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他停下动作，俯身在莫青荷的颈子里亲了一口，很怜爱的打趣他，“不舒服么，连叫都不会了？”
莫青荷笑着拽过孙继成的马缰绳：“戏好些年没练了，拿不出手，我给你牵马赔罪吧，当年的事，很对不住大家……”
等再醒来时，外面还是夜色沉沉，煤气灯的光晕把屋里简陋的陈设都笼上了一圈毛边，他从床上坐起来，把被子抱在怀里，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大汗，全身轻飘飘的没有力气，然而头脑却彻底清醒了。
他在很鄙夷这种事件，心说抓到罪犯必须严惩，等穿过这一片山林，离得八路军驻地还有八丈远，就闻见一股让人直流口水的羊肉香味。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
说完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客气道：“坐。”
“我不相信三哥会说这种话。”
莫青荷穿着一身体面的哗叽西装，拎着一只沉甸甸的方แ形皮箱，从车上跳下来，使劲跺了跺脚——新皮鞋的鞋底太薄，简直能ม感受到脚๐下花砖的形状，他的脚趾头被冻得发麻。然后他掏出钱袋，慷慨地给了黄包车夫一块大洋的赏钱。
“喂。”莫青荷捡起手边的一块石头，随手抛向原野。
伤兵们嗷嗷的欢呼，护士们走来走去，将枕头竖放在那些伤势不严重的士兵背后，让他们能自如的半躺着，许多已经能够下地行走的伤员甚至聚在沈培楠跟前，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复原情况。
沈培楠忍着笑，瞪了他一眼：“怎么，我长得就没有他体面么？”
起初莫青荷以为是冬天打了雷，等反应过来，脸色就白了，沈飘萍也猛然瞪圆眼睛，一把掐住莫青荷的手腕，因为惊恐，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两人都忘记了刚才的龃龉，一同跳起来，惊慌的朝山下眺望：“他们开始攻城了！”
重新获得了空气，莫青荷捂着脖子用力咳嗽ณ，张着嘴吐出一团团湿润的白雾，断断续续的说：“陈先生，云央没来过，你的话我也听不懂，我现在有急事，麻烦您行个方便，让一让路。”
沈飘萍侧身进来，低声道：“天冷，给你们送点热水。”接着递来一只托盘，里面摆着一套紫砂茶具和一只热水袋，又冲他勾了勾手指，莫青荷会意，掀开充当被褥的窗帘ຈ，把暖水袋抱在怀里，跟着她出了门。
莫青荷端着杯子，一下子兴奋得眼睛发光：“我能参加游击队了？”
白天的那几巴掌让他流了不少鼻血，没有办法擦拭，干结在了鼻腔里，每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混合着老房间的霉味和尘土味，以及夜晚特殊的湿凉，是一种被遗弃的味道。
陈宗义保持着他的风度，似笑非笑的说：“云央任性，沈兄不要怪罪。”
莫青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冷笑一声：“我明白了，您大清早ຉ的跑到我家里，不是着想调查什么，是断爷们的活路来了。”
“沈哥，你晚饭没吃多少，我给你送些点心。”
莫青荷觉得受到轻视，把手往回一抽，一只只合起绒布盒子。
“哎，我说莫老板，这是怎么个意思……”
陆婉仪不想转移话题，她转过头，蒙着烟雨的眼睛望着莫青荷，悲伤的说：“你快乐吗？”
沈培楠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手指，自语道：“那也好，至少比在国内安全。”
沈立松喝完了一杯薄荷酒，将玻璃杯在桌面轻轻一磕，做出很无奈的神色，笑着叫苦道：“你瞧这两个矫情的小东西，不知道坑了我多少次，偏又惹人疼。”他转向沈培楠：“老三一定理解我的苦衷，我看莫老板浑身上下可没有一件差ๆ东西，单论那ว颗钻石戒指……”
这一连串ธ话语说到เ最后已经近乎怒喝了，而沈太太手指的方แ向也从沈培楠移到了莫青荷的鼻子尖。
正犹豫，门廊深处忽然传来年轻女子的清脆喊声：“三哥！”
莫青荷愣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眼睛里的忧郁๗又变回原先纯真而倔强的神采，嘱咐了一句你睡，我去趟学堂。接着翻身下床，换了一身朴素的白竹布衫子，吩咐老刘过来伺候，自己斜背着书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