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人瞧见这个衣饰精美的小姑娘冲出来,一味凶相,如何不知她的身份,不敢上前帮忙,那妇人哭喊几句,知机晓得轻重,立马退缩。他们不还手,却也不肯轻易退出,放弃这门好亲事。
乔毓宁哦一声,保证不再犯,耷着脑袋,吩咐菊香把宝匣搬回新房。
“人都齐了,你们就挑个新的族长出来,让老头子我早点回去吃饭。”汤五爷好像忘了今日全族大会的重点,连坐都不坐,刚进门,就大喊叫大家快选新族长,半分脸面都不给汤沐恩这房。
刘芊芊带点欣慰的笑容,道:“还好,就说汤公子心里果然有妹妹,挑个ฐ不难的帮妹妹。”她继而又落寞,“你可知这世间大部分女子,想加入夫家族谱,第一要求是什么?”
“我心里有数。”
“夫人说笑了。”汤老爷哄了哄汤夫人,“谁不知咱们沈大姑娘好本事。”
“没有不要,阿宁要的!相公你别伤心。”乔毓宁急忙表明心迹,经的事多了,年幼的心迅成长,情素朦朦胧胧,无师自通学会了害羞。一说出口,耳根子都臊红。
乔毓宁忍不住又伤心,和她说起自己不讨婆婆喜欢的事。刘芊芊搂着她,低声安慰,道:“原来天下婆婆都一样恶毒。你可知我和我娘为ฦ何沦落此地,我娘亲原是知府家的嫡房千金,放到哪里过得不舒坦。
乔喜梅敲她一记栗子:“不准闹,跟我来。”
“谢婆婆。”
汤夫人训斥了句毛毛躁躁,有失大家体统,罚她顶瓷盘走路三个ฐ时辰。
乔毓宁当他答应,又想到一事:“你识字不?咱们先在这里竖块牌子,提醒大家不要喝这水吧?”
“有话直说。”
汤夫人笑了,道:“好孩子,我们汤家没白疼你。惠珠,与少奶奶好好说,怎么做。”
尽管夜晚幽蓝蓝的庭院让人恐惧,她还是涨着胆子,好奇地走过去查看究竟。
乔毓宁摇头,捧起瓷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尽甜汤,抹抹嘴巴子,练了会儿字,到เ底压不住心事,借口去恭房,把菊香拖到เ墙角,噼哩叭啦倒豆子似地说起那些事。
他让她坐到床头,跟他说说话。乔毓宁这可来劲了,有人理会总比一人自言自语强。她把记事起抓鱼捕虾掏鸟窝的事统统挖出来,说到好笑处,自己捂着肚子咯咯笑得厉害。
“回少奶奶话,菊香有急事去别庄了。”新来的丫环非常小心地回话。
乔毓宁拣了颗放到嘴里,凉凉的薄荷香气立即盈满口腔,津液四溢,她高兴得眼直弯。
“相公,阿宁陪你。”乔毓宁眼红脸红地保证道。
乔毓宁琢磨了会儿,道:“芊芊姐的意思,我要不能讨得相公欢心,就算上过族谱,也还是会被赶出府做不成少奶奶?”
“差ๆ不多就是这个ฐ意思,”刘芊芊低声道,“世人多愚,不待见被夫家赶出去的女子。你瞧我和我娘,便知了。女子没有谋生能力,只能依附男人,便是青灯古佛,也强过在外颠沛流离。”
乔毓宁心中ณ却在想,出府,就能和阿爹阿娘再住在一起。她对汤府说不上喜欢讨厌,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永远留在汤府。在她年幼的心里,还远没有婚姻与夫妻的真正概念。她内心认定只要汤少爷养好伤,汤老爷就不会伤心,汤老爷能继续做善事,灾年时,她又能ม有米锅巴吃。
她一直视冲喜为一件必须完成的难事。事情做完,当然就能回家。
现在,乔老爹一家远离,激化了乔๒毓宁心中朦朦胧胧的想法,让她明确自己้的心意。能想明白这些事,多亏了自己认的新า姐姐。她真心真意道谢:“若不是芊芊姐,阿宁还要继续错下去,谢谢芊芊姐。”
刘芊芊泯笑道:“你我姐妹还说什么,我也不多留แ了,不碍妹妹去看望汤公子。听说,汤公子喜欢新出炉的莲子糕,妹妹不妨带些去,再说几句好话,汤公子必然原谅妹妹。”
乔毓宁笑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下床在衣柜里东翻西找,菊香听到เ动静,进屋瞧见满室狼藉,没忍住,刺出一句,道:“哟,少奶奶,舍得动了?”
燕泥碰碰她的手肘,菊香忍下气,问她要找什么。乔毓宁回道:“找身干活的衣服。”
“这又是哪一出?”
“我要振作!”
乔๒毓宁埋进衣箱堆里继续翻找,菊香念道:府里哪有什么布衣,还不如现做身快些。乔๒毓宁停下来,眼睛直瞅婢女们。
燕泥娴静一笑,拿来软尺,给少夫人量身。
趁这功夫,菊香到เ厨房取了新做的莲子糕,塞到少夫人手里。乔毓宁奇道:“干嘛ใ,我不饿。”
“你不是要去看少爷吗?!”菊香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乔毓宁想说她没这打算,想了想,一直不理会汤少爷的话,会有麻烦。乔๒毓宁由着菊香把她拎到澡间搓掉层泥皮,洗换后,她挽了食篮,拐进新房。
汤怀谨在看账本,他总有看不完的账本。
乔毓宁腹诽道,放下食篮,转身就走。汤怀谨扔了账本,喝止道:“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乔毓宁莫明其妙,完全不知他冲她的什么เ脾气。
婢女小厮知警地合上厢门退出,汤怀谨瞪着她,道:“你就没话要跟我说?”
乔毓宁回过味,马上道:“相公,你别生气,以后阿宁保证天天来看望相公。”
汤怀谨觉得这人小小年纪怎么说出口的话却能这么气人,他怒道:“怎么เ,你倒把仇都记到我身上了?是我教你对人威言恐吓,还是我教你拿权势压人,做错了事不好好反省,还有脸使性子,我真是太放纵你了!来人,把她关到柴房,不准她吃——”
瞧那瘦小的身子骨,汤怀谨终究没把话说到绝处,摆摆手,让婢女把人带下去。
毫无理由地被关柴房,乔毓宁低着头,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干松的泥面上,满腹委屈难受,无可排解。
望着木窗外的冷月,阿爹、阿娘、汤老爷、汤夫人、刘芊芊、汤怀谨等人的面孔在她眼前晃为ฦ晃去,都要她听汤少爷的话,不要违逆他的意思,这样,她才能好好地呆在汤府。
“不,不要,阿宁不要。”乔毓宁喊道,这里不是她的家,她家里没人会对她翻脸,阿爹即使打她屁股也是为她好,她饿了阿娘、嫂嫂、阿姐会做好吃的哄她,她不要留แ在这里。她想回家,阿爹。
“阿宁,阿宁,醒醒。”
乔๒毓宁挣扎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有张关切的脸,刘芊芊神色里忧愁带点欣慰,道:“阿宁,你终于醒了。姐姐可真怕你熬不过去。呸呸,”她自打嘴,打掉不好的话。
“芊芊姐,我怎么了?”
刘芊芊道她受了凉风,了一夜烧。她端起药碗,道:“来喝药,烧退就没事了。”
乔毓宁想接过碗自己喝,却是全身软绵绵的无力。刘芊芊拿勺子喂她用药,道:“听丫环们说,你跟汤公子吵嘴了,到เ底是怎么เ一回事?”
“没什么,”乔毓宁不想谈这些,“相公心情不好。”
刘芊芊了解,目露同情,体贴地没再问什么。老太医的药很有效,乔毓宁喝了三剂药,过热汗,热烧退却。只落下一点毛病:不能吃鸡鸭鱼肉之类的油腥物,一吃便吐。
汤家人见她吃咸菜配馒头吃得挺高兴,也没再勉强,小姑娘脾气拗,这心结总得等乔老爹一家回来,再想办法解了。
乔毓宁能下地,不用去祠堂或者柴房受罚,便恢复了每日晨定昏省。她着穿规整,礼节标准,一丝不苟,汤氏夫妇再挑剔都挑不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