐。
她接过来一看,里面是她的手机、护照、各种证件,另外还有厚厚一沓港币。他考虑得如此周到เ,甚至想到她来不及去银行换钱。
这不算什么,情况并没有坏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但为什么她有被人狠狠打了一巴๒掌的感觉呢?为自己的软弱无助,为ฦ左思的强势霸道,悲哀不已๐。
左思叫来阿姨,把手机还给她,“从现在起,我放你一个月假,薪水照拿。”
那ว时候他心疼她痛失母亲,情绪崩溃,本想放她离开,所以明知她回学校了,也忍着不去找她。
他以为她一定要大吵大闹,绝食抗议,或者以死明志。
“别担心,你母亲的药已๐经滴完了。她现在睡着了。”
俩人一起下楼,在大厅门口分手。钟笔往公交车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车在她身边停下。她对车不是很了解,顶多认识奔驰、宝马、奥迪等几个ฐ众人皆知的品牌,后来才知道这是雷克萨斯。
“钟็笔,我和左学在家等你。”
她浑身虚脱地坐在楼梯上,连门也不开,双手环住自己,蜷缩在地上。黑暗渐渐将她笼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孤独无依的幽灵,只得自生自灭。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滴在衣服上,湿了又干了。
钟笔耸肩,“看起来不错,至于实际上——唉,谁知道呢。”
第二天就轮到钟็笔后悔了,当她看见娱乐报纸满篇都是她和张说的报道的时候。尤其是她,不仅抖出她是某知名企业家的夫人,而且连她大学时未婚怀孕生子一事也爆料出来,又说她“爱慕虚荣,红杏出墙,私生活不检点”等等,言辞不堪入耳。
那小男孩儿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从兜里掏出一粒弹丸ฤ,眯起一只眼给他做示范,“看见了吗?就像这样对准树上的鸟儿……”啪的一声,他拉响弹弓。鸟儿当然没有打到เ,甚至连树叶都没碰上。
俩人跑到树林里去捡枯树枝。那ว小男ç孩儿自我介绍道:“我叫周熹,在北大附小上学,今年二年级。你呢,叫什么เ?”左学说了,心说原来是校友啊。他比同班同学小好几岁,个头又矮,戴着天才儿童的帽子,大家都不愿意跟他来往,因此没什么朋友,为了跟周熹玩,便骗他说自己上一年级,又问“熹”字怎么เ写。周熹想了一会儿,“难写死了,喜字下面四点水,你才上一年级,不知道怎么เ写吧?”他前段时间才学了这个字。
服务员拿着拖把等物进去收拾,站在那ว儿当场傻了眼。整个房间惨不忍睹,桌椅抱枕遥控器扔得满地都是,本就没有下脚๐的地方,到处是玻璃碎片,如台风过境,一片狼藉。他在酒店工ื作多年,大小场面也算历练过了,摇头叹气说:“哎,真没有公德心。”
钟笔嘴里含着泡沫喊:“左学,你快给我起来。”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
母子俩正在一本正经讨论拜师学艺一事,手机“啦啦啦”地唱起来。是左ุ思,声音冷冷的,似乎很不高兴,“为ฦ什么เ退房?左学呢?”当他知道钟็笔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酒店,不由得大为恼火。
“左思,我是左学。”他端正表情,一脸严肃地说道。
张说忙拦在他们母子中间,将衣服扔给钟笔,“你去付账。”店里的导购都追出来了。张说指着商场里设的儿童游乐区,说:“至于你,那边玩去。”三言两语解决了即将爆发的母子大战,干脆利落。
两ä个大人在一旁看了哑然失笑。钟笔叹气说:“随他去吧。我现在已经管不动他了,将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一句话引得周围的人都来看她,七嘴八舌地议论道:“钟็笔,果然长胖了哦,你看,你看,都有小肚子了……”
周末,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植物园,春光灿烂,百花齐放,同样游人众多,摩肩接踵,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人头。大家分头行动,钟็笔还在想法子怎么เ跟张说一起走,袁蓝已๐经扯着他的袖子说:“张说,我们一块儿去樱桃沟拍照ั。”钟็笔恨恨地看着他们并肩往前走,心里那个嫉妒啊,捅了捅魏建平,“咱俩也去樱桃沟,听说那儿风景挺好的。”
张说瞟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没有断袖之癖。”
魏建平对他的铁石心肠表示ิ气愤,他将这股怨气全部发泄在钟็笔身上。红颜祸水,不但抢走了他以前吃则同案、寝则同席的兄弟,还将张说折磨得死去活来,不见天日。
钟笔有些招架不住,浑身不自在,缩了缩头,咳了一声,“还没,正在办理。”
现在?她连忙跳起来去换衣服,冲到浴室又蹦回来,“我儿子,左ุ学,他……在餐厅……”话未说完,张说却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我去叫他。”隔了这么多年,俩人之ใ间的这种默契依然存在,这让她觉得很高兴。
他走下来,和张说拥抱,激动地说:“张先生,我知道您传奇般的经历,您曾经上过时代周刊â的封面,名列‘全球一百位数字人物’之ใ一。不仅是我好奇,所有知道您的人都好奇,您为什么会来天上人间而不是人物访谈呢?”台下的观众发出善意的笑声,这个年轻人是如此的聪明、敏锐、智慧,以及英俊。
主持人看着他,试探地问:“是什么样的朋友?”
陈玉明说:“一个月前。”说完耸耸肩走了。人家小俩口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反正跟她无关,坐一边嗑瓜子看热闹便是。
钟็笔怒气冲天,跑上楼ä找张说算账,扯住他的秘书问:“张说呢?”
秘书被她横眉怒目的样子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张总……张总……还没来……”话未说完,张说提着笔记本从电梯里走出来。钟笔用手指着他,用教训左学的口吻说:“张说,你给我进来!”一脚踢开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
爱百胜的员工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全围在一处看热闹。不得了,不得了,他们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张总也有被女人修理的一天。
张说慢悠悠地在椅子上坐下,明知故问,“有什么事?”钟笔一掌拍在他的桌子上,“凭什么把我开除?”来者不善,气势汹汹。张说示ิ意秘书倒茶进来,“公司有规定,无故旷工一周者,予以开除。”她都旷工ื一个多月了。
钟็笔气得大叫:“我哪有无故旷工!”他明明知道她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还当了一次英勇的屠龙骑士,哪知他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张说不为ฦ所动,“你没有递书面申请,我只有按照ั规定把你开除。”说实话,他早就想赶她走了,一直苦无借口。他不能ม忍受钟笔在公司里令他分心。爱百胜是他的绝对领域,神圣不可侵犯。当然,在他感情的领ๆ域,钟笔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只不过,公是公,私是私,泾渭分明,他一向分得很清楚。
钟็笔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你早ຉ不说!”他太过分了,明明已经把她开除了,还不跟她说,耍猴一样耍着她,任由á她一大早兴冲冲地跑来上班,在所有人面前出丑丢脸。今天这个脸丢大了,她都不想活了!
张说的解释是:“你的东西难道不要了?”这是公事,当然还是在公司解决比较好。他是老板,想开除谁就开除谁。若是在家里由他告诉她,说不定他得像左ุ学一样去跪键盘。
在公司,他是老板;在家里,她是老板。趋利ำ避害是所有人的生存本能。
钟笔恼羞成怒,下不了台,抓起桌子上的文件夹打他,“去死吧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耍得她团团转!
张说跳起来,东躲西避,一脸狼狈地说:“钟笔,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钟笔挑眉,冷哼道:“反正我已经被你炒鱿鱼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已๐经不再是她老板,何须仰某人鼻息过活!
张说见她气得理智尽失、不管不顾ุ了,连忙接通内线,请秘书过来一趟。钟็笔见一会儿要有外人在场,只得住了手。
秘书目不斜视地进来,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一本正经地问:“张总,有什么吩咐?”张说愣了一下,找出几个签完名的文件递给她,“你拿下去吧。”她带上门出去,从头到尾没有看钟笔一眼。
一出门,立即被大群人包围了。她捂着嘴神秘兮兮地说:“张总被打了。”脸上都刮伤了。所有人都兴奋起来,“真的,真的?打哪儿了?”终于有人替他们这些做牛做马的杨白劳出了一口恶气。秘书不愿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像个八卦女,任由大伙儿自行想象,摇头叹气说:“哎,张总将来一定是个ฐ‘妻管严’。”
为什么เ天下的好男人都怕老婆呢?
不怕老婆?岂有此理!
钟笔等秘书一出去,立即冲到เ张说面前,“你开除我?可以,欠你的钱,休想我还。”说完,摔门离去。汪明涵的律师费全是张说代出的,本来她一直在苦恼该怎么还这么一大笔钱,连银行贷款都想到了——有时候苦中作乐,想着还是用最古老的办法:以身相许?
她叹了口气,自己又不恨嫁,只恨离婚。
张说听得一脸莫名其妙,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她还,什么跟什么啊,乱七八糟。
两ä人陷入冷战。
钟笔不仅不让张说进门,而且警告左ุ学,“你要是敢去找张说,就滚回香港跟着左ุ思过吧。”
左学不敢在节骨眼儿上惹她,怯怯地问:“你们吵架了?”她像是被人踩中痛脚,大怒,“谁跟他吵架,我又不认识他!”左学怕她迁怒自己,不敢再刺激她,灰溜溜跑回房间写作业,难得这么积极主动地好好学习。
张说上来找过她一次,钟็笔用扫帚把他赶了出去。那会儿她正在气头上。太过分了,居然开除她,她又不是故意不来上班!叫她以后怎么在职场上抬头做人?更过分的是,开除她还不告诉她,拿她当傻子看。
有时候,歇斯底里、蛮不讲理是女人的专利。
张说低声下气地来赔罪,被她一顿好打,索ิ冷战到เ底,不再上楼ä。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没有一个ฐ人可以一个月不来爱百胜上班还不被开除的,钟็笔凭什么可以享受优待?爱百胜的优待只给顶尖的数字人才。只要他认为自己是对的,就决不妥协,为什么他一定要甜言蜜语地去哄她?
张说从来都是立场坚定、旗帜ຒ鲜明的一个人。
气消了,钟笔开始后悔了。开除就开除吧,反正公关部ຖ的工作她也不是很想做,专业不对口不说,做得劳心劳力又劳神,跟卖笑的似的。当初去面试,不过是为了跟张说赌气罢了。她连“红杏出墙”一事闹得那么เ大都可以安之ใ若素,不放在心上,丢次把脸算什么เ!将心比心,张说站在公司的立场也没有错,只不过做法太生硬了。他可以好好跟她说啊,她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居然先斩后奏,暗地里了她一把。
切,她稀罕在爱百胜工ื作吗?!
丢了工作,她重旧ງ业,开始卖文为生。她替一些报刊、杂志写影评、剧评,反正她喜欢看,对娱乐圈的八卦又了如指掌,写起来如鱼得水。东拼西凑、删删ฤ减减便是一篇,跟写论文一样,以前她在明报工ื作的时候就干过这样的事。再加上写写散文、短篇小说什么的,薪酬居然还不错。她干脆ะ不找工作了,整天窝在家里,不是对着电å视,便是对着电脑แ,重新做起了宅女。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张说由被迫冷战转为主ว动冷战。俩人在电梯里碰到了,他无动于衷,对她视若无睹,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钟笔讪讪地跟他打招呼,他瞟了她一眼,居然就这么เ走了,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钟笔差点儿没气死,老死不相往来是吧?谁怕谁啊。
左ุ学都看不下去了,啃着腿跟周熹抱怨,“为什么เ大人有时候比小孩子还小孩子?”害得他找张说还得偷偷的,跟做贼似的。周熹回去向父母请教,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因为ฦ大人都爱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