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荷留了下来，和那个ฐ护士照顾谢染衣。李燕玲也留了下来，而且是主动要求留下来的，怎么赶也赶不走。谢染衣在医院里和俩女生相处得其乐融融，对左歌和林雨楠在外面的活动却一无所知，伊、李二人在这事上也闭口不谈。谢染衣感动得热泪盈眶，想不到她一个无父无母无身份无地位的人竟然受到เ这么多人的关心和帮助。原本对生活已经失去信心的她，慢慢地快乐起来了，希望自己快点康复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1月2๐6日，也就是农历腊月二十四，左ุ歌和林雨楠终于停止了募捐活动。寝室里，两人看着桌子上成堆的钱，舒心地相视而笑。经过这么多天的忙碌，他们终于筹到了三万多块钱。“终于可以回家了！”这是他们说出的第一句话。左歌看着那ว些可爱的纸币，突然之间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无法言语的感激。办过手续确认合法后，他俩付清了医院的相关费用，才双双来到谢染衣的病房。在急诊室门口遇到那个ฐ照顾谢染衣的护士群芳。群芳一脸亮地对左歌说，你这人真好，谢染衣真想跟你一辈子呢。左歌愣了愣，笑骂她胡言乱语。林雨楠听了这话却有些忧心忡忡了，事情原本就够乱的了，要是谢染衣再做了左歌的女朋友，这个世界的纷乱ກ恐怕谁也拯救不了了。到那ว个时候，一切辩解都会苍白无力，人们只会相信一件事——左歌自始至终帮着谢染衣原来是有所企图的——如果真到了那个ฐ地步，他林雨楠又在其中扮演着一个什么เ样的角色？是无聊的捣乱者，还是单纯的受害者？或者是可恶的第三者？帮人他是愿意的，可是如果适得其反，他就会考虑退却了。和谢染衣聊了一些和她无关的小事，左歌忍不住泼了她一头冷水，说他要回家了。他不可能不说，因为他实在是太想回家了，家里面有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幸福和牵挂。谢染衣知道左歌早晚会说出这话的，只是她也早ຉ就想过俩男生这么เ一走，她就是真正的举ะ目无亲了，所以还是有些难以忍受。她抬眼看到左歌那ว坚决而痛苦的表情，心想走就走呗有什么เ大不了的。她又欠下了许许多多的债，左ุ歌的，林雨楠的，伊荷的，李燕玲的，还有其他她不认识的好心人的，她却不知道何时才能还。她只觉得自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永不知足地接受着别ี人的给予，从未回报过。林雨楠把剩ທ下的钱交给了护士群芳，千叮万嘱说这是谢染衣的全部ຖ，并要她一定照顾好她。他们是一定要回家的，他们都有家，都要和亲人一起过年。瞒着家里这么久两个人的心里已经非常难受了，如同经受着某种虫子的啃噬。群芳很爽快地答应了。“真的……对不起。”左歌不敢望谢染衣，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在何处。这样的决定对她来说可能过于残酷了，可是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做呢？“不要这么说，你这样一说我都不知道该把脸忘哪里搁了。”谢染衣道，“我又不是什么เ名人不值得你们把那么多精力花在我身上，我已๐经对你们感激不尽了。再说了，我孤身一人习惯了，你们可不一样，你们有那么多亲人，爹妈都在家里等着你呢，怎么可以不回去？”她叹了一口气，“我就跟浮萍一样，漂到哪里都无所谓了。”刚进病房的林雨楠想说些宽心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三个人沉默了好久，病房里静得让心慌，直到群芳再次推门进来，叫他俩赶快走，再晚就没车了，他们才退了出去。左ุ歌说了句再见，说得很无奈。林雨楠说了句保重，既是对谢染衣说的，也是对群芳说的。“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群芳美目流转，一脸笑容地朝他们摆了摆手。看着两个男生一前一后出了门，就像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似的，谢染衣满心的失落和伤心。群芳赶紧安慰她说：“他们还会回来的嘛你难过什么เ？再说啦，还有我在呢。”群芳跑出去换了一壶开水，泡了一杯牛奶，在床沿坐下笑嘻嘻地看着她说：“左歌知道你的心事了。”谢染衣奇怪地看了群芳一眼，很快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什么心事啊？”她问。“你不是跟我讲过想做他女朋友吗？我都告诉他了。”谢染衣的脸顿时唰地红得跟猪肝一样，她努力板起脸道：“群芳你怎么这么无聊啊，我以后怎么有脸见他你说？——不跟你说了，讨厌！”说完别过脸去，却望着雪白的枕头偷笑，只差没出声了。她这样子把群芳都看得有些嫉妒了。群芳说：“你在这里好好美一回吧，我帮你拿饭去。”然后就又出去了。就在这一刹那，谢染衣从喜悦中清醒过来。她现在这个样子，配做左歌的女朋友吗？左歌会爱她吗？能爱她吗？想着想着便沮丧起来，群芳进来时现了她的转变，急忙问为ฦ什么，她闭口不答，把一个ฐ群芳弄得莫名其妙的，甚至还担心她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谢染衣终于知道了左歌他们为她募捐的事，一个女孩子的心就这样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把那ว份感动深深埋在了芳心，等待着有一天变成爱，变成一切，变成她能变成的任何东西，一样一样地数给他。没钱再住院了，她却一点都不难过，就像穷人不奢求山珍海味一样,有了面包就已๐经足够。她架着双拐搬回了原来的小楼。群芳爱莫能助，也只好由她了，但仍然每天下班后都来看望她，给她送饭，给她买这样那样的东西。群芳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实在无法打时间，便叫群芳给她买了些书。群芳告诉她，这一点左歌早就想到เ了，给她留了一本《平凡的世界》，一本《简̶๐6;爱》，一本《郭敬明小说全集》。她的生活从此便充满了小说。她原本是讨厌读书的，现在却爱上了，并且常常沉浸在小说的情节中。她不喜欢郭敬明小说中主ว人公的故作浪漫，做事凭感觉，以及不负责任的，自以为很成熟的话语，更不喜欢简&#ี8226;爱所钟็情的那个ฐ男子。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喜欢读《平凡的世界》。现实生活让她看到เ了生命的本来面目，书本告诉她生活为什么会这样。尼采曾经说过，“处在痛苦之中的人只有选择坚强的权利”，因为生命需要一种硬度。谢染衣也算经历了生死劫，从这生死劫中她也知道了尼采这句话的分量了。苟且偷生不是一个高贵人的生活，死亡也不是一个ฐ有尊严的人轻易选择的道路。高贵不是物质就能体现的，谢染衣并不认为自己高贵，但也不再认为自己有任何低贱的地方。她心里面装了太多的感激，所以不敢再无端叹息。她告诉自己，不幸，是生活的一部分，只有坚强地生活下去，只有对抗，才能结束困境。她常常架着双拐站在小院门口，望着不远处成排成排的桦树，望着那些在寒风冷雨中依然坚强地活着的花草，望着附近的孩子们聚在一起无忧无虑地嬉戏，清脆的笑声常常让她陶醉。她又找回了久违的幸福感——不，不是找回，这是别样的幸福。以前她所拥有的，是爱的幸福，是物质的愉悦，是表面的幸福，现在她所感受到的幸福，是在理解了生命的珍贵后的幸福，是在宽容了生活后的幸福，是在经历了无数无法替代的事情后的幸福。望着那些噼啪作响的烟花爆竹腾起的清烟和红尘，她仿佛听到了春天的呼唤。元宵节群芳带她去看灯会，顺便买了几支烟花。到灯会广场的时候，谢染衣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她亲手点燃了烟花。在五彩缤纷的灯光下，她幸福地望着绚丽的烟花。她就像一个楚楚的天使，苍白的脸在夜光的映照下灼灼闪光。她想，牡丹红的左歌和林雨楠兴许也在欣赏着元宵夜的美丽吧；四方市的伊荷想必也早已步入看灯看希望的人群中了；还有那个来自湖北的李燕玲，可能此刻正和她凝视着同一片天空呢；还有……杨水月，她一定在天堂里播撒着人间的幸福，一定在默默地端详着她们的欣喜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