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说她体质虚寒，比常人受孕机率小，想来是真的。所以到了第三个月，当程少臣又以一副乐在其中的姿态评价她的有趣表情时，她很是气恼。明明是他的提议，结果紧张的是自己้，而他却在一旁้看好戏，最后整晚都不愿理他，连他打算碰碰她时都一把将他推开。
第二天他们去爬雪山。明明有索道，却偏偏拖了她一路走上去，直害得她死死的抱着他的胳ฑ膊，把全身重量架到他的身上都觉得累，每登几十级台阶便要赖在原地休息一阵子。
“玩的很开心吗，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旋律看起来平静，但编曲很狂躁，节奏太压抑，总之ใ不适合你。春天容易上火，我建议你还是多听听巴赫吧。”
“我找了驾校的老师陪我练车。”
她正在厨房里做鱼丸ฤ汤，很麻烦的工ื序。他们吃饭一向简单，想吃复杂一点时就出去吃。只因程少臣早晨随口说了句突然想念鱼丸汤的味道，她就从下班一直忙到现在。沈安若一边做饭，一边在心里鄙视了自己十遍不止，简直就是讨好献媚，脑子犯抽。
大多数的话是两ä位老女士在回顾往昔，沈安若是好听众，不乱抢话，有问必答，也小心地不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温静雅则ท兴致缺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会觉得我话多吗？”
那老俩口就这么冷言冷语地对上阵。
“我在跟安若讲那一年我们一起从阳台上扔鞭吓唬路人的事。”
“没关系，放在这儿吧。”
“程先生，你不觉得为了体现你的正式，你至少该先让我穿上衣服去洗脸刷牙？”她很不给面子地将他还没说完的话给打断了。
“不，我只是觉得你头脑不清，思维混乱，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饿。别管我。”
沈安若其实也等得无聊，正在用手机看猫和老鼠，递过去时没退出。程少臣瞥了一眼，撇撇嘴：“幼稚。”
沈安若被他气得没话讲，就把他推出去，不许他再进厨房。她在居家服外面系了碎花拼布的围裙ำ，又将头发用棉布头巾包起来，被程少臣笑称是来年最流行的“村姑装”，直称她有时尚的前瞻，还用手机替她拍了照片。
“我闻到很浓的酒味。”程少臣轻笑起来，沈安若突然觉得安心。
“他们这儿的套餐搭配得不好，你不如单独点餐。我还是第一回见成年人要儿童餐。还有，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吃面条了？”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咦，真的吗？那不好意思，打搅了。”他竟然真的就挂了电å话。
“当年陪一女生看这片子，哭得稀里哗啦，都把鼻涕๓抹我袖子上了，我后来一听titAnic这词都有心理障碍。”
倒真像个大妓院。沈安若记得程少臣之ใ前的笑话，又跟阿巧ู说“李老鸨”，明了几分，多么奢侈豪华的大型相亲游戏，她这个沈姥姥倒是第一回进了有钱人们的大观园大开眼界ศ。
“你就当帮我个忙吧？要不我付你报酬好不好，你权当加一回班。”
他坐在离台很近的一张桌子旁้，又是西装笔挺一丝不乱玉树临风的样子。沈安若匆匆一眼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觉得她看他的时候，他似乎也朝她看了一眼，后来在她走回座位的路上，便疑心有眼睛在注视她，又不能回头确认，有点全身不自在。
那样莫名其妙的开始，倒也有个顺理成章的结束。沈安若有一点点遗憾，但更多的是释然。
那堆人竟然是正正经经地在钓鱼，技法纯熟，表情认真，每每有鱼上钓，便又叫又闹，跟孩子一样。
或许他本不吃川菜，却肯陪自己来，安若觉得有感激也有歉意。后来他们俩真的再没单独去过川菜馆，但沈安若始终不知道程少臣是否真的不吃川菜，因为与其他人一起聚会时，他明明也肯吃几口。
“我这是为你好，你一向聪明，应该明白。这里没有别人，我的话，你听过就算了。你很不高兴对不对，明明应该受表扬，结果挨一顿ู训？”
没想到她真的有一张化身博士，在英格丽ษ褒曼的一套合集里。她通常不会买这种灰暗的电影，她只看大团圆结局，上回在电视上看这部片子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即使是半世纪前的影像，音乐画面仍是恐怖，不是视觉上的惊恐，而是让人紧张到窒息，沈安若觉得很害怕，索关掉了。
程少臣竟然还睡着，裹着被子歪在沙发里，手脚都露外面，嘴唇半抿半翘，有几分孩子气，浑然不像他平日里谈吐优雅气定神闲的模样。她蹑手蹑脚走开，洗漱完毕出来，见他已经醒来，揉着眼睛问她：“你会不会做早餐？”
“碧波荡漾。”
“咳咳，谁叫你大清早就奴役我，还毁我一天周末好时光。你明明可以自己去取……”
安若有几分昏昏欲睡，一句：“江浩é洋这名字听起来这么เ熟……”
贺秋雁总说，沈安若，像你这样明明有脾气却忍着不发作的人，最是自虐，早晚窝出病来。不如学我，虽然有失淑女风度，但是多么爽。那时候她刚结束一段恋爱。还在僵持中时，男方这边尚未分手，那边已经另有别人。她们俩恰在餐厅与那姿态亲昵的一对碰个正着，贺秋雁端了杯子过去，礼貌地打过招呼，然后将酒泼了男方一脸，又一个巴掌甩过去。
车内开着灯，玻璃窗蒙着一层水汽，沈安若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玻璃上画图。握紧了拳从侧面印下一个印子，再用手指按上五个小圆点，就成一只小脚丫的形状。整整画了五六个，画满整面车窗玻璃。眼角余光见到程少臣似乎正歪头研究她画ฑ的什么，于是不顾玻璃冰冷，用手掌快速抹去，将玻璃抹成大花脸，看他又别过脸过，便觉得十分快意，自己้也承认，真是无聊到极点啊。突然想起，这在雾玻璃上画小脚丫似乎是江浩é洋教她的，心里突然觉得犯堵。
快到เ傍晚时，安若正专心在厨房擦一套很贵的水晶玻璃酒具，突听程少臣在背后说：“晚上到姑姑家吃饭。”那声音突然冒出来，吓了沈安若一跳，她险些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他常常这样无声无息出现在背后，吓到她心脏要脱落，安若为此抗议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