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你有什么เ不妥？”小鲍恩神色紧ู张地问着。
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小声地议论着。然而浦鲁修教士终于缓过气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喃喃地说：“如果你们相信基督的死是为了你们，你们就可以成为天堂中的一个ฐ人！”除了小鲍恩，没人明白浦鲁修教士的话意味着什么，大家得到的共同印象，就是这洋和尚真的快不行了。人越围越多，临了，连胡天也被这边乱哄哄的嘈杂所吸引，他板着脸走过来，远远地喝了一声，挤在一堆的人群连忙为ฦ他让开道。
事实上，和军队交上火的，只是胡天用来殿后的小股土匪。胡天的大队人马，早在雷旅๓长带人进入梅城的那一天，就到เ达龙兴镇，和先一步已到เ那的土匪会合。土匪的狼狈溃逃，给雷旅๓长留下了不堪一击的错误印象，他的那支先头部队丝毫也没考虑到狮峰山地形的复杂，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胡天安排好的伏击圈。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以后，被围困的一个连，突然现只剩下缴械投降这一条出路。
“你们要多少钱？”小鲍恩的中ณ国话没有浦鲁修教士那ว么流利，他结结巴๒巴地问着。
钦差大臣的一封密信，起到了让胡大少等七名囚徒多活几个月的作用。漫长的雨季说过去就过去，英国公使对处决凶犯迟迟不执行，提出了口头和书面的严重警告。由于这严å重警告已是得到เ赔银之后的事，因此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警告警告做做样子而已๐，并不是太当真。再加上中国的传教士也出面斡ท旋๙，认为不可逼人太甚，免得再次引起激变。什么时候处决罪犯，本来是中国政府的权力，传教士在一个古老的东方แ国家传播上帝ຓ的福音，要想使美丽的长江黄河成为十字架使者们的康庄大道，就不能过分地使用西方แ帝国的强权。新来到梅城的浦鲁修教士，不仅表示了要对中ณ国政府尊重，而且流露出对罪犯赦免的愿望。他通过哈莫斯，在《泰晤士报》公开表了他的看法。他认为ฦ，既然基督教以仁为本，杀戮只能引起中ณ国人对上帝的误会和愤怒。
哈莫斯始终不太明白的事情，在于既ຂ然已๐经判ศ了罪犯的死刑é，既然对罪犯的口供已经毫无兴趣，为什么还要在大堂上如此滥用酷刑。他始终不太明白，罪犯如何才能免于挨打，事实上，无论罪犯回答是或不是，结局都一定是储知县大怒，用力拍打一下惊堂木，然后衙役们大打出手充分施虐。挨打是罪犯的唯一选择，就像用刑是储知县和衙役们的唯一选择一样，哈莫斯由此不得不怀疑酷刑之ใ下，屈打成招的可能性，他不得不怀疑大牢里押着的以胡大少为的七名罪犯，并不是教案真正的主谋和肇事者。
不仅洋人有钱，教民因为向洋人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也和洋人一样有钱。譬如平湖村的土财主ว，家里的银元居然是用坛子装ณ的。又譬如仍然是那位土财主，都年近花甲了，居然还讨妾，讨了妾以后，儿子又娶媳妇。讨了妾又娶了媳妇，家里还有那么เ多钱，可见是钱多得不得了，因此大家团结起来，把洋人和教民的钱抢来分了，这乃是天经地义，不抢白不抢。
“你有胆子的话，初ม十那天拿出来呀，”红云鼻子里出着冷气，不屑一顾地冷眼看他，“别把头缩在乌ไ龟壳里撑大了，那ว好，我等着你到那天像个男人样子，抢根针回来好了，我等着你。”
《花煞》中我虚构了一个叫梅城的城市，这个城市是中ณ西文化大碰撞产生的结晶。它是一个ฐ泡在酒精瓶里的怪胎，是一个被钉子戳在墙上正逐渐风干的标本，当然也可以说是一个作家辛苦培育出来的盆景。今天的中ณ国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自然有它形成的道理，一篇小说就想把这道理说清楚是不可能ม的。一百多年前，一位仕宦数十年的安徽人夏燮，有感于外国资本主义的入侵，有感于大清王朝的衰落，“蒿目增伤，裂ฐ眦怀愤”，撰写了一本有趣的书《中西纪事》。在这本记载中ณ外关系史的书里，夏燮秉笔直书，录存了大量的原始资料，这些资料对我构思《花煞ย》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19๗95๓年10月
帮着胡天念信的是小学校年轻的李老师。胡天羞于去识字班和那ว些目不识丁的人混在一起读书，便将李老师聘来另开小灶。李老师和广东方面的革命党有一定的联系，他借给胡天上课之际，趁机向他传播国民革命的大道理。赵督军的密信只是证实了胡天早ຉ就存有的猜想，他没有感到丝毫意外，更没有惊慌失措，他十分坦然地将密信点火烧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将那ว粒极大的珍珠，连同那个精致的礼品盒一起，送给了红梅阁的一枝花。一枝花是红梅阁里最红的一个ฐ妓女，身价高得让梅城中的好色之徒轻易不敢问津。胡天的大珍珠让一枝花爱不释手，在床上千姿百态，把脸色阴沉的胡天弄得眉笑眼开死去活来。
“难道这城里真要出什么事？”事情完了以后，一枝花试图猜透胡天的心思，随口问道。
胡天说：“其实已๐经出了什么事了。”
一枝花说：“你别吓唬人好不好。胡团长什么风雨没见过，就是有点什么เ事，你胡团长也不会当回事。”
胡天已经困意朦胧，“我当然不会当回鸟事！”说完，打了个大哈欠，倒头便睡，刚ธ睡着，又睁开眼睛说：“不过，这事他娘的也不是那么เ简单。”说了，紧ู接着又呼呼大睡，一枝花知道他过一会儿就会醒来，披了衣服下床，亲手为他炖参汤，好让他一醒过来就有热的参汤吃。收费高昂服务周到，是一枝花得以成名的一个重要手段。然而她对胡天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感情也许是她在接待了无数位男人以后，仅有的一次例外。一枝花天生是当妓女的好材料，她来到这个ฐ世界的唯一目的，好像就是为ฦ了让男人们明白什么叫作尤物。她的母亲是妓女，外祖母是妓女，甚至曾外祖母也是妓女。出身于妓女世家的一枝花，最初在男ç人中ณ获得声名的，不是因为她的相貌，而是因为ฦ她有着与众不同的金色阴毛。这秘密是她在十六岁时，接待一位来自四川的嫖客时，被人像现新大陆似的揭示出来的。四川ษ嫖客从来不在乎大把地花钱，他唯一的恶习，便是喜欢在临ภ了提出的小小的要求，要些女人身上的东西作纪念。
就连一枝花也没有现自己้竟然和别ี的女人，有着如此重要的不同。四川嫖客对着她金丝一般的阴毛赞不绝口，到เ处献宝似地展览给别人看。当时还完全默默无名的雏妓一枝花，立刻时来运转嫖客盈门。这以后多少年的皮肉生涯里，一枝花始终红运不断。有一段时间，凡是有幸和一枝花共度良宵的男人，都可以得到一根金色的阴毛作为ฦ纪念，这习惯一直到三年前才终止。终止的原因是一枝花突然现自己้长此以往，结局将不可收拾。她终于明白不该轻易地糟蹋自己的本钱，并从此开始了极有浪ฐ漫情调的卖淫旅行。她誓要走遍中国的名山大川ษ，梅城只是她计划中避暑的地方แ，因为她早ຉ就听说这里已๐经成了著名的避暑胜地。生在这里的土匪袭击事件对她没有任何影响，恰恰相反，早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对杀人越货的土匪强盗，有一种非常神秘的向往。来到เ梅城以后，她只接待那些来这避暑的洋人，偶尔也稍带接待几位有钱的本地绅士。在接待大名鼎鼎的胡天以前，一枝花已经听到เ了足够的关于他的传说，因此上她第一次和胡天有了来往以后，便现自己้已不是仅仅喜欢这个ฐ个ฐ子矮然而结实强悍的家伙，她现只要胡天真心愿意，自己就准备立刻๑从良嫁给他。
胡天无数次拒绝了督军大人让他去省城开会的请求，他想起了种种稀奇古怪的理由á，一会儿是母亲的忌日，一会儿又是母亲的寿辰。要不就是牙疼心口痛，或者疝气又犯了，反正各种各样的借口都被他用来搪塞。随着让他去省城的要求一次比一次强烈，一次比一次难以推托，胡天开始正式和邻๑省赵督军派来的人偷偷来往，进行绝对秘密的谈判。和赵督军的秘密谈判，很快就被钱督军侦探到เ了消息。盛怒的钱督军立刻召见雷旅๓长商量对策。武力解决显然是避免不了的。胡天的探子同样也是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大批军队正兵分三路，向梅城悄悄逼近。
面对军队的逼近，胡天不得不采用一手硬一手软的政策。他让小学校的李老师起草了一封给钱督军的信，在信中ณ，他先向钱督军表明自己的忠心，然后做出不明白的样子询问，为什么เ有军队向梅城调动，而他作为梅城的最高地方长官却丝毫不知道。为了不在老百姓中引起不必要的混乱，他希望督军大人立刻下令所有军队不要继续前进。在信的结尾处，胡天暗示ิ说，他的队伍已๐作好了一切战斗ç准备，一旦生在两省之间的战斗ç打响，他的人马立刻便能全力以赴走向战场。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如果钱督军真准备兵戎相见的话，他胡天乐意奉陪。“我的人随时都可以打仗，将老子逼急了，大不了我再一次上山落草。”李老师在写信的时候，胡天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方步，平均每两ä句话骂一次娘，“要是真他娘的以为他是什么เ鸟督军，我便会怕他，他也实在是昏了头。老子怕过谁？”
另一方面，胡天加快了和邻省的赵督军谈判的步伐。他希望赵督军尽快给他一个ฐ准确的答复，那ว就是如果钱督军大兵压境，胡天将率领自己的人马遁入他的省界ศ暂避一时。对于一个一直虎视眈眈觊觎着邻省地盘的督军来说，钱督军应该明白，胡天的存在，可以是一道天然的保护屏障。
兵分三路的军队，几乎是到เ了兵临城下的地步，才停了下来。虽然胡天曾扬言作好了一切战斗准备，但是事情的展有些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ใ外。正当他犹豫着是召集人马进行拼死抵抗，还是掌握主动撤出梅城溜之大吉的时候，已经久违了的雷旅长，突然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他面前，雷旅๓长的笑容又一次增加了胡天的困惑，因为雷旅๓长像责怪小孩子似的，责怪他不该私下和赵督军有来往。他若无其事地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嘻嘻哈哈说笑了一通，然后像透露什么เ绝密消息一样告诉胡天，说这一次大军调动，真正的目的，是为ฦ了给邻省的赵督军一个ฐ措手不及。雷旅长让胡天继续保持和赵督军的秘密接触，以便进一步地迷惑住他。
犹豫不决的胡天完全被雷旅长搞糊涂ิ了，他十分被动地在红梅阁设宴招待雷旅๓长。酒席上，几杯酒下肚的雷旅๓长忘乎所以，色迷迷看着坐陪的一枝花，有失体统地附在心思重重的胡天耳边问着，传说中ณ一枝花的金色阴毛是不是确有其事。
“喝多了，喝多了，”雷旅๓长说着，解嘲地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手使劲拍胡天的肩膀，“得罪得罪，兄弟今天真是喝多了。”
一枝花从雷旅๓长淫意荡漾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她一个劲地劝雷旅๓长喝酒，打算索ิ性把他灌灌醉拉倒，雷旅长豪兴大得意忘形，只要是一枝花的敬酒，便一定咬着牙干下去。他的举动消เ除了胡天手下大小土匪的怀疑，大家跟着一起起哄，大呼小叫闹个不歇。因为胡天事先有过关照，刚ธ开始谁都不敢放开来喝酒，喝到临ภ了，除了胡天，土匪们早把事先的关照丢â到脑后，肆无忌惮地开怀畅饮。
雷旅๓长最后是被一起来的人抬走的，他躺在躺椅上，嘴里不住地喊着还要喝。雷旅长前脚๐被抬走，胡天便怒不可遏地掀翻了桌子，大骂自己的手下一个个ฐ全昏了头，他让一枝花叫人搬来一大坛子醋，每人有理无理都得喝上一大碗醋醒酒，喝完了醋，胡天对手下这帮仍然东倒西歪的土匪的工作做了安排。他命令武庙兵营的全体弟兄今晚不许睡觉，在天亮前必须撤出梅城。同时，派人潜入洋人的居住区，尽可能多的抓些人质在手上，以便未来和政府军作战时，可以用洋票和他们讨价还价。所有的人必须立刻行动起来，他脸色阴沉地说：
“别ี他娘的以为ฦ没事了，你们这些呆子，准备打仗吧！”
胡天有条不紊地打手下各人去干自己的事，大大小小的土匪带着胡天的指示，半信半疑ທ地去了，心里还在一个劲犯嘀咕。胡天的命令必须ี坚定不移地被执行，这一点明摆着不容大家置疑。虽然土匪们不相信事态会像胡天估计的那么เ严å重，但是城外毕竟布置着能让他们陷于死地的重兵，这一事实，大家心里都还明白。来自意外的攻击，随时随地都可能生。在对于形势的判断ษ上，胡天的手下向来是更相信他们的头领ๆ。胡天对于未来生的事，有一种乎寻常的正确判断，他料事如神，总是在事态展刚露出蛛丝马迹的时候，便一针见血地看到了它的最终结局。
然而这一次胡天显然看到了一个不太好的结局，他的手下在他的吩咐下，打着酒嗝离去了，镇定自若的胡天却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尴尬境地。他忧虑重重心烦意乱ກ，不知道该如何打眼前剩下的这段时间。一枝花第一次看出了藏在胡天心灵深处的恐惧，这种恐惧在胡天拥着她上了床以后，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一向粗鲁蛮横的胡天，突然表现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存。他愁眉苦脸手忙脚乱ກ，趴在一枝花的身上不知如何是好。
“从明天开始，你恐怕不得不重新า换个主了，”胡天毫无恶意同时又是充满感伤地说着，“你还是一枝花，不是做压寨夫人的料。”
“要是我想做压寨夫人呢，”一枝花在他的身底下做着媚态，一使劲，翻了过来，骑坐在胡天的身上，得意洋洋地说，“我说不定还能骑着马打仗，成为ฦ女中ณ豪杰。”
“你他娘已经是女中豪杰了，”经过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一枝花表现出死去活来的样子，胡天忍无可忍，气喘吁吁地说着，“女人都像你这样，不是豪杰，还能ม是什么？”他知道她有做压寨夫人的心，但是绝没有做压寨夫人的胆。她是天生的寄生虫，靠男人也为男人活着，生来就是享福的，吃不了那ว份颠簸流离的苦，胡天和一枝花其实心里都明白，现在已经是他们爱情故事里的最后乐章。他们掩饰着自己的依依不舍，装ณ着若无其事，云雨之后，胡天没有像以往那样心满意足地呼呼大睡，一枝花也没有立刻穿上衣服起床去为他准备参汤，两个人有一句无一句心不在焉地胡乱ກ说着话。
浦鲁修教士正是在这个不合时宜的节骨眼上，闯进红梅阁，说是有要事必须见胡天。胡天对前来报信的丫环十分粗鲁地叫道：“让那ว洋和尚滚蛋，告诉他我正和你们小姐日着呢。”丫环忙不迭地退出去，浦æ鲁修教士显然听见了胡天愤怒的吼声，但是他坚决不肯离去，执意要见到เ胡天。当一枝花匆匆披上衣服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浦鲁修教士竟贸然闯了进来。
胡天扫了一眼惊慌失措的一枝花，知道事情有些不太妙。浦鲁修教士冒冒失失地赶来，明摆着什么เ重大的事已๐生了。他翻身坐了起来，赤条条地对着还在大口喘气的浦鲁修教士，没有责怪他，只是好像知道已๐经怎么了似的，冷冷地说：“有什么เ话，讲吧。”
浦鲁修教士说：“赶快带着你的人，离开这座城市。”
感到有些冷的胡天，随手捞起那ว条大红的缎子面的棉被，像披袈裟一样将自己裹了起来。“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得走？”他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不服气地问着。
浦鲁修教士带来了军队开始动手的坏消息。为ฦ了防止胡天的人会重复绑架外国人当人质的故伎，军方แ采用了胡天曾用过的办法。在正式向胡天动攻击之前，已派人穿着便衣，先一步地混进了梅城，将洋人的别墅区保护起来。不仅派人保护了别ี墅区，而且偷偷地将居住在城内的有钱人，包括住在教里的浦鲁修教士，都接到了保护区去。天亮前正式的进攻就要开始，熟悉土匪恶习的浦鲁修教士清楚一旦战火打响，最苦的是交战地区的平民百姓。届时军队和土匪双方แ，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根本不考虑老百姓的死活。正是出于这样的担心，浦æ鲁修教士从保护区神不知鬼不晓地跑了出来，向胡天提出了这个ฐ对他对梅城老百姓都有利的建议。
胡天毫无表情地听浦鲁修教士说完了他的建议，在一旁้听着的一枝花脸色骤变，不住地哆嗦起来。她看着坐在那矮墩墩像一座铁ກ塔似的胡天，结结巴巴地让他赶快接受浦æ鲁修教士的建议，带着手下的人马走得越远越好。“既然这传教士让你快走，你还是赶快走的好，连夜就走，到เ天亮时，你已经远走高飞了。”花容失色的一枝花心惊肉跳地说着。
“我要是不走呢？”胡天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这时候，胡天的手下也纷纷赶来报告让人沮丧的坏消息。军队如果只是保护了洋人居住的别ี墅区，这还算不了什么เ可怕，更重要也是最糟糕的是，军队已๐经封锁了外界和武庙兵营的联系。军队的借口是说城内有好几名士兵被谋杀了，因此居住在武庙兵营的土匪为了避免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原地不要动弹。刚开始还不过是许进不许出来，当胡天派去的人进入武庙以后，军队进一步增加了包围武庙的兵力。土匪拿起了武器打算往外冲，军方便正式宣布胡天因为阴谋暴乱，已๐被枪毙，其他的土匪因为ฦ没有参与，只要老老实实服从军方的命令，将原职原薪保证一切安全。熟悉土匪的性格的军方知道只要一宣布胡天死亡，土匪感到群龙无，就会立刻土崩瓦解。多少年来，土匪们只知道按照胡天的命令办事，没有了胡天的指示，他们只能像掐了头的苍蝇一样，在原地痛苦地打着转转。
胡天扔去披在身上的大红缎面棉被，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他赤条条和出娘胎时一样站在了床上，不慌不忙慢慢吞吞穿着衣服，穿好了衣服，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些狗日的，老子饶不了他们，走，马上去武庙，把我们的那帮兄弟接出来。”外面突然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听见一枝花的女佣和丫ฑ环们大惊小怪地叫着，很显然是军队已๐赶来将红梅阁围了起来。形势不容有任何乐่观，现在除了胡天的保镖，和几名赶来的土匪之ใ外，大势已去的胡天似乎到了不得不缴械投降的境地。“我们恐怕是出不去了，”胡天手下的一位土匪悲观失望地说着，“就算是冲出去，怕也是一个ฐ死。”
“死，他娘的，老子还没到死的时候呢，”胡天杀气腾腾地看了一眼浦鲁修教士，异常冷漠地说，“让这洋和尚走在前面，给我往外冲。”
第一排子弹扫射过来的时候，击中了奉命前去打开红梅阁大门的老鸨，她像一条刚从水里被捞起来的鲜鱼那样，被狠狠地掼在了地上，在原地弹跳了好几下，杀猪似地大叫起来。紧接着雨点一般扫射过来的子弹便送了老鸨的命。在胡天的手势示意下，一个保镖打算从窗子里跳出去，然而他刚ธ出现在窗口，就让迎面过来的子弹掀翻了。土匪被堵在了红梅阁，形成瓮中捉鳖关门打狗之势。时不宜迟，胡天十分果断地命令让浦鲁修教士走在最前面，同时强迫那天晚上正好在红梅阁寻花问柳的小学校的李老师，连同一枝花以及手头可以捉到的妓女一起做人质，大摇大摆地向大门口走去。
“你们别开枪，”浦æ鲁修教士从还在流血的老鸨尸体旁边走过，像飞翔着的鸟一样张开双手，对架着机枪的方向喊着，“这儿还有许多无辜的女人，你们不能随便杀人，否则上帝不会饶恕你们。”
胡天的这一毒招让奉命不许伤着洋人的军队措手不及。早ຉ在制ๆ订作战方แ案时，钱督军就向英国的驻省城代表打过招呼。他保证在解决胡天土匪问题的作战中，将确保在梅城的洋人的生命及财产安全。浦æ鲁修教士突然令人难以置信地出现，负责指挥包围红梅阁的一个ฐ许连长，像恶梦中刚醒过来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捏着拳头狠狠地骂了声娘，连忙命令不许胡乱开枪。不许伤着洋人，是战争动之ใ前，雷旅๓长反复关照的一件事。鉴于有这样一条铁的命令，能征善战的青年军官许连长，还是第一次临阵犹豫，在大敌当前时表现束手无策。他眼睁睁看着胡天在卫兵的簇拥下，堂而皇之ใ地从他眼前走过。
不仅许连长对胡天奈何不得，所有在第一线指挥的军官都傻了眼。胡天一旦现了对方的这一致命弱点，立刻毫不含糊充分加以利用。他若无其事领着他的人从枪口下坦然走过，就像前去参加早已订好的约会一样。全副武装的军队仿佛只是在列队欢迎他，并且正在接受他的检阅。事情的展经过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胡天不过是在进入武庙前，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军队噼哩啪啦的拉着枪栓，对天盲目地射击，然而所有这一切，对胡天来说也仅仅是游戏罢了，他目不转睛地往前走着，根本不把外界威แ胁的吆喝声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