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愣了愣,劝他节哀。
“死者已矣,主ว公莫要太过哀伤。”
颜路笑了笑,徐徐道:“我与你说这些,并非是要你的夸赞。谁都受过伤,有过仇。嬴政灭六国,一统天下,是千万人的仇人。但就这一点来看,天下归元,战乱消减,他有功而无过。但他的过在何处?张子房,你沉默了这么เ些年,可还了解世事么?”
颜路颇为赞许地看他一眼,又道,“不错。秦法暴戾,苛政猛于虎,严法恶于兽,致使民生怨道。嬴政并不能ม让百姓安居,这是他身为君王,最大的罪过。”
轰——
客套话终归是客套,官面子终归是面子。
起初张良还能占上风,只是时间一长,体力匮乏็,应对扑面而来的长矛,也逐渐落了下风。
笃!
妇人瞧着他颓然的样子,心里一阵泛疼,拿眼看了看西门厌,才又道:“不过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往事如烟,人生在世还是要往前看。”
对面的西门厌听到这话,脸色一沉。
张良眼眸颤抖,万分不舍地望着眼前的老人,徐徐拱手,道:“张良恭送祖父”
张良双膝跪地,弯腰俯首,额头贴着地面,朗朗道:
“你们做什么!”张良拼命挣扎,疯一般抠着院门,“不准进!都说了韩兄在睡觉,他还在睡觉!”
“他只是在睡觉啊”
此时,夕阳沉了一半,看似兴荣的新郑浸ฤ在斜晖里,白色的轻烟与火红晚霞交相掩映,勾了一副恢弘端庄之美。
韩非怅然一叹,道:“山顶虽美,却也高寒。”唯有承受住这寒冷,才看得了万千景色。“子房,你日后若登了高山,山越高,越要当心。”
他失力地将玉簪扔到เ地上的包裹,一面哆嗦着念叨,一面拆解身上的物件,眼中无神。
“还有这身衣裳,你说,我穿水蓝ณ色好看,便去南方แ帮我定了一身,说穿上它就仿佛你在我身边,现在也还你”
韩非有气无力问:“姜御医怎么说?我病得重么?”
张良还是揉着眼睛,偷偷把眼泪擦进袖口的布料,“那是自然了,我前些日子浇了水,现已经比膝盖高了。”
踏雪从角落飞驰而来,张良瞧准时机,带着韩非轻身一跃,跨上马背。
韩非在他身后,一手环着他的腰肢,一手攥着缰绳。
——这个声音!
韩非一时语凝,维持扭曲的姿势站了许久,腾的将他揉进怀里,埋在发间,嗅了又嗅,“是你来了?还是我又在做梦?”
“子房亲启:
子房尽可放心,我于秦宫,并无被亏待。你在新郑,才要小心谨慎。
韩非蹭了蹭他的耳朵,道:“所以,我辈之能,是延迟这一日的到来,为韩国谋取喘息的时机,对么?”
《五蠹》是韩非年前写的,言辞犀利指出当下危害国家之蠹虫,持之有故,鞭辟入里,是百年难遇的好文章。当时他呈给韩王看,两行没看到就扔了,认为他无病呻吟。
张良才不理会他的撒娇,“哼,谁理你。”
雪路曲折难行,鞋底与积雪发出哧哧的声音,宛如一类温和的悦耳乐่器。灯光微弱,在蜿蜒的山路上渐行渐远。鹅黄的温柔的光,皓白洁净的雪,十指相扣的手,良辰美景,莫过如此。
这个字是有分量的,它沉重到เ,陷进韩非心里,扎根深处,再未挖出。
姬然由于悬崖勒马,在关键时刻看清局势,反了他小叔的水,半功半罪,捡回条命。至于官职,他也不甚在意了。坐到姬无夜那权倾朝野的位子又如何?还不是棋差一招,落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故而,得知被贬官时他倒觉着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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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吃不下,早早就睡了。
张良见到เ来人,礼貌性地笑笑,与平日无异,“四公子,您来的正好。您是韩兄的兄长,说的话最为ฦ管用。让道士开棺,给我瞧瞧罢?”
因为那会让好不容易撑起来的人,瞬间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