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行(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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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经系支部书记给学生们打气,说财经学院藏书在上海高校中ณ位居前茅,说财经学院师资力量雄厚,2oo名教师中,高级以上职称的占26%,说学生睡的都是棕床,在上海高校中独一无二。但学生的浮躁心理似乎没有平静的迹象,有一次开大会时,麦克风突然尖叫起来,学生们摇着头起哄,连声说:“蹩脚,蹩脚(潦倒的意思)!”直到1้967年,团上海ร市委的一个群众团体组织高校学生去华东师大看批判电å影《青春之歌》,财经学院去了不少学生,礼堂里的麦克风一会吱吱吱,一会儿叽叽叽叫个不停,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华东师๲大也是这个样子的。

沈副县长告诉我们,工作组任务是搞集体农庄试点,第一步就是建立农民住宅区,让农民集中居住,并改善农村卫生设施ๅ。张守信和我的任务先查清河道钉螺螺情,做一些爱卫工作。

学校十分重视理论与实践的结合,解剖学、微生物学、生理学等均有大量实验,有许多是学生自己้操作的,如做细菌的涂片和染色,为ฦ了解血球在血管里流动,我们自己解剖青蛙,通过显微镜观察血球在肠系膜血管中流动的状况,放一点盐在肠系膜上时,该段血管里的血球就不再流动了。进入两年级后,每周有两个ฐ半天到医院见习,我所在的医士54级3๑班到苏州第二人民医院见习,观察典型病员、询问并书写病史、学习๤物理诊断ษ:望、闻、叩、听,还学习打针、输液等等。最使我们感到头痛的是问成年男病人有否冶游史,我们不好意思问,但指导医生要求我们一定要问,指导医生告诉我们,问他“有没有‘白相过’?”(即有没有嫖娼历史)。有一次,一个同学问一位年青工人:“你有没有‘白相过’?”青年工ื人爽快地回答:“白相过,天天白相,哪天不白相?”大家感到เ十分惊奇,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的白相指的是打篮球、下象棋。在医院的实践活动中,我们感到详细询问病史是十分必要,非常重要的,苏州第一人民医院内科病房一个中年病人肚脾肿大,低烧,检查了一个月没有检查出来,后来在一次大查房时,院长陈王善继问病号有没有到过黄淮地区,病员回答说:“年轻时到เ过!”陈王院长立即指示:“肝脏穿刺๐检查利什曼原虫。”一查阳性,原来是黑热病。解放前黄淮一带有黑热病的中间宿主白蛉子,经它叮咬就可能使人得黑热病,包括内科主ว任在内的一大批医生,由衷地佩服陈王院长考虑问题的周全,我们也进一步认识到询问病史的重要。陈王善继是苏州医士学校兼校长,他每学期亲自教授一个班的内科学,不时来学校作讲演,还将一院唯一的一辆卡车送给医士学校使用,他早年毕业于北京协和医学院,后留美获博士学位,在苏州地区是家喻户晓的名医。

许多老百姓围上来,打量这支解放人民的军队,战士们的军装大概ฐ是用土制ๆ的布染上从树皮里榨出来的一种颜料,颜色既ຂ不好看又不均匀,穿的黑布๧鞋,装有搭攀,使南桥人感到奇怪,在南桥只有女人才穿搭攀鞋,战士们的鞋上沾满着烂泥,每个战士都背着被子、步枪、子弹带、四个ฐ手榴弹,装有粮食的布袋,还有一个装在布๧口袋里的搪瓷碗,碗口外面的布袋上缝着一个红五角星,弹药手们还扛着木制子弹箱。战士们一见群众,总是用盐淮一带的苏北话说:“我们是毛主ว席、朱总司令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我们是为了解放人民的,执行三大纪律八项ำ注意,不取人民一针一线。”几乎每个战士都这样讲。

清明前一天为ฦ寒食节,南桥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下乡踏青。清明当天家家户户都祭祀เ,然后上坟。上坟不一定在清明节这一天,只要在清明节与谷雨节之间都可以去上坟烧囤,囤是用稻草或麦草制成,如亭子状,里面放锡泊叠成的元宝的一种“库房”,上坟时除了烧囤和给祖坟培土外,如现坟上有谷树,那是必须铲除的,传说谷树根长到亡者眼眶中,后辈是要瞎眼的。

1945๓年春季,我上小学一年级,在南街庄家祠堂上课。清明节前后的一天,我们正要上课,突然见几位老师慌慌张张来回奔波,一会儿老师๲们将大门关上,不让学生出去,过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老师๲来上课。同学们纷纷猜测,史栋梁年龄稍大一些,见多识广,他到教室外转了一圈回来说:“飞机扔炸弹!”我想,怎么没有爆炸声呀!街上传来哨子的声音、嘈杂的人声、脚步声,老师让我们坐在教室里别乱跑,等了大半天,老师๲让我们从庄家祠堂后门沿河边小路回家。事后知道,一个农民(可能是游击队员)挑一担莴笋,路过南街时,藏在莴笋里的定时炸弹,可能由于时间没有对好,突然爆炸,挑担者当场炸死,一家豆腐店的一板豆腐炸得粉碎,对面南货店的玻璃窗也๣炸得七零八落,好在未伤及其他人,这个ฐ农民姓甚名谁则成了一个永远的谜。

祠堂,在镇上也算是有气魄的建筑,记忆中,比较大的是南街的庄家祠堂,南街有不少庄姓人家,我家住东街,与庄家祠堂无直接关系,南桥镇的庄姓人家清明时都到庄家祠๲堂祭祀,我家不去,所以南街有些庄姓人家说我家是野庄(意思是:没有祠堂的庄姓人家)。母亲说我家祠๲堂在庄行,那是宗祠๲,南桥祠๲堂是支祠๲,是庄行分出来的,我小学一年级在庄家祠๲堂上学,见祭桌上赫然刻着“庄氏支祠๲”四个大字,看来母亲的话是对的。解放前,庄行这个ฐ小镇上,多数人家姓庄,父亲说庄行庄家可能ม是康王(南宋)南渡时从河南逃过来的,68๖年我到河南后,现原阳、虞城等县庄姓居民还不少,虞城还是庄姓老祖宗庄周的故里呢!看来,父亲的话有一定道理。我的祖父庄伯玉是庄行庄氏家族的族长(几年前《奉贤报》上有一篇短文,专讲庄伯玉,说他外号人称实惠货……我的二姐庄礼ึ善曾将那ว份报纸寄给了我),庄行祭祖理应由他主祭,但那时祖父年事已๐高,所以从来不去,父亲也๣从不去祭຅祖,不知什么เ原因。祖父之所以当族๣长,主要原因是辈份最高,次要原因他是财主,如果是长工、佃农之类恐怕辈份再高也๣不会让他当族๣长。每年祭祖后,子孙们要在祠堂就餐,祖父不去,他们派人担来一担酒肴,说一担,其实也稀松透顶,所谓蹄膀是用一块半个ฐ巴掌大五花肉油炸后红烧的,红烧鲫鱼是一条半斤来重的小鲫鱼๠,一共十来个ฐ菜。有些小说和电视剧中常将一些祠堂描绘得十分恐怖,一些族长下令将族中不贞妇女沉塘等等,其它祠堂我不清楚,庄行的庄氏宗祠似乎没生过这类事情,我自然不认为庄氏宗祠有什么革命性,但残害人命的事终究没有生过。文革结束以后,有庄氏子孙从庄行来找我父亲,要续家谱,那时奉贤庄氏家族๣中,父亲的辈份绝对是最高的,但父亲对续家谱毫无兴趣。奉贤庄氏家族๣中,我的辈份也是极高的,6o年前๩我上小学时,同桌的父亲任奉贤中学校长,是心字辈,仁、礼、正、心四辈中,我居第二,那位校长居第四辈,我的同桌也承认比我小三辈。另外,东街的周家祠堂也很大,解放前๩常在那里演戏。

隔了没一个月,我们正在上课时,老师突然停止讲课,让我们静坐教室里,街上又传来哨声和嘈杂的人声,隔了个把小时,老师让我们从前门上街回家,到เ了街上,只见东洋人荷枪实弹,黑狗黄狗来回奔跑,黑狗指穿黑衣服的伪警察,黄狗指穿黄衣服的和平军。后来听说,有人在警察局门口放了一枚定时炸弹,但未爆炸。敌伪军在街上检查行人,搜身,查良民证,对小学生倒也不管,我们一溜烟跑回了家。东洋乌龟也蠢,放了定时炸弹,游击队员还会呆在镇上吗?即使还在镇上,进城执行任务的游击队员谁也不是傻瓜,会不带良民证吗?

我们上了车,列车员告诉大家,轻伤员一人占两个座,三个座的椅子留给重伤员躺。一坐下来,身子象散了架一样,看看张瑞林,只是头上有几个肿块,并未流血,我的的咔中山装上有一长溜血迹,摸了一下脸,感到เ脸上有一层灰,我对张瑞林说:“我去洗洗脸຀。”“现在还洗什么脸!”老张似乎ๆ什么事都不该做似的。我走到车厢接口处盥洗室一照镜子,吓了一跳,除了眼白和牙齿,脸຀上全是黑的,耳里也是黑的,真感到好笑。没有毛巾,就用手捧着水反复洗了几遍,才见庐山真面目,想想真奇怪,为什么老张脸上一点也๣不脏,我为什么เ那么脏。回到座位,见对面已经躺满了伤员。

我终于有时间回忆和思考刚才生的一幕,我觉得应该感谢那ว位列车长,如果没有那次争吵,撞车时我们睡着了,后果恐怕要严重得多,我不知道老张采取了什么เ措施,我双手拉着座位,肯定大大减少受伤程度,双手抱头,又会明显减少砸伤程度。我又想,为什么血液凝住左眼我不知道,腾出三节车厢,该花多少时间,我们走出颠覆列车不久就能上到慢车车厢里。对!我们曾经休克过,可能老张早醒那么几秒钟,他一醒就叫我,正好那时我也苏醒过来。定下心来,我观察对面的重伤员,紧ู挨门口的一位伤员,已๐经停止呼吸,旁边一位男青年在伤心地哭泣,我们前去询问,得知他们是从新乡到เ南京去外调的,去时好好的两个人,现在同伴死了,外调材料也丢了。“我回去怎么交待!”那人痛哭起来。第二位是一对新า婚夫妇,他们是从西宁去南京度蜜月的,女方是南京人,在西宁市人民医院工作,新娘受伤很重,我见她面色苍白,但很安祥,双眼紧闭,上装ณ是缎子棉袄,就是里子有巴掌大一块烂了,丝棉都露出来了,眉心有一颗๣绿豆大的小窟窿,这很可能是致命伤,旁边是他丈夫。第三位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洛阳外语学院职工ื,带子女去山东东明奔丧,刚料理罢父亲丧事返回,看来伤得也๣不轻,儿子十八、九岁,腰部受了伤,弯着直不起来,女儿手背有鸭蛋大一块血肿。第四位从服装上看,是一位海军军官,也很年轻,一条大腿断ษ了,大约是失血过多,已经死亡。来了一辆救护车,上来一些医务人员,忙碌着给伤员打针ฤ,但不见他们带止血带和绷带,创伤外科是少不了这两ä样东西的。

六点多钟,列车向西行驶,广播说,我们已把情况报告郑๳州铁路局,路局决定送大家去兰考人民医院治疗。车极慢,比自行车快不了多少,我对老张开玩笑说,恐怕司机害怕得腿抖,所以车开不快,对面第二排椅子旁้,新郎给新娘๤做人工呼吸,我一看度太快,大约一秒钟一次,我告诉他一分钟2o来次,别太快,新郎要求我帮助做人工呼吸,但见新郎脸色苍白,他的精神๰几乎崩溃,我去做了几下,没有反应,量量脉搏,也不跳动,看来没有苏醒的希望了。见我会做人工呼吸,洛阳的那位女孩,让我给他父亲做人工呼吸,我给伤者检查一下,没有呼吸,现两手臂多处骨折,一只大腿也多处已骨折,血从嘴里和鼻孔往外流,这可是心腹大患,看来已๐回天无຀力了。

列车又广播,说是决定送伤员去开封治疗,我觉得这个决定较好,兰考那小县城,医疗条件极其有限,开封医院多,条件也๣好一些。列车喘着气,艰难地西行,六、七十公里的路,走了四个来小时才到เ开封。列车进站,只见站台上没有一个旅๓客,只有整整齐齐几个方块队,都是穿劳动布工作服的年轻人,好象是工ื人,显然准备搬运伤员的,另有几十辆大轿车停在月台上。应该说,开封市的工作十分到位,听说,凌晨5点的时候,开封所有市级医院接到紧急通知,准备接收伤员,各医院立即用车将白班医务人员全部接到เ医院待命,又腾出足够多的病床,准备安置伤员。

车停稳后,列车员组织伤员下车,此时车厢内一片哭声,那些死者的家属,嚎啕大哭!吆喝着“不下车,不能ม下车!”我和老张准备下车时,那位洛阳女孩拉着我们的手,哭着叫我们不要下车,我们安慰了她几句,告诉她不下车也不是办法,说着说着,想想我们对面四位死者,不禁潸然泪下。老张的意思,我们也别去住院了,自己้回新乡算了,我也同意。但月台已经封锁,所有伤员必须住院治疗,不能自行离开。我们随意上了一辆中轿(后来知道,所有车辆早ຉ已安排好目的地,我们乘的车目的地是中ณ医院。)车上七、八个ฐ伤员都不太重,只是中ณ间坐着一位伤员,说是宝鸡人,汽车司机,他对列ต车颠๲覆一无所知。“我怎么会到เ这里来?啊!”“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一会儿他摸摸头顶说:“哎!我头顶怎么这么เ软,头顶ะ骨会动的。”让我们去摸,一摸,天灵盖真的会动,大概顶骨骨折,脑子肯定受些损伤。

开封中ณ医院不大,都是平房,大概ฐ由民房改成,我和老张住的一间病房中间还有几根柱子,大约将中间墙壁拆掉,两ä间合成一间,病室有5张病床,但就住我和老张两ä人。床单、被单都是新า的,棉胎软和温暖。住下不到1้o分钟็,厨师就端来一大盆鸡蛋挂面,这在当时肯定算是营养食品。厨师说:“你们吭一声,想吃啥,我就做啥!”以后几天,他顿顿变换花样,真难为他了。吃过饭,我和老张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三点多钟,醒来感到全身关节及肌肉酸疼,混身无力,好象散了架似的。一会儿,来了四、五位民警,让我们登记姓名、年龄、单位、地址以及丢失物件,我丢失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在镇江买的,有2o斤ภ螃蟹,一元二角一斤,两三斤粉丝,两斤奶糖,五瓶镇江醋,登记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为什么车厢内一股酸味,准是打碎了醋瓶。

下午,一名护士给我打青霉素า,说是六小时一次,可护士们老是忘记打针,我也懒โ得去说,老张就去说,说一回来打一针ฤ,不说好象就记不起似的,不知什么原因。

晚上开封市财政局来人慰问,他们大概去查询伤员名单,见到有新乡财政局的张瑞林,就来了。问我们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เ帮助,我们请他们给新乡财政局及新乡市无线电å设备厂领导打个ฐ电话,说我们受了点轻伤,不碍事,不要告诉家属,免得担心。

第二天早上,一位外科医生叫我去手术室清创น,解开面口袋布,他埋怨说:“怎么用这样脏的布๧包扎。”实际布不算很脏,主要是我脸脏,尽是煤灰,医生说伤到骨膜,但骨头未伤,清创后缝了三针,还好,伤口没有炎,七天后在新า乡拆了线。

轻伤员们来来往往串门,其实他们都蛮高兴,因为死里逃生,大难不死。一会儿,大家都很熟悉了,那ว个宝鸡人又来了,说自己头顶陷下去,叫大家摸摸他头顶,后来他转院走了。一个ฐ山东济宁人,我们挺讨厌他,一会儿说他丢â了只12o元的上海ร表,谁知道丢了没有,他又没什么伤,手表戴在手上一般不太会掉。一会儿动员我们给华主ว席写信,感谢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我们不同意写,我感到很奇怪,谁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一会儿说给医院写感谢信,张瑞林说,打针ฤ老忘还写什么感谢信,要感谢得感谢那ว位厨师。

在医院里,我们知道了车祸的大概,西安—徐州那ว趟慢车的正副司机,白天打家具(当时流行打三门柜),没休息,过杨庄站(位于陇海线兰考与民权站之间的一个小站)时应停6分钟,此时他们都睡着了,火车就闯红灯,撞上了我们的列车(时为1้978年12月1้8日凌晨3点16分),见要撞车,他们从驾驶室跳下,腿都断ษ了,但随即被拘押,列车会车时,列ต车长正在打毛衣(属严重违纪行为),在杨庄车站她也被拘留,但她已๐经吓疯了,后来他们均以交通肇事罪被判刑。

医生告诉我们,明天上午郑州铁ກ路局要来慰问,让我们不要离开。上午十点来钟็,来了一辆中ณ吉普,两个身穿劳动布短大衣,头戴棉帽,工人模样的年轻人,提着一袋袋慰问品,见到เ伤员就往床上放一袋,一句话也不说回头就走。伤员们说,路局领导不敢来的,怕伤员打他们。

晚上,我和老张正准备睡觉,新乡无຀线电设备厂厂长和财务科长风风火火闯进来,科长还背了一大包东西,都是水果、点心、罐头之类,他们一见我们没啥问题,非常高兴,热烈地握着我们的手。厂长说,新า乡传言开封生爆炸,不让外地人进入,你们受了伤,我们哪怕从郊外步行也要来看望,厂长的话使我深受感动,科长已是6๔o岁的人了,背那么一包东西,够累的,我深感不安。厂长说,丢钱了没有,我说没有,问丢什么东西没有,我说眼镜不见了,厂长说:“去买一副最贵的,水晶的,回去报销。”厂长平时非常节俭,大家说他抠,今天真的太大方了。

眼镜丢â了,看东西模模糊糊,很不舒服,下午,我与老张到街上去配眼镜,找了好几家眼镜店,没有水晶的,就花了十三元买了一副,算是最贵的。开封到底是一个ฐ文化古城,居民说话文绉绉的,到好几家眼镜店,总问我为什么头上包着绷带,知道遇到车祸ຖ,都说:“万幸,万幸!”

回来路上,经过一家旅社,旁้边停一辆吉普车,老张说是新า乡财政局的车,我们过去,见到小王科长他们正在登记住宿,原来他们是来看我们的。我们让他别ี登记了,住到火车站边那两家旅社去,不用花钱,郑๳州铁路局为接待探望人员,将开封火车站东、西两ä家三层楼ä旅社包下来,附近一家饭店来访人员可凭票免费就餐。

第四天吃过午饭,我们就坐车回新乡了,记得那是1้978๖年12月21日,大雪纷飞,豫东原野一片雪白,好像天公在给死难者凭吊,大地在为死难者戴孝。天气很冷,好在车上有一条毛毯,小王科长把它盖在我和老张腿上。那时郑州黄河桥是在废弃的铁路桥上铺了点水泥板凑合的,汽车只能ม单行。桥北段,一辆拖拉机一个轮子脱了下来,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桥南的民警很着急,让我们的吉普带他到เ北面现场看看,开到拖拉机旁,离北岸不远了,吉普就沿着狭窄的过道开上北岸,在雪花纷飞的暮色中渐渐北行,过了七里营不久ื,我远远看到เ新乡星星点点的灯火,感到เ特别亲切,特别温暖,新乡๥!我的第二故乡,我终于回来了!

回到家,铁将军把门,问邻居,说我爱人去开封看我了,女儿在老乡陈永祥家,陈师傅热情地招待我吃了一顿饭。第二天上午,我爱人就回来了。起初,人们传说北京到西宁的火车撞车了,她也๣没太在意,后来,工厂领导告诉她,我出了车祸,在开封住院,不碍事的,她不放心,非要到开封看我,厂长派工会崔岳峰同志陪她到开封。在郑州转车时,车站不出售往开封的车票,老家在山东梁山的小崔真有一股武二郎๰的气概,她厉声说:“你们铁路出车祸,人家受伤了在开封住院,人都快死了,我们去看望,还不卖车票຀,你们干什么吃的!”售票员一听,赶忙售票给她们。因为ฦ18日出事故,中陇海ร线交通中断了九小时,引起旅客滞留,导致车票紧ู张,倒也๣不是售票຀员刁难。到了中医院,说伤员都转到市一人民医院了,到市一人民医院,说没有庄礼忠这个伤员,我爱人听了吓了一大跳,以为ฦ已送火葬场了,正在着急,恰好碰到เ中医院转来的几个轻伤员,他们嘻嘻๵哈哈地说:“庄礼ึ忠、张瑞林乘๖新乡财政局的汽车回去了。”我爱人才松了一口气。

头皮真痒,让爱人给我洗洗头,洗头水如同煤炭一样黑。拆线后,我去理店推了个光头,意思是将“晦气”推光,这是我成年后第一次剃光头,我感觉剃光头以后,好象“运气”好了一点,顺了一点,之ใ所以顺了,真正原因是因为ฦ党的工作重心生了重大转变,中国人的“运气”都慢慢地好起来了。在家休息了四天,其实也休息不好,工厂的干部、工人接二连三去家中探望,刚躺下又来了一批,只好去开门,刚ธ躺下,又来一批,再去开门,一天最少来那ว么เ十几批,真得感谢无线电设备厂的同事们!

1979年春天,郑州铁路局来了两位工作人员,把我在车厢中丢失的一些物品送来,有三瓶镇江醋,一部分粉丝和已经压扁的奶糖,应该说铁ກ路局的善后工作做的是很细致的。丢失的东西都给予赔偿,并给了三个月营养费共45๓元,相当于三级工一个ฐ月的工资,实在不算多,但死难者每人也只赔偿2ooo元,从这个意义上讲45๓元也不算太少了。还给了我一份国(79)47号文件的复印件,那是国务院关于杨庄事件的处理决定,经过数次搬家,复印件找不到เ了,但文件大意我还是记得的,先叙述了事件生的原因,继而确定这是我国铁道史上最严重的一次事故,死亡1้o8๖人,陇海路中断交通九๡小时,造成重大财产损失,决定给予铁道部、郑州路局、郑๳州机务南段(肇事司机所在机务段)有关领导行政处分,肇事司机和列车长送司法机关惩处。

杨庄事件带来多少生灵涂ิ炭,多少家庭遭受灭顶之灾,就我见到的四位遇难者来说吧,新า乡的一位外调人员,也才3o出头,他的儿子可能只有几岁,他的妻子青年丧夫,该是多大的不幸!那对西宁夫妇,喜事变成丧ç事;那位洛阳死者,也就5๓o来岁,他的妻子中年丧ç夫,该有多大的痛苦啊!那位年青的海ร军军官,原本可以驰骋海ร疆ຆ,而今命丧杨庄。1989๗年,我的同事许福全老师对我说:“庄老师,你现在蛮幸福的,78年你要不幸去世了,你的家庭不就毁了。”我想想也是,那ว时我两个ฐ女儿,一个1o岁,一个ฐ8岁,正上小学,妻子月工资才39元,能养活三个人吗?我年迈的父母白人送黑人,该多伤心!再则ท,他们的赡养者不又少了一个人。

昆剧《十五贯》中,苏州知府况钟็说,一支朱砂笔有千斤重,因为这支笔人命关天,其实,不少从业者的工作都与人命相关,例如各类驾驶员,例如医务人员……他们的疏忽可能导致生命的摧残。杨庄事件使我倍感生命的脆弱,深感珍惜生命的重要,其实我们多操一点儿心,往往可能避免一些人身事故的生,我在当班主ว任时,个别男ç生在宿舍生煤炉取暖,我立即予以制ๆ止;我在当系主任时,见到เ一位女生站在四楼ä窗台外擦玻璃窗,我马上请班主任前๩去请她下来,我说:“我宁愿卫生检查扣分,也不能让学生冒险!”新乡凤泉区一位在北京钢院学习๤的女生,就因擦玻璃窗从楼上掉下来而终身瘫痪,新飞冰箱厂一职工,在擦自家玻璃时从楼ä上掉下,当场死亡。

由于历史的原因,杨庄事件媒体从未报导过。为ฦ纪念这次事件,郑州铁ກ路局在杨庄车站之东、铁路之北树了一块黑色纪念碑,每当我乘火车经过杨庄,那柏树丛中的黑色石碑一闪而过,总使我震撼,总令我心悸,啊!英灵,愿你们安息!

衡阳雁去无留意

19๗79年7๕月,厂长刘培义突然找我去,让我和吴兴高去衡阳解决一件经济纠纷。原来7月上旬,我厂向衡阳第x机械厂了三十台长江Ⅰ型汽油电机组,之后供销科一位副科长去衡阳,第x机械厂提出全部拒付要求,副科长当即签字同意,该厂又提出另外一件三十台机组的合同予以注销,副科长又签字同意,厂长十分生气,要求我们前去交涉,促使对方付款,另外三十台合同不得作废。这是一件难事,要解决也应当由á供销科去解决,我是财务科成本会计,吴兴高是计量室技工,而人家是供销科副科长,要我们去纠正,不有点犯上之嫌,而且那ว位副科长还没回来,事情的来龙去脉ำ尚不完全清楚,我们怎么去解决?但厂长命令我们立即出。

我取来了拒付理由á书及质量检验单,又找到负责出厂检验的周万鹏技师,周是两ä航起义人员,原来是郑州机场机械师,*年“四清”运动时调出机场安排到新乡无຀线电设备厂工作,他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他的时间观念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一次,我请几位上海ร老乡做了只钢丝床,为答谢,请他们星期天到我家吃一顿午饭,顺便也请周师傅一起去,他问我:“几点?”我很意外,吃饭嘛ใ,只要中ณ午就行,十一点半也好,十二点也无所谓,既然他问几点,我顺ิ便说了句“十一点五十分”,第二天他十一点四十五分到达。另一次,1้977年冬,我和他一起去山西长子县处理一起付款事宜,对方แ单位因欠税,帐户被税务所冻结,要付款必须经税务所长同意,税务所长约我们晚上七点见面。吃过饭,我们在招待所休息,六点半时周师傅说,走吧,别迟到了。我说:“这是农村,不用急!”到六点四十五分,周师傅说,快走吧!我躺在床上说,别急!老周气呼呼地往外就走,我也只好跟着,到税务所,六点五十三分,鬼影子都没有,等呀等呀,直到八点钟所长才来。虽然如此,对周师傅的时间观念我还是印象深刻。找到周师傅,他给我提供了三十台机组的汽油机号和电机号,这在解决纠纷时很有用处的。

吴兴高是我老乡,外号人称博士,他虽是高中毕业,工人,但知识很渊博,厂里工人有句顺口溜,叫做“唐国忠的腿,吴兴高的嘴”。调度唐国忠先生,腿长,腿勤快,常常深入现场处理问题,吴兴高辩才很好,所以刘厂长让他去是有道理的,但吴兴高对异地托收承付的业务是并不了解的,为此我专门找了一本人民银行有关规定,准备在火车上对他解释相关规定。

7月18日,我和吴兴高乘๖上了南去的列ต车,郑州、许昌、信阳……一一被抛在后面,过武胜关时,我感到车辆倾斜得厉害,车轮和铁轨出滋滋的摩擦声,不要再翻车啊,心里一惊,其实没事,这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今天离杨庄撞车事件才七个月。到衡阳已是半夜,我们就在车站南、湘江边上的江东旅๓社住下来。

第二天,我们先去衡阳铁路货站查询第x机械厂提3๑o台机组的日຅期,是7月1้1日,拒付和检验日期是7๕月1o日຅,检验书标明3o台机组全部不合格。怪哉,还没有提货,怎能ม检验,怎能知道全部不合格。复制了提货凭证,就去找人民银行衡阳支行信贷科,信贷科长一看材料,斩ล钉截铁地说:“无理拒付,无理拒付!”我们以为ฦ事情很快能ม解决,因为ฦ问题๤太清楚不过了。

然而,风云突变,次日信贷科通知我们去衡阳市x委商量解决办法,我们就感到เ问题变得复杂了。在x委会议室见一大堆人坐在那里,有x委负责人,若干科长和几名干部ຖ,有xx局负责人、科长、办事员、人行信贷科科长、信贷员、衡阳第x机械厂负责人、供应科长、科员,一数,整整一十七人,一副泰山压顶的架势,地方保护主义的劲头不可谓不大。事情那么清晰,那么明确,干吗如此大动干戈?信贷科长介绍了各位长,接着讨论3o台机组拒付事实。

工ื厂先言,意思是新乡๥无线电设备厂来的汽油电机组质量一贯低劣,这次的3๑o台机组竟全部不合格,你们的供销科长也承认,且签字同意拒付。另有3o台机组的合同,我们订重了,所以要求退货,你们科长也签字同意。问题很明确,一,这次3o台机组全部拒付,二,另有3o台机组退货。

会场沉静片刻๑,信贷科长让我们言。

“请问厂长,你说3o台机组全部不合格,经过质检部ຖ门检查了没有?”我们问。

“那还用问。”

一位供销员拿出检验报告,结论是:3๑o台机组全部不合格,其实我们在新乡早ຉ就看到了质检报告,而且早已胸ถ有成竹。

“那么,请问哪些指标不合格,请出示具体数据!”我们说。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一位供销员说:“当然有具体数据,回头可以给你们看!”

“我们不需要看造出来的数据,你们提供的全部不合格结论是凭空造出来的。”衡阳的一部ຖ分人员露出吃惊、意外的表情。“你们的质检报告是7๕月1o日຅写的,但你们提货却在7月11日,请问货还没有提你们怎么检验?货还没有提你们就以质量不合格而全部拒付,不是无理拒付又是什么?”

“你们供销科长签字,同意拒付。”供销科长说。

“拒付与否要看问题性质,供销科副科长无权左右问题๤性质,人民银行关于拒付的相关规定也没有要求货方签字,所以副科长签字,一不起作用,二多此一举!”

“那另3o台合同作废,科长签字总算数吧!”

“不算数,签定合同必须有经办人签字,并盖有公章,同样道理,宣布合同作废也๣必须有合同双方盖有公章和经办人盖章,那ว份合同是否作废还缺新乡无线电设备厂一枚公章。”

xx局一位官员说话不着边际,显然是一位业务不精,又不太讲道理的人。她把脱๳掉凉鞋的脚架在另一只腿上,脚板不停的上下摆动,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动作在新乡๥是从未见过的,在我的老家上海ร也不太见的,在南国可能算不了什么เ,但我看了总有点不舒服。她一边摆动脚板,一边说:“你们质量就是有问题嘛,拒付当然是有理由á的啦!”武断的人讲话,总是只有论点,不需论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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