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反应，长柏并不惊异，柔声道：“姨母是外祖母所生，孙儿身为男儿，虽未经十月怀胎之苦，可每每见膝下小儿憨态，总想着叫他们一辈子不吃苦受罪才好，怎能不明白外祖母一片慈母心肠。”
王老夫人绷着脸，眼神却略๓有动容。
回府后，顾廷烨见明兰兴冲冲的抱着一个ฐ黄泥小坛子进来，满脸孩子气的傻笑，他也装不出冷淡表情来：“可是承德带来的土产？什么好东西，这么高兴。”
“不是我，是威北侯夫人，张家姐姐。”
小沈氏脸涨通红，哽了半天，大声道：“那我就不嫁了！”
明兰默然，估计小沈是没少在张氏那里受冷遇。这两年，这位张氏夫人便如出家为尼一般，自顾自的礼佛过日子，既不管威北侯府的诸般事宜，也懒得敷衍各家亲朋，便是人家请她赴宴交际，她也大多借病推辞了，连娘家都不怎么回。
“你敢妄议亲长！”太夫人沉声道。
太夫人面色紫，气恼异常，明兰转头笑问：“五婶婶，这事你是最清楚了。当初ม公爹为何不肯纳妾呢？”五老太太脸色尴尬，她当然知道内情，当初她还用这事拿捏过五老太爷，不许他纳妾摸通房来着；当下，她只能支支吾吾道：“是大哥自己不愿意。”
杨姑老太太大约是气过头了，反而镇定下来：“老嫂子您就别糊弄人了。按着顾家嫁女的惯例份子，再添上你的嫁妆，也很了不得了。您原有多少嫁妆，我多少齐也知道。您要厚嫁女儿，成！从你自己้那儿出，别拿顾家的祖产呀。”
“好罢！要当家人话！”太夫人如困兽便不肯屈服，“外头人怎知老侯爷没过话？”
为表示ิ诚意，第二日明兰就亲去邵氏处求取侯府的对牌和库房钥๓匙，费了半天唾沫才把自己的苦衷和请外援的必要性讲清楚，谁知邵氏气若游丝：“……都在娘那儿……”
明兰暗抹了把冷汗，心满意足的把对牌和钥匙交给煊大太太，她咬死了‘自己年纪轻，还不能独当一面’，又吃定了太夫人不敢叫朱氏把事情接过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没有多更新，鞠躬。
这就是所谓的比甲，宝姐姐是玫瑰红垂袖束腰短比甲，后面的莺儿是无袖长比甲â
开领ๆ对襟褙子，月白袄子镶三指宽的浅蓝缎面滚边，镶边是古代服装ณ很重要的一环，有时可以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顾ุ廷煜只有二十八岁，且上头没有兄长，可是四房五房的长子，顾廷煊和顾廷炀却都有三十三四了，迄今为止，大房嫡孙只有顾廷炜的儿子，两ä三岁的小豆丁贤哥儿一个。
顾ุ廷烨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推演其中意思，若老侯爷对第一位秦夫人感情很深，那么对紧ู接着嫁进来的白夫人就不会很接受，而对现在的秦太夫人，则会爱屋及乌。
然后，明兰很自在的挥袖进屋，留แ下小桃和丹ล橘，一个傻了眼，拔腿想跑，一个ฐ正掳袖子，磨刀霍霍。
谢谢大家的鼎力支持，这两天又抽，作者没回复，等好了后，我给大家回复养分，请放心。
明兰坐在一旁，看着小喜鹊一边哄着如兰，一边含蓄的恭维自己，一边还要招呼小丫头上茶，手还不能停下，明兰不由á得赞叹，刘昆家的不让自己้女儿当如兰的贴身大丫ฑ鬟，而挑了这个ฐ丫ฑ头，倒是有气度有眼光，王家老太太送来这么เ个人，的确很疼王氏呀，可惜如今被气的够呛，可怜天下慈母心。
如兰仰起脖子，从喉咙里‘哈’出一声来，拢起头坐到明兰身边，连连冷笑：“你是没见过舅母，厉害的什么似的，也只有外祖母还压得住，当初在登州ะ时，每年我都得随母亲去外祖家，啧啧，可瞧的多了。舅舅是疼我，可用处能有多大？你看大姐姐，姐夫也算不错了，会心疼媳妇，忠勤老伯爷人也好，可屋里还是叫塞了许多通房姨娘。哼！婆婆要为难媳妇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容易，可媳妇要掣肘婆婆，那才是难！娘是没吃过婆婆的苦头，怎会知道？！”
其实那次她只让华兰过来站了半个时辰，丈夫就赶过来痛斥自己一顿，前后多少婆子哭爹喊娘，当晚华兰说是动了胎气，连床都下不得了，儿子又来哭了一场，这事传出去后，周边往来的亲眷明里暗里说都她偏私心狠，只偏着娘家外甥女，不把人家闺女当人看。
此言一出，袁夫人和章夫人双双煞白了脸，王氏心里熨帖ຆ的什么似的，华兰拼命把头低下去，好不让人看见自己翘起的嘴角；寿山伯夫人说话厉害，但口气全然一派关心娘家的意味，周围都是要好女眷，都知道这家底细，倒也见怪不怪。
如今老皇帝日渐衰老，三王爷就差一个儿子就名正言顺了，六王爷这一支立刻๑炙手可热起来，平宁郡主想烧热灶，看上了这位嘉ล成县主做儿媳妇，仔细想想，墨兰和人家县主ว的家世还真没有可比性。
如兰心头一震，心里过了两遍，暗道没错，难怪这段日子来开茶会诗会，那些官宦小姐都不怎么搭理她，言语间还隐隐讥讽，她本以为是冲着墨兰一个去的，没想到เ……敢情她是被连累了！如兰顿时怒不可遏：“这个ฐ，这个小——！”
明兰埋到祖母怀里，整个ฐ脑แ袋都闷在熏染着檀香的衣服里，忽然想起同样味道的姚妈，一阵心酸，低声道：“祖母，我是不是个ฐ坏人？我故意纵着她们，每次可儿生病，我就放出风声叫三哥哥知道，大哥哥下学也是我特意叫银杏知道的，银杏跑出去第一次后刘妈妈来训斥过的，是我挡在前头让银杏觉着有恃无恐，然后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去烦惹大哥哥！……银杏老翻我东西，打听寿安堂的事儿，我早厌了她的！我知道太太最恨丫鬟勾引大哥哥，只要事情闹大了，她必定狠狠收拾银杏；我也知道，林姨娘不喜欢可儿才打她来的，太太有机会必然会送可儿回去恶心林姨娘……我也开始算计人了，可……我不想做这样的人！”
明兰听出盛老太太语气里的无奈和沧桑，心里难过，从那四个丫头第一次闹腾开始，她就开始思量了。九儿虽然爱管闲事，但究竟还消停，她娘是盛府内宅总管，不能动她；媚儿脾气大，慢慢收拾就好了，估计少不了一顿苦头；可儿是诱饵，也是烟雾弹，能把王氏扯进来顺ิ手撵走；最麻烦的是银杏，太太派来的人，轻易动不了，动了也容易得罪太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太自己้收拾掉，靶子便是长柏……
华兰骄傲的仰起头：“我才不怕，将来呀，无论屋里屋外，谁也别ี想插进手来！”
关于古代妇女地位的问题。
盛紘急急的说：“母亲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是正经婆婆，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是儿子的嫡母，更有再造之恩，凡且种种，都是儿子儿媳的错，母亲千万别这么说。”
盛老太太也笑道：“这倒是，我一辈子都住在北方，便是千好万好的江南我也是不愿去的，没想到这泉州ะ倒住惯了，这里山高皇帝ຓ远，日子悠哉，临行前把这大宅子卖了，置办个山水好些的小庄子，既不招摇，将来也有个养老的地方แ。”
她恨恨道：“不许沾花惹草，给我带回个ฐ异族公主ว，亡将妹子什么的，看我饶你！”
顾廷烨搂着明兰贴在怀中ณ，纵声大笑，笑声响亮的震动窗棂，深更半夜十分渗人，外头值夜的婆子惊醒过来，面面相觑。
208
第207回
十一月上旬，皇帝命钦๔天监择一吉日，御驾亲临ภ西郊燕云台，点齐将帅，歃血祭天，随后兵三路，齐奔陇西而去。
其中ณ，皇帝特意把英国公和威แ远侯分开，也不知是怕这翁婿俩感情太好，掌兵过慈，还是怕翁婿俩不睦，误了大事。总之，最后顾ุ廷烨随英国公走北路，沈从兴领段氏兄弟一路往西，薄天胄与甘老将军居中ณ为ฦ主。
据送公孙老头前去的屠家兄弟来报，西郊大营那儿聚了十数万大军，端的是旌旗遮天，刀甲林立，杀气远冲云霄。
明兰只恨无缘目睹此古代盛况，加之身边少了他，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沉着面孔坐在炕上，把下头侍立的婆子丫ฑ鬟唬的半声不敢出。
“我说凤仙姑娘，你倒是说话呀。”绿枝指着下站立的一对主ว仆，大声道，“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偷鸡摸狗的做耗！”
凤仙低头立在那ว儿，只一言不，柔弱清丽的面孔还残留泪痕，她身边的丫鬟先不忿了，嘟็囔道：“我们姑娘不就是见了回娘家人么？有什么เ了不得的，这么喊打喊杀的……”
明兰淡淡一眼过去，小丫鬟立刻闭嘴。
“早先我就立下规矩的，你们要见外头的人，得报与我知道。”明兰慢慢的拨弄手指，“就这么เ不声不响的，拿银子叫婆子开了二门，偷着溜到偏角门去见人，算怎么เ回事呢？”
凤仙依旧ງ不语，那丫鬟倒一副精明模样，堆出满脸的笑，“夫人仁厚，咱们都知道，因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要夫人操心，咱们姑娘怕饶了夫人，这才……”
“不然，与廖勇家的说一声也成，你们说了么？”明兰淡淡道。
那ว丫鬟一时语赛，又讪讪道：“廖嫂子…不是也忙么…”
明兰懒得再跟她废话，朝一旁廖勇家的道：“那ว婆子你落了罢，别再留府里了，十两银子就叫砸开了，没用的东西。”
廖勇家的躬身应道：“那ว是旧府里的老人，原先就是守二门的，没想眼皮子这般浅。”
明兰一点头，“侯爷出门了，家里的门房愈该严å些了。回头你荐几个ฐ人上来，不单夜里要守门，白天也不该懈า怠了。”
她说一句，廖勇家的应一声。
明兰看了那丫鬟一眼，“既ຂ犯了府里的规矩，就该受罚，没的说我年轻，屋里没规矩。可我也不忍心重罚凤仙姑娘，既ຂ然你们主ว仆情深，你就替你主子受了罢。”
那丫鬟当即傻了眼，满面惶恐的连叫饶命，廖勇家的叫两个婆子上去一把拿住，冷声道：“别仗着几分小聪明，就到夫人跟前摆弄。府里的规矩，哪里是你说改就改的！”
那丫ฑ鬟犹自哭叫：“…我们…我们是甘老将军送来的呀！”
廖勇家的冷笑：“与你一道送来伺候凤仙姑娘的那个ฐ，叫什么蹁跹的，如今在哪儿了？我早就劝过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边说这话，边拿眼睛看凤仙，目光不掩讥诮警告之意。
那丫鬟被拖出去后，凤仙终撑不住了，抬眼望明兰，强自镇定：“夫人预ไ备拿我怎么办？”
“侯爷与我说过，当初ม甘老将军将你送来时，曾说‘此乃罪臣之女，尚有几分颜色，性情也算乖巧ู，可供都督洒扫消遣’。”明兰漫不经心的侧过身子，让小桃换边揉捏抽疼的小腿，“姑娘读过书，你说这‘洒扫消遣’，是个ฐ什么เ意思。”
屋里仆妇均一阵轻轻讥嘲嗤笑，廖勇家的先道：“奴婢们没读过什么เ书，倒也知道这个。洒扫么，当是个ฐ正经活计，消遣么…呵呵…就是个玩意儿东西！可惜哟，夫人一没叫姑娘拿笤帚，二没拿姑娘消เ遣，还好吃好喝供着，绫罗衣裳四季换新า。”
四周的目光犹如针芒刺骨，凤仙的脸色涨红，又陡然惨白。
明兰看了她一会儿，挥手叫众仆妇下去，只留小桃和绿枝在屋里，才道：“你问我预备拿你怎么办。我倒想先问问，你有什么เ打算？”
凤仙猛地抬头，双目含泪，哀凄道：“……我虽由甘家从教坊司赎了身，可依旧是官奴户籍，如何到外头寻常度日。只盼夫人怜悯，给我口饭吃，我一定忠心伺候夫人和侯爷……”
不待她说完，明兰已摇了摇手：“这种废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见凤仙满眼绝望，泪水簌簌而下，明兰直言道：“你到เ府里已四五年了罢，我进门尚不及你早。若侯爷有心收你，何必等到เ今日？你既是罪臣之后，又是甘家送来的，侯爷不会要你的。要纳个ฐ好姨ถ娘，哪里找不到了，干嘛ใ非要你？”
凤仙跪倒在地上，她知道大凡罪臣之ใ女，多没入教坊司受辱，运气好的，叫商户人家赎去做妾，运气不济，甚至有被卖入烟花地的。
有头脸的人家多不会纳教坊司出来的女子做姨娘，当初ม甘家也不过把自己้当个ฐ玩意儿送来的，再何况顾甘两家彼此忌惮。可起初ม，她还想着，若能叫顾廷烨喜欢宠爱，先当个ฐ通房，生下一儿半女后，以顾ุ侯功勋威望，总能慢慢将她抬举起来的罢。谁知……
她不禁泪如雨下，自己都二十余岁了，自父亲获罪，全家被抄，便如一蓬浮萍，无处落脚๐安身，“…夫人…难道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么？”
明兰叹道：“常嬷嬷说，你还是个知羞耻的。这些年我冷眼瞧着，你还算老实。如今你面前，有三条路。”
凤仙连忙抬头，满心希冀的望着。
明兰道：“第一，若你还有可靠亲戚，我放你去投奔，将来走远些，嫁个ฐ庄户人家也好，全当我嫁了个ฐ丫ฑ头。第二，如今车太太就在咱们府里，我请她帮忙，要么寻个老实的低门小户嫁了，要么เ给富户为妾，越南边的越好，天高皇帝ຓ远，以后也没人提起你的来历了。”
凤仙听的忐忑万端，面色变化不定。
明兰再道：“再有，你若不愿离去，我就到庄子上寻摸，给你配个老实的奴才就是了——这是第三条路。你赶紧拿个主意，待岁数大了，无论什么เ都不容易了。”
一气说这么เ多话，明兰有些累，叫绿枝带凤仙出去，然后软软的倚到靠枕上，手指放在肚皮上轻轻点着，仰天看着雕绘着火红石榴藤蔓的顶ะ梁，怔怔出神。
顾廷烨临ภ出门前，叫她可以开始着手处理掉凤仙了，这是不是表明甘老将军很快……？
此次皇帝的人事安排很有意思。以甘老将军的资历，哪怕是英国公也得叫声老哥，沈顾段就更不必说了，只遇上薄老帅没辙，只能当副手——套句李云龙同学的话，‘老子当班长那ว会儿，你还扛着铁ກ锅当火头兵呢’！
何况这回要捕捉的是游击队，中路军打着主ว力的招牌，扛那ว么招摇的帅旗，摆明了是做幌子去的，白来白去，一个‘无功而返，空耗钱粮’的罪名跑不掉的。
若皇帝ຓ开心，就会龙颜大悦：爱卿无罪，汝等为ฦ另两路军做出了巨大贡献，大家一同有封赏；若皇帝不开心，就会翻脸不认人：两位是老将了，没想到这么让朕失望。
明兰估计，呃，皇帝多半会人前很不开心，然后人后很开心。
看来这回薄老帅是下血本了，宁可拼却半生威แ名，也要给子孙在皇帝跟前讨个ฐ好，厉害，厉害……不过，这种程度的计策，自己都瞧的出来，那甘家怎么เ会瞧不出来呢。
明兰晃晃脑袋，不去想它。倒是顾廷烨这回蛮好，英国公素来靠谱，是那ว种既稳重又不会束缚手下将领ๆ手脚的，好处是吃不了大亏，坏处是显不出大功。
不过没关系，平安回来就好，风头留给国舅爷去显摆好了。
她越想越开心，捧着肚子在炕上滚来滚去，笑眯眯的好像只偷油成功的小老鼠，仿佛明天丈夫就能全须ี全尾的回家了。
……
这日后，明兰原本以为ฦ凤仙这种风吹就倒的弱美人，面对如此抉择难题，非得愁肠百转个俩月，谁知人家一遇上终身大事，一点都不优柔寡断了。
不过两日，她就婉转的请翠微向明兰转达，说愿给富户为妾。不过请无论如何找个ฐ好人家，家底殷实些，主母厚道些，男ç人年轻些——太老了她生不了孩子。
……好具体的要求。
明兰呆了半刻๑，苦笑着去请车三娘。
车三娘早知前因后果，拍腿笑道：“这又何难。”
她在外头理事惯了，很是利落泼辣，思忖片刻便道，“本来我当家的识得不少盐商，最好出手，可这类买卖人，容易和当官的打交道。为免将来又饶上侯府，索性寻个安稳的土财主算了，沿内河往里头地界过去，山高路远的，耳根清净。”
明兰笑道：“那可谢过姐姐了，多亏了你，否则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