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我们重视和研究的还有另外种迹象，即越来越多的国家，在事关政治经济和国防安全等重大问题上，把视线偏离出军事领域之外，用其它手段补充丰富甚至替代军事手段，以达到仅凭武力无法达到เ的目的。这是从战争观上对战争进行的最大的次以偏修正。同时也预示着，未来战争将愈加频繁地呈现出军事手段与其它手段进行偏正式组合的趋势。
至此，我们等于已经找到了从“高技术”登场开始的这轮军事革命，迟迟未能完成的原因。从人类历史和战争史上看，从未有过次军事革命，仅仅在技术革命或编制ๆ革命后便宣告完成。只有在标志着这进程最高成果的军事思想革命出现之后，军事革命的完整过程才会画上句号。这次也不例外，由高技术引发的新军事革命能否画ฑ圆它的句号，取决于它究竟能在军事思想革命的路上走多远，只是这回，它需要跳出在几千年里战神之ใ车碾出的车辙。
21世纪的战争艺术大师将是那ว
“21世纪美国陆军需要何种师？”这是—个在2๐0世纪的最后十年里使美国陆军备感困惑的问题16。海湾战争中，陆军差强人意的表现和高技术兵器对作战节奏的影响形成了鲜明对比。向都比海空军更保守的美国陆军，终于意识到了对编制体制进行改革的必要。有趣的是，这回扮演阻力角色的不是陆军的上层，倒是那ว些刚刚ธ从师级指挥官爬上更高位置和接替他们的新任师长们。向他们开火的，则是受到陆军参谋长嘉ล许的群上校和中校。由来已久的“师派”和“旅派”之ใ争战端重开，双方แ各执词，相持不下。肩上大多扛着两ä颗或者三颗将星的“师派”认为，现行师的编制刚经过战火考验，可以小改但无须大动。而佩戴鹰徽和槭叶标志的“旅๓派”们看法截然相反。认为正是陆军师未能通过战争考试，才必须ี要动大手术。于是，“精锐师”“模块师”“旅基师”三种方案同时交到了沙利ำ文将军的手上。这位陆军参谋长尽管倾心于体现了“未来作战新า思维”的第二方แ案，却未能说服大多数将军们接受它。结果是在他卸任后，作为介乎于保守和改革之ใ间的种折衷，美陆军于199๗6年1月以第四机械化步兵师为基础，组建了有15๓8万人的新实验师17。“师派”的主张明显占了上风。“旅派”们却不肯就此罢休，他们坚持认为ฦ“师的编制过于庞大和笨重，难以适应21世纪的战场需求”，从短射程来复枪时期就开始实行的师编制必须ี全部撤销，应代之以5๓－6千人的新า型作战旅๓为基本作战编成的新型陆军。为了缓解将军们的反感情绪，他们表现出人情练达的面，在新方案中保留了与老式陆军同样多的将官职位18。正值“师”“旅”两派争论不已๐的当口，美国陆军战斗ç指挥实验室主ว任陆军中ณ校麦格雷戈另发新声，他在所著打破方阵书中ณ，主张同时废弃师旅๓体制，代之以5000人左右的1้2种战斗ç群。它的新鲜ຒ之处在于跳出了编制大与小人数多与少的窠臼，可根据战时需要，采取搭积木的办法，实行任务式编组。他的看法在陆军中引起的震动有些出人意料，以至赖默上将要求所有陆军将官都必须读读这本书19๗。也许这位现任陆军参谋长独具只眼，认定中ณ校的点子虽未必是解决难题的灵丹，却不失为蜕去那些裹在将军服里的老兵们思维茧壳的妙药。
与过分带有主观色彩而容易被对手和中立者拒绝的战场宣传不同，媒体由á于其巧妙地披着客观报道的外衣而悄然发生着无法估量的影响。在海湾，如同以美军为首的联军在军事上剥夺了伊拉克的发言权样，强大的西方媒体剥夺了伊拉克在政治上的发言权辩护权甚至是被同情被支持的权力，与伊拉克宣传中布什是十恶不赦的“大撤旦”的微弱声音相比，萨达姆作为侵略者战争狂人的形象则被渲染得更加令人信服。正是边倒的媒体力量和边倒的军事力量道，使伊拉克在战场和道义上受到双重重拳的猛击，这就注定了萨达姆的失败。
贸易战
必须明确的是，武器新概ฐ念正在打造与平民生活紧密相连的武器。假如我们说出的第句话是：新概念武器的出现，肯定会将未来战争提升到普通人甚至是军人都难以想象的水平；我们要说的第二句话就该是：武器新概念则将使普通人和军人起对自己身边习以为常的事物也会成为进行战争的武器而大感骇异。相信人们会在某个早上醒来时吃惊地发现，许多温良和平的事物都开始具有了攻击性和杀伤性。
场战争改变世界。把这样的结论与次发生在局部地区并且仅仅持续了42天的战争联在起，似乎有些夸大其词。不过，事实的确如此，无须列举1้991年1月17๕日之后开始出现的所有新名词：只需举出前苏联，波黑，科索沃，克隆，微软，黑客，英特网，东南亚金融危机，欧元，还有世界上最后的也是唯的超级大国——美国。这些就足够了。它们差不多构成上，我们有理由把毁损度决不亚于场战争的索罗斯们对东南亚的金融攻击，本·拉丹对美国使馆的恐怖袭击，以及奥姆真理教徒对东京地铁ກ的施毒和小莫里斯之辈在互联网上的捣乱，认定为准战争类战争亚战争，即另外种战争的雏型。
14美国国防部对互联网军方网站已加强控制，以防止敌对力量利用军人家庭住址福利号码和信用卡号对军人进行攻击。
15๓既然英国政府允许其特工人员可以对被认定为恐怖主义แ国家的政府首脑实行暗杀，那么เ，如果某些国家把对本国经济造成毁灭性打击的金融投机家视为ฦ战犯或恐怖分子并依同样方แ式处置，是否可以认为是正当的？
16代议制国家的议会都躲不开院外集团的包围，如美国的犹大人组织和枪支协会，都是些著名的院外集团，其实，类似做法远在中国古代就有，秦末楚汉相争，刘邦给陈平许多钱就是为了在战场之ใ外打败项ำ羽。
17有文章披露，索罗斯通过控制阿尔巴尼亚的报纸，操纵阿国政局。
除开手段使用的正当性，即是否合乎公认的伦理规则ท这点，上述问题的另个共同之处是，它们全都涉及到เ了超国家超领域地使用手段也就是我们要说的“超手段组合”问题。而要弄清楚什么เ是超手段并且为什么要超手段，首先需要弄清楚的是——
什么是手段？
这个问题似乎根本不是问题。谁都知道，手段是用以实现目标的方法和工具。但如果大到个国家支军队，小到เ个ฐ计谋件武器，都被笼统地称做手段时，问题就远不是那ว么简单了。
手段的相对性，是个让人颇费周章的问题。
这种相对性表现为ฦ，在个层面上可能是手段的东西，在另层面上又有可能ม变成目的。对于超国家行动来说，国家就是手段；而对于国家行动来说，军队或其它国家力量是手段，国家则ท成了目的；依此类推下去，大小不尺码不同的手段，就像是重重叠叠的中国套盒，每层手段在服务于更高目的的同时，本身又成了低级手段的目的。
抛开目的不谈，手段的复杂性还在于，可以从任何角度任何层面把任何事物都作为手段来理解。
从领域的角度，军事政治外交经济文化宗教心理和媒体这些领域，通通可以视为手段；再沿领域细分，如军事领ๆ域，从战略战术军事威慑军事联盟军事演习军备控制武器禁运武力封锁直到使用武力，都是当然的军事手段；而经济援助贸易制裁é外交斡旋文化渗透媒体宣传制定并运用国际规则利用联合国决议等等手段，则在分属政治经济外交等不同领ๆ域的同时，也越来越被政治家们当做准军事手段去运用。
从方法的角度，哲学方法技术方法数学方法科学方法和艺术方แ法，都是人类用以造福自身也可用于战争的手段。比如技术。信息技术材料技术空间技术生物工ื程技术，每项新技术的出现和发展，都在扩张着手段的阵容；再如数学，从兵力配置弹药基数弹道测算杀伤概ฐ率作战半径爆炸当量这些军事术语中ณ，无处不见数学方แ法的影子；此外，哲学科学艺术的方แ法也是支撑军事智慧以及军事行动的有力手段，这也就是人们常常把军事思想军事理论和军事实践称做军事哲学军事科学军事艺术的原因，利德尔·哈特就曾把战略๓词，定义แ为“运用军事手段来实现政策目标的艺术”。
由此可见，手段是个涵盖广泛层次丰富功能交叉因而不易把握的概念。只有从视野上拓宽对手段的认识，懂得无物不可以是手段的道理，才不至于在手段的运用上捉襟见肘，黔驴技穷。1978年在伊朗占领美国大使馆扣留แ人质的危机中，美国最初只知贸然采用军事手段，失败后才改变手法，先冻结伊朗的海外资产，又实施武器禁运，并在两ä伊战争中支持伊拉克，再加上外交谈判，多管齐下，最终使危机得以解决18。这说明，在个空前复杂化了的世界上，手段的样式和适用范围也处于不断ษ的变化中ณ，再好的单手段也不会比多种手段的并用更有优势。因此，超手段的组合，就变得非常必要。可惜在这方面有自觉意识的国家并不多，倒是那些有多样利益追求的非国家组织，在极力寻求多种手段的组合运用。如俄罗斯ั黑手党为攫取财富，把暗杀绑票和使用黑客攻击银行电å子系统等手段组合在起；些恐怖组织为政治目的，把投放炸弹劫持人质和网络袭击等手段组合在起；索罗斯之辈为在金融市场上混水摸鱼，把汇市股市期市的所有投机手段都加以组合，并利用舆论广造声势，诱导纠集像美林高诚摩根－斯坦利这些“巨无霸”与其联手19๗，形成规模巨大的市场合力，展开场又场惊心动魄的金融大战。这些手段大都不具有军事性质虽然时常会带有暴力倾向，但其组合使用的方แ式，却对我们在战争中如何有效地使用军事或非军事手段不无启发。因为ฦ在今天，衡量种手段的有效性，主要不是看手段的属性和它是否合乎某种伦理标准，而是要看它是否符合个原则，即实现目标的最佳途径原则。只要符合这原则，即是最佳手段。其它因素า虽不能说可以完全忽略๓不计，但却必须以有利于目标的实现为前提。这就是说，超手段组合首先要超越的不是别的，恰恰是手段本身所隐含的伦理标准或原则规范。而这远比把些手段与另些手段组合在起，更困难也更复杂。
18๖见卡尔·多伊国际关系分析，世界知识出版社，272๐－273๑。
1้9๗巴顿·毕格斯作为摩根斯坦利控股公司的全球策略分析员，被认为是全世界最有影响的投资策略家，因为他是这家有300亿美元公司的总裁，并握有1้5％的股权。在泰国和香港金融风暴前，他和他的公司都有所举ะ动，为投机家指引方向。参见中国社ุ会科学1้998年第6期，宋玉华徐忆琳当代国际资本运动规律初探文
只有完成了对既有观念的超越，才能使我们摆脱禁忌，进入手段选择的自由－超限之境。因为对我们来说，仅仅通过现成手段去实现目标是不够的，还需要找出实现目标的最佳途径，即如何正确有效地运用手段，换言之ใ，就是如何有意识地把不同手段组合起来，创造新的手段去达到目的。比如，在经济体化时代，某个经济大国如果想打击它国经济，同时也打击其防务，完全可以不采用经济封锁贸易制ๆ裁或军事威慑武器禁运之类的现成手段，而只需调整本国的金融政策，以货币升值或贬值为主，组合以舆论造势改变规则等手段，就足以使目标中ณ的国家和地区出现金融动荡经济危机，削弱其综合国力包括军力。从东南亚金融危机导致该地区军备竞赛热降温的事例中，即可看出这种可能ม性完全存在，虽说此次危机并非哪大国有意改变本国币值所致。即使像中ณ国这样的准全球性大国，目前也已具备了只要改变自身的经济政策，就可对世界经济造成冲击的能力。如果中ณ国是个ฐ自私自利的国家，在1998๖年违背诺言，让人民币贬值的话，肯定就会使亚洲经济雪上加霜，同时也将诱发世界ศ资本市场的激变，其结果就连依靠外国资本流入支撑本国经济景气的世界第债务国美国，也必然受到经济重创，这样的结局肯定会胜过次军事打击。
声气相通利益相连的现实，使战争的外延日趋扩大，也使任何个ฐ举足轻重的国家，都具备了多种而不仅仅只靠军事手段威แ胁他国的能ม力。单手段在使用中将越来越收效甚微，多种手段并用的优势愈见凸显，这就为超手段组合并把这种组合运用到战争或准战争行动中ณ敞开了大门。
超台阶组合
当场战争成为段战史，像钢水般逐渐冷却的战争过程，就会点点凸现出来。从最初的小规模的局部的战斗，到由á这些战斗ç前后左右拼接而成的战役，再由数个ฐ甚至更多的战役构成的战争，最后还可能由场战争蔓延成次洲际或世界性的大战战争，就这样沿着级级看不见的台阶走了过来，也许还将这样级级台阶的走下去。每级台阶上，都布满了呻吟的伤兵和阵亡者的尸体，布满了胜利者高扬的炮口和失败者丢弃的枪支，也布满了许多愚蠢的或睿智的计策谋略和方แ案。如果我们从战史的最后页，章章地往前翻，就会发现，切过程都是累积，切结局都由á累积而成。胜利是累积，失败也是累积。对交战双方แ而言，通向结局的道路是同条，唯的区别，是看你拾级而上，还是拾级而下。飞跃和突变，都发生在你踏上最后级台阶的那刻。
这似乎就是规律。
而规律是需要尊重的，对规律的违背或打破则ท须慎重。
问题是我们所想的，恰恰正是如何违背或打破这规律。我们不认为所有的战争，都必须ี级级循序渐进，直到累็积出决定命运的“那刻๑”。我们认为，“那刻”是可以制造出来的。找到能够不断地制ๆ造而不是等待累积到那刻的办法，并将它固定成种战法，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我们当然知道，次战斗ç构不成场战争，就像名士兵构不成支军队样，但这并不是我们想说的问题。我们的问题是，如何用种方法打破所有的台阶，并将这些台阶任意组接拼装，比如把个战斗或战术级的行动，直接与战争或战略级的行动组合对接。如同把肢体躯干和头颅任意拼接样，使战争变成条可以在所有环节上随机组合亦可在任何方向上自由摆动的龙。
这个方法就是“超台阶组合”。台阶也是种限制，与国家界限领域界限和手段界ศ限相同，都是超限组合战在实际运用时需要超越的界限。
赫尔曼·康恩曾把通向核战争的门槛分成若干级台阶，类似的台阶同样存在于其它样式的战争中。但如果真的按照康恩的思路走，就会发现，44级台阶的划ฐ分过于琐细且不便操作20่，并由于更多的着眼于从战争的烈度去划ฐ分台阶，而缺少了对战争层级的实质性洞察。在我们看来，从战争的规模和与其对应的战法这两ä方面切入，战争台阶的划分便可以大大简化，分为ฦ四个ฐ层级就足够了。在这点上，我们和美国某些军事分析家的看法基本致，只是提法上有所不同。具体划ฐ分如下：
20关于赫尔曼·康恩的升级阶梯：概括的或抽象的说明，可参阅卡尔·多伊国际关系分析，世界ศ知识出版社，234。美军则通常把战争活动分为三个等级：战略级；战役级；战术级。见美国空军条令1้－1美国空军航空航天基本理论19๗92年版，军事科学出版社ุ，106－1้11
大战－战策
战争－战略
战役－战艺
战斗－战术
第级，“大战－战策级”。从规模上，是以超国家为上限以国家为下限的军事和非军事战争行动。与之相对应的战法是“战策”，也就是柯林斯所谓之ใ“大战略๓”。因这级战法，主要涉及战争的政治策略，故我们名之为“战策”。
第二级，“战争－战略级”。国家级的军事行动包括这级别上的非军事战争行动。与之对应的战法是“战略”，即国家的军事策略或战争策略。
第三级，“战役－战艺级”。从规模上低于战争，高于战斗ç的作战行动。此级别直没有与之ใ对应的战法称谓，通常套用“战役”概念，显然混淆了作战规模与作战方法的含义，故我们选用“战艺”词为其冠名。取这级作战比“略”低，比“术”高，需讲求作战艺术之意。
第四级，“战斗－战术级”。最基本规模的作战行动，与之对应的战法是“战术”。
望可知，每级作战规模的台阶上都有与之ใ相应的作战方法。对于传统的军人来说，也许他们终身的课业，就是如何熟练操作这些战法，在所处的每个层级上打好每仗。
而对于即将置身于下个世纪的军人们，仅止在固定的层级上操练这些战法，已显得远远不够。他们必须学会如何打乱ກ这些台阶，去组合从超国家行动到具体战斗的所有要素า，以赢得战争。这并非是项ำ不可完成的任务。说穿了很简单，作为种试图把战策战略战艺战术任意对接的方法，超台阶组合的原理，无非是角色互换或角色易位。如用某种非军事行动的战略手段，去配合次战斗ç任务的完成；或用某种战术性手段，去实现战策级的目标。因为ฦ从战争的走势看，越来越显现出这样种迹象：并不是哪级的手段才能ม解决哪级的问题。无论是四两拨千斤，还是杀鸡用牛刀，只要操作得好，都是可行的办法。
本·拉丹，仅用两车炸药这纯战术级手段，就对美国国家利益构成了战略级的威胁；而美国人也只能ม通过对其进行战术级的报复行动，达到保障自身安全的战略级目标。再如，与以往战争中“人－机”组合是最小的作战单元，其作用般不会超出战斗规模这点不同，超限战中ณ“人－机”组合，具备从战术级直至战策级多重跨度的攻击能力。名黑客＋只调制ๆ解调器，给敌方造成的毁损几乎不亚于场战争。而由于具有跨台阶作战的广谱性和隐蔽性，这种单兵作战的方แ式很容易达成战略๓甚至战策级的效果。
这就是超台阶组合的要领和意义。
在以国家和超国家为主体的战争与非军事战争中，没有什么领域不能超越；没有什么手段不能用之于战争；也没有什么领域手段相互间不能组合。战争行动对全球化趋势的适应就表现在个“超”字上，这个“超”字便足以以应万。而我们所说的万法归，就恰恰归在个ฐ“超”字上。
需要再次指出，超限组合战，首先是思路，然后才是方法。
第八章必要的原则
原则是行为ฦ准则，但不是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