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染衣的手术进展得很顺利，手术后两天就能起坐。左歌除了去把未办的手续办完，和杨水月送饭之外，都是和杨水月守在谢染衣的床边。她也想知道杨水月的详细情况，可杨水月对他的问题总是避而不答，要么借故走开，要么เ淡淡一笑说都过去了不说也罢。手术后的谢染衣情绪依然没有好转。这一关是过了，接下来的生活却还是个未知数。医生说，她的病至少需要半年才能恢复。那么在这半年里，她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子的？她如何凭借一无所有生存？她不知道。1月４日一大早，谢染衣醒来了，杨水月和左歌都不在病房里，她开始还以为是给她买早餐去了，一扭头，现一旁的桌子上有张纸条，拿过来一看，心里顿时亮了半截。那是杨水月给她留下的：谢染衣，左ุ歌，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不想再回去，也没脸再回去。虽然我被解救出来了，但是我所经经历的被十多个色狼凌辱的记忆是永远也抹不掉的。这个ฐ世界对我来说，已经不值得留恋了。在哪里受到เ的痛苦，就让它在哪里结束吧，总比苟且偷生要好。祝你们好运，幸福。谢染衣拿着纸条，不能喊，喊也不知道喊谁。她今天才知道，原来杨水月遭受了比她想像还要可怕的事。可是，杨水月要去自杀了，她却无能为力。她想下床出去，无奈左脚刚ธ一着地，一阵钻心的疼痛忽地传来，她哎哟一声，伏在床上。护士闻讯赶来，问她想干什么。谢染衣忙问之前陪她的那个女孩去哪里了。护士说，凌晨四点来看她病情的时候就没见着了。谢染衣说，她去自杀了。护士一惊，问她怎么知道。谢染衣便把字条给了护士。正在这时，左歌进来来了，说，咱们走吧。谢染衣告诉他，杨水月失踪了，留下了字条，看样子是去自杀。左歌大惊失色，转身飞奔了出去，折腾了半天，什么消เ息也没有。当天下午，当他在海口市街上到处打听时，在门外看到一家旅๓馆的电视里播着新闻，说凌晨5点有人投海自尽了。左歌脑袋轰的一声，赶紧ู打的来到了事地点，她不能ม完全确定遇难者是谁，但直觉告诉他，就是杨水月。后来经过知情人核实，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ฐ残酷的现实。杨水月永远地走了，连个尸骨都没留แ下。左歌来到เ这里时，接到เ报案来打捞尸体的人仍然一无所获，估计她被潮水卷走了。也许这是她最好的结局，可是对于其他人，对于爱她的、关心她的人呢？左歌给杨水月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了这场悲剧，并劝她的家人不用来海南了，至今还没找到她的遗体。杨家的震惊和悲痛自然是我们可以想像的，但是，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把杨水月的死和“12-4案件”联系在一起，倒是减少了一些悲伤。知道杨水月死因的，只有谢染衣一个人。这下谢染衣再也不想呆在海口了，这里给她留下的全是梦魇。左歌自己也要考试了，当然十分赞同她的想法。走的那ว天，左歌给林雨楠打了个电å话，告诉了杨水月失踪一事。弄得林雨楠一直吁嘘生命的脆弱。左歌这次给林雨楠打电话是有原由的。要是以前，他不会打。他来海口的那天，林雨楠竟然对他的行为表示了一反常态的支持。1月6日，二人回到了曲青，谢染衣住进了市第一医院。然后唐黛来看她了，伊荷也来了，居然连林慧心也来了。她终于明白，世界ศ上有很多坏人，但好人也不少，只是有时候，若要体会一点点幸福，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左歌回到学校，立刻被寝室里的兄弟们一样把他问得肚子话一句也没有了。第二天，在肖锦辉的动下，全寝室同学跟着左歌竟来看谢染衣了。几个不知底的家伙你一句我一句问得十分积极，说什么เ是不是为ฦ了见左歌故意受的伤啊，或者干脆用男子汉的话来安慰她：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想当年我……，谢染衣都被他们逗乐了。一群“乌ไ鸦”叫累了终于走了，左歌留了下来。他说他们1o号就要考试了。谢染衣记想这次肯定会影响他考试，但也没说出这份担心，只是祝他考好。“过年回家吗？”她问。“回呀。”他道，“否则不被我爸骂死？再说了，我也挺想他们的。不过也不是考完试就回，在这里照顾你几天嘛……真的……很抱歉，不能陪你过年。”“抱什么เ歉呀？”她淡淡一笑，“我已经满足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无以回报呢，以后就少说这些废话了。再说了，我一个人过年又不是第一次，总要习惯的嘛，是不是？你爹你妈那么关心你，不回家那才说不过去呢。”她叹了一口气道：“别人想要都没有。”左歌不语,心里面又幸福又难过。谢染衣又问：“左歌,住北极的那种人叫爱什么人？”“爱斯ั基摩人。”“对对对，你说我像不像他们？”“什么像不像？”“流浪啊。”“咳，你搞错了。流浪的不叫爱斯基摩人，叫吉普赛人。”“是吗？”她扮了个鬼脸道，“那你说我像吉普赛人啊？一直在流浪。”“像。”左歌说，“简直比吉普赛人还名副其实。不过这也很正常。你听说过吗？狼的流浪ฐ是为了躲枪，鱼的流浪是为ฦ了食物，人的流浪ฐ介于两者之间。”“你是意思是，人的流浪是为了防别人害，也是为了找吃穿住行？”“不是吗？这世上谁不是流浪者？”左歌的考试理所当然受到了影响，这个他早就料到，但还是有些懊恼：恐怕要挂科了。他的挂科又会引来多少是是非非呢？他回到寝室不久，林雨楠也回来了，一脸的从容，好象没有考试这回事似的。左歌想，他肯定考得很好了，要不然怎么有这么好的心情？又对自己้的表现暗暗地叹气。两ä个人有说有笑地去吃了午饭，左歌便起身要去医院，林雨楠竟也要求同去，他十分诧异，高兴地答应了。林雨楠今天作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ฦ他们是朋友，还是因为ฦ良心现？左歌两者都相信。转到曲青市医院后，谢染衣的脾气好了许多。但是，杨水月的死一直困扰着她。晚上她老爱做噩梦，白天，要是左歌不在，他又会觉得茫然和空虚。幸亏照顾她的护士是一个ฐ很不错的女孩子。护士有时候也很禁不住好奇问谢染衣她怎么伤成这样，看到谢染衣一脸的为难，她就没有再问了。她一有空就喜欢和谢染衣谈心，只有一事她一直没有告诉谢染衣：医院已经不只一次要她传达住院费的问题。她想把这事告诉左歌会更好些。左ุ歌和林雨楠来到医院时，谢染衣睡得正香，两人不愿意打扰她，就把吃的喝的留了下来并把一切交给了护士，然后出了医院。他们在等公交车的时候，小护士跑出来说，医院催交钱了，要几万块呢？左歌点点头说知道了，回过头，茫然地看着林雨楠。钱从何处来？“咱们去搞募捐吧——向全校学生募捐。”林雨楠突然道。“他们会捐么เ？”左歌道。“不知道，但也只有试试了。”……回到เ寝室，左歌看天气十分晴朗，便要洗被子。掀开床单，他看到了几张劣质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仔细一看，不像自己้的笔迹，他拿起来一看，不禁吓出了一声冷汗。结果那天洗被子的计划泡汤了。那是赵永华给他的绝笔信！他找了一个特别隐秘的地方，一字不漏地看了下去：左ุ歌，当你看到เ这些字的时候，也许我已经离开这个寝室了，永远也回不来了。所以在临别的时候，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全寝室知道张静的，除了你，其实还有一个ฐ人，就是我。我比你先认识她。我爱上了她，你想不到เ吧。也许你更想不到เ，我爱上她的时候，你还没认识她。可是，我没有和她表白过，这是我的悲哀。但最让你想不到的是：我要杀她！谢染衣在去深圳之前的那个晚上跟我说了一句话：“要是这世界上没有了张静，那该多好啊。”于是，我将要去满足她的这个愿望。这样的话，对我也好，对你也有利ำ，对谢染衣更有利。我不恨你，但是，我恨张静，恨我自己。对我来说，送她走，是最好的结局。再次回到寝室时，他没有敢往赵永华的床位看，连接近都有点困难。他没有把这事情告诉任何人，只是从此心头总有阴云密布，人也变了许多。所有的这一切，都像一场噩梦。只是，真的有人走了，永远都回不来了。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生，是世界。接下来的时间，左歌每天除了考试之外，还要忙两件必做的事情：一是看望谢染衣；二是忙着筹备募捐的事。有时候实在忙不过来，他就叫伊荷或者李燕玲代替他去看谢染衣，自己和林雨楠就埋头在了数不清的琐事中。左歌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说服了院领导，接着就赶着写宣传。他们必须在期末考试结束之前把募捐活动展开，否则ท许多人都回家了就更难找到เ愿意解囊相助的人。林雨楠是负责说服学生这边的，他刚开始跟班上说起这事时，许多人都很不愿意。后来班长龙海峰带着其他班委又做了动工作，才都决定帮谢染衣渡过这个难关。于是在天心大学出现了一道奇观，每个考场门口，每个ฐ十字路口，每幢公寓门口，甚至食堂门口都放着大大的一个捐款箱，旁边是大大的一张海报，上面写着近万字的谢染衣的遭遇。每次考试结束后，新闻学二班的同学都还要捧着大叠大叠的传单游走散。尽管大家十分卖力，却仍然收效甚微。开始几天，看海ร报的人挤得水泄不通，捐款的人也不少，慢慢地，捐款的人寥寥无几了，再后来，连看的人都寥寥无几了。学校里的学生记者却在此时出了稿子，对这项活动给予了高度关注，也对学生们的“积极的热情的富有强烈爱心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赞扬。捐款的人又开始多起来了，因为学校的宣传，因为ฦ凡捐款的人都要留แ名，以便于在评奖评优的时候加学分。但是，由于工作太累，新า闻二班的同学过半的都开始打退堂鼓了，左歌也感到了极度的沮丧。到考试结束的时候，大家才收到เ4ooo多快钱。左歌觉得对不起班上的同学，就对林雨楠说，不要再硬拉全班同学下水了，谁愿意帮就帮吧，不愿意的也要感谢他们。林雨楠看他那样子，好象这事就是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样，敬佩他的同时，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他觉得也没必要急着回家，就和左歌商量好继续募捐，并扩大了活动范围，在学校坚持了三天之ใ后，他们将募捐箱及广告搬到了曲青市中心，早上八点钟็就上班，一直守到晚上七点，日日如是。两个人都忙得直想放弃，但又不想半途而废，只好咬牙挺着。其他同学也不知道在明里暗里骂了他俩多少回，但没有人愿意退出。大家都一样，要退的早就退了，能留下来，就是真想帮他，只是都像林雨楠一样觉得不可思议罢了。许多人都回家了。当学校里只剩ທ下这一群忙于募捐的人的时候，左歌和林雨楠请了大家吃了一顿饭。是在学校里有名的“香格里拉”酒家吃的，左歌平时没进过这个酒家的大门，而这一次，他和林雨楠慷慨地拿出了4๒oo块钱感谢了大家一回，完了把大家叫回了家。这下又只剩ທ他俩独撑局面了。有一天，文欣打电话来叫左ุ歌回家，没过多久，林慧琴也打电话来说过年要到他家里玩。左ุ歌挂了电话后，看着坐在一旁看他的林雨楠，然后望着其他室友空空的床位，无言。空空的床位？左歌心里痉挛了一下。他想到了赵永华。到现在，他们还没去看过他呢，左ุ歌却是不愿意去的。“我看这钱也凑得差不多了，你就先回去吧，我随后就来。”过了好久ื，左歌说。“一起回去吧，还是一起回去好些。好歹我们在一起读了十几年的书，我就这样走还算好朋友吗？”林雨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