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略微颔首:“恭喜你啊,科目二考过,离驾照到手就不远了。哎,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说话鼻音这么重?脸上也没精神的样子。”
“为什么เ告诉我这个?”江映霓问。
江映霓如实说:“最多的时候一晚上赚三百。一般情况下不到两ä百。”
“果然是年轻人,每天有精力做好几份工作。”邵秋玉说:“年轻真好啊。改天我在微博帮你们的淘宝店打个广告。”
“呀,静静也在,好巧。”玫瑰笑盈盈地看着肖静:“早ຉ啊。”
江映霓笑着说:“睡得心惊胆战。”
曾教练很合时宜地催促一众围观的学员:“都快去抓紧时间练车!别凑热闹了!”
“没商量。”古城毋庸置疑的语气说:“我不监督,你就又和那个ฐ姓郑的小子浪ฐ费时间聊天了。你是来学车的,不是来找人唠嗑叙旧的。”
混社会的聪明人就该这样,只管揣着明白装糊涂。尤其底层——没有本事的人就别龇牙咧嘴斗个两败俱伤。
玫瑰现在美得很惊艳,她已经成功褪去了曾经枯萎的花瓣,绽放出含露新朵。
江映霓和颜悦色地故意问:“妹妹,你觉得我素颜好看吗?”
这不是送命题么。
——因为她倾慕他。倾慕这种东西,比喜欢和爱都可怕。它注定了不平等。
店里陆陆续续来多了女人,玫瑰是和肖静一起有说有笑进来的。
他“嗯”了一声。
他说话时,暖热气息拂在江映霓白皙的颈侧。江映霓微微战栗了一下,身子软成了一汪春|水。
“等我一分钟。”江映霓对门外喊了一声,动作迅速地扫干净地上的垃圾。地上满是烟头、废纸团和小零食的包装ณ袋。
“进来吧,”江映霓对这女生说着,心下大概ฐ猜到这女生是住在附近小区的。珍珍美妆店的生意主ว要靠红灯区那群女人扶持,其余住在这一块地方的女人很少来这儿化妆。因为ฦ她们嫌脏,不想共用被婊|子用过的化妆品。
“我知道他不会来。”江映霓赌气似的说:“我又没等他。”
和简佳宇相比,郑梓杉的素า质极高。他练完五次倒车入库,很快就下了车。郑梓杉每一次倒车入库都停得很标准,让向来严格要求学员的曾教练都忍不住夸奖。
“没钱买鞋。”
“拧车钥匙发动!再来。”夏教练抹了把额头:“丫头,用心学啊。脑子里不要想别的东西!要一门心思想着怎么เ踩离合器!”
“能ม的,毕竟五官没变。”郑梓杉说:“而且以前我们是一组的,我是小组长,坐在你后排,对你印象很深。”
郑梓杉怕江映霓不信,又为自己้作证明说:“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还代表全班同学去过你家,你家在江岸区那边。对了,我还见过你奶奶……”
“手动挡三千块钱,包教三年。”红灯区常客淡淡说:“支付宝或者微信扫码付款。”
“我没爸妈。”江映霓没再还价,一边扫码付款,一边问:“科目二谁教?”
“你又没干我们那行勾当。”璐璐伸着手臂把烟头按在店内旧朽的墙面碾灰。
江映霓笑,懒洋洋抬高了嗓门:“化好了,跟老子滚远点。下一个快坐过来。”
这么多瓶药……几百块钱又没了。
江映霓想到晚上还要去淘宝直播间卖化妆品,于是说:“能不能今天少吊两瓶药?我晚上还要工作。”
“现在的年轻人啊……”女医生问:“工作重要还是生命健康重要?”
理论上当然是生命健康更重要。但她不工作就没钱,没钱就不能付医药费治病,不治病又怎么เ保障生命健康?
这种问题对她来说就是死循环。
江映霓沉默,决定任由女医生摆布。她现在太累了,也懒得和这位女医生争论。
社区医院的治疗程序没那么繁琐,医生看完病,护士就配好药水来给病人打针ฤ了。
因为ฦ一天没吃饭,江映霓手背上的青筋很不明显,护士给她用皮管勒紧了手腕,又重重地拍打她的手背,絮絮叨叨说:“像你们这种抵抗力不行的一定要补充营养,一日三餐好好地吃。还有,平时得注意保暖,就算是夏天也不能乱吃冰淇淋………”
江映霓默默看着针尖插|进她苍白的皮肤里。血珠渗出来有点恶心。她厌恶现在的自己,也厌恶现在的生活。
这位护士竟然把儿童输液固定用的手板拿来给她用……江映霓看着这个ฐ喜羊羊图案的幼稚手板,再看看自己被捆得无法动弹的右手,又无奈又好笑。
“这瓶滴完了就喊我来换药。”护士问:“有没有人陪你来打针?要是没有的话,等会想上厕所就喊我帮忙。”
“好,谢……”江映霓剩ທ下一个谢字还没说完,突然顿住了。
她竟然看到古城推开社区医院的玻璃门走了进来。是错觉吧?他怎么เ来了?
然而不是错觉。他不仅来了,还径直朝她坐的这一排走来。
“你、你怎么เ知道我是在社区医院?”江映霓有些慌张地问。
“猜的。”古城说。
护士转身看到了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ç人,也拿不准他和江映霓究竟是亲戚关系还是情侣关系。但看两ä人年龄差似乎挺大,于是八卦问:“你是她的家属吧?”
“他不是。”江映霓连忙说。
“哦,我还以为……”护士对古城说:“那你先照顾着她吧,有什么เ问题直接喊我过来解决就行。这孩子发烧要多喝水,饮水机在那边,你去给她倒点温水喝。”
古城看了眼江映霓。这小崽子惨兮兮的,烧得满脸通红,眼里无精打采,嘴唇干涸发白。她这般仰着脑袋无辜地望着他,简直……要命了。
他给江映霓端来一杯温水:“小心烫。”
江映霓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后知后觉发现右手被喜羊羊图案的手板固定住了,于是尴尬地换左手接过纸杯,慢吞吞地喝水。
古城之前就觉得这小崽子的手很幼,今天在儿童输液手板的对比下才发现……真的很幼。这么幼的手,打起人来倒是不含糊。
“你干嘛过来?”江映霓喝完了一整杯温水,然后问古城:“想敲诈我打完针去请你吃宵夜啊?”
古城其实没打算真的让她请客。只是想找个理由á见到她。仅此而已。
他来医院的原本目的只是想见她。但此刻看到她病恹恹的样子,心却蓦地一疼。十九岁的年纪,本来不该活得这么累。
“江映霓,和我在一起吧,以后我来照顾你。”他认认真真地对她说。
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万一只有你一厢情愿,而对方แ只是想玩玩暧昧呢?先动心的人只会把自己处于劣势地位。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谁输谁赢不重要。他是这场较量中败下阵的人又如何。
江映霓闻言一愣。
他这是在…向她表白吗?没有“我喜欢你”,更没有“我爱你”,只有平平淡淡的“在一起、我来照顾ุ你”。
一点也不浪ฐ漫,别人表白都是在游乐场、电å影院,他却在社区医院表白。别人表白都有玫瑰花和毛绒玩偶的标配,他却两ä手空空。不对,他刚刚给她送了一杯医院免费无限续杯的温开水。
低成本动作小电å影都拍不出这么随意平淡的表白场景。
但纵使如此,江映霓还是鼻子一酸。
不能落眼泪,也不能答应他。至少现在不能。
“哎,你看这个手板上面画的是喜羊羊诶!”江映霓嬉笑着岔开话题:“你看过《喜羊羊与灰太狼》吗?我读小学那几年,这部动画片特别ี火。”
她分明是在笑,可眼里却氤氲朦胧了一层水汽。
“我没看过。”
古城毕竟和她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喜羊羊与灰太狼》流行的时候,他早都过了看动画片的幼稚年纪。
“那你…那、那你应该听说过………”江映霓词穷,想尽办法绕远话题。
“别ี回避,”古城俯身凑近她,把她禁锢在医院冰冷的座椅和自己的臂弯之间,低低地问:“是不是把我勾引到手就不想要了?”
“我……”江映霓硬着头皮与他对视,狠下心说:“是又怎么样。我从来没打算和你真正在一起。我也不需要你来照顾。”
“那为什么เ要哭?”他问。
“我没哭。”江映霓嘴硬。
古城粗糙的指腹轻抚过她脸上浅浅的泪痕:“没有哭,那这是什么?”
“我现在不想理你。”江映霓匆忙低下头,泪珠不可控地一颗颗坠落。
“别哭。”
不然我会心疼。
她用左ุ手徒劳地推搡他:“你别看我。”
“我可以等。”古城耐心地说:“现在不想答应,就等你想好了再答应。但是,不允许拒绝。”
他用温柔的语调命令,不容她拒绝。
“是不是你在我们淘宝店买了一大堆化妆品?”江映霓突然瓮声瓮气地问。
“……是我买的。”古城承认。
“拜托,”江映霓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人傻钱多啊,买了那ว么多东西,一条评论都没给我们写,看起来像刷单的。帮人帮到底嘛,好歹给个五星好评。好评对我们店铺很重要的。”
某位懒得写评论的买家立刻端正态度:“我现在就写。你说什么我写什么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