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楠听得心里发暖，抓着他的手放在腿上揉捻，一根一根捏他的手指，一直把青荷的手心揉出了热乎乎的潮汗，把收拾到一半的皮箱往旁边一推，倚着床头屈起一条腿，单手解开皮带，拉着他的手伸进去抚摸，又看了一眼手表，道：“小雀儿越来越听话，时间还早，我再疼疼你。”
这个过程很不容易，死人的身体格外沉重，两ä腿长而直，仿佛根本不会打弯，所幸柜中物品早ຉ已被主人搬走，空空荡荡，正好可以做一只宽阔的棺材，莫青荷将尸体塞进去，用他的军装使劲擦干净手背的血浆，关上了大立柜的门。
孙继成老兵油子，简直滑不留手，他早摸透了师长的脾气，将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双腿立定，严肃道：“报告，这箱子不够沉，下次换了沉的，我再让他扛！”
沈培楠露出一丝“不要问”的暧昧笑容，似乎在暗示他这属于个人问题，适时私贩毒品的高官不在少数，陈宗义不想打听太多，跟着笑了笑，沈培楠用余光发现老刘正盯着自己，便提高了声音道：“还不是因为汪先生要回国，国内安全隐患太多，早ຉ打算起来嘛。”
他回头朝满室血污打量一圈，很满意的砸了砸嘴：“咱今天栽在你手里是没活头啦，不过死前拉上个小鬼子将军，还有个ฐ中佐当垫背的，值，死的值！”
沈培楠把他拽到身侧，对待得力下属一般搂着莫青荷的肩膀，同样低声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你要懂事，别辜负我。”
傍晚的夜风褪去残余的暑气,湖面平静如镜,倒映出一天一地绛红的火烧云。
沈培楠用手指轻轻抚摸相片中少年的脸，又默默的收起来，放进口袋里，淡淡道：“不要多想，你不像他，他听话，懂事，不犟，从来没跟我吵过嘴，不过昆腔没你唱的好，差远了。”
他先前因为ฦ枪伤清减的斤两ä，经过最近一番๘调养已经完全恢复，在医院捂白了的肤色却一直保留了下来，此时的样子非常漂亮与摩登，一身白皙的好皮肤，挺括的格子短袖衬衫，珠灰短裤ไ，人虽然不高，因为身条匀称，竟显的十分颀长，像一名正在大学攻读的富家少爷，若再好好选择一顶帽子，足可以去拍摄香烟广告画。
下人养久了，都与主ว子形成一样的作息习惯，洋楼ä里的人醒的格外早，还不到早晨七点，沈培楠已๐经军装笔挺的出了门。莫青荷换了一身雪白水衣，对着妆镜勾脸贴片子，房里两ä只大樟木箱子敞着口，堆的都是戏衣头脸，放久了出了樟脑味，要趁着阳光好拿到园子里晾晒一番。
莫青荷的胳ฑ膊腿儿仍疼着，精神却已经从方แ才的激动里恢复了一些，望了望四周，心道沈培楠把他弄到เ这儿来做什么？难不成要洗澡？
门闩拉开的一瞬间，灰暗的屋子被门外倾泻进来的阳光充满了，一地碎瓷片锋利清亮，莫青荷颓๙然的陷在太师椅里，看着莫柳初越来越远的背影，肩膀宽宽的，人薄薄的，挺拔的像一柄剑，刷的一下把他割了个心神俱裂ฐ。
收拾停当，他换了一身淡青的软料衣服，中指套着一枚硕大的火油钻戒指，被老刘带着进了沈培楠的卧室。
“您自己้的人，出点什么เ事还不是您自个ฐ儿心疼……”
少年是熟客，勾着沈培楠的脖颈在他脸上拍了一把，“师座不厚道，在北平住了四天才来帖ຆ子，可是有了新人就把人家忘了？”
“最后一曲。”沈培楠道，“你昆腔的底子不错，来段千金记吧。”
适时正逢全国抗日呼声愈演愈烈，针对国民党不抵抗政策的游行一浪ฐ高过一浪，到处风风火火，学生闹工人闹，传单雪片似的没有半刻安宁。然而局势再剑拔弩张，四九城的人们都还得听戏，莫青荷的回归恰如一剂鸡血，让那些个荒了大半年的戏迷们都竖起了耳朵，巴巴的盼着。
莫青荷打了个激灵，眯着眼睛寻找声音来源。
一个俏丽的身影拨开人群，飞快的挤下楼梯，没看清她的长相，莫青荷先注意到她的一身白西装和头顶ะ的大草帽，头发剪得短短的，很有男孩的爽快和利落。
这就是沈飘萍了吧，莫青荷仔细回忆李沫生的描述，接着又听见几声高跟鞋的咔咔细响，穿西装的女孩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扯出一名穿姜黄旗袍的姑娘，一用力把她推了出去。她仿佛不太情愿，抬头看见沈培楠，脸一下子红了，扭身就要往回跑。
这一抬头，莫青荷看见一张美丽的脸，眼睛很大，目光里藏着良好出身的骄矜和一丝不容人的精明，莫青荷这些年出入各种场合，看人的本领可谓不差，只这一眼，他莫名的有点不安。
沈培楠也明显有些不自在，眉头一皱，后退了一步，回头看着莫青荷。
沈飘萍抓着那旗袍姑娘的手腕不让她走，继续冲沈培楠嚷嚷：“三哥，大家都想你了，我未来的三嫂也想你了！”
大家像早等着这一幕，一起暧昧的欢呼起来，莫青荷站在人群外，好像被扼住了喉咙，一下子忘了怎么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