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这位机床厂下岗的工人恨恨道,因为ฦ装了一口雪白的假牙,说话不再灌风,“他把我打成重伤,只坐了三个月牢就没事了?”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我叔说,杀气仍残留在脸上。
“那——”美眉显然为自己的理论被推翻感到恼火,于是愤愤道,“难怪他每次失恋还不到三天就会换了一个新的!这个陆军也真是的,要谈就好好地谈一个呗。”
照理说应该是我常常邀陆军喝酒,当事人和律师——包括吃律师剩饭的所谓法律工作者——请法官喝酒已经是目前诉讼中必经的程序之ใ一,只不过是人大立法的时候忘记写到条文里。但这条程序在我与陆军之间却没有得到贯彻执行,倒不是我们俩个ฐ故意蔑视法律,只是因为我和陆军义แ气相投,关系非同寻常,以致让陆军屡屡徇私枉法。
我浑身一麻,顿时从意淫中清醒过来。
我卷进了时间的旋涡,卷回了四年前那个ฐ暴风骤雨的响……
中区法院的办公大楼ä座落在市区最繁华的中心地段,它的周围是购物中心,商业大厦,洗浴城,工商银行等富丽堂皇的楼宇以及遍布其间数不清的小摊小铺,车来人往,热闹非凡。老贾早ຉ就知道这里是块风水宝地,这个ฐ原商业公司的总经理,深谙取财之ใ道,上任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办公大楼底层面朝街道的墙面全部ຖ打通,改做门面房对外出租。于此同时,把原来的门楼和围墙也扒了,不扒不行,地段再黄金也没人肯躲在院子里对着墙壁做生意。墙没了,门楼ä没了,原来张牙舞爪蹲在那里的两只青石大狮子失去了依靠,显得形影相吊,落魄而尴尬。有人在它腰上贴一张专治牛皮癣的广告,也有人在它嘴里塞进一只棕色的啤酒瓶,远远看去仿佛叼着一截雪茄,十分扮酷。加之ใ它们的屁股被夜宵摊烟薰火燎弄得油渍斑斑,就显得更不修边幅了。
“不是什么说法,是一件不折不扣的真事。”我的愤怒还没站稳脚跟就滑得不知了去向,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答道。
“这件事美眉知道吗?”陆军问。
我摇摇头,我说我没法对美眉说,从走进街道办事处的那一刻起,我就已๐经被卷进去了,卷进了一个ฐ原来和我毫无关系的是非之ใ中。
“我一开始就应该告诉美眉的,”我又叹了口气,“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我看不见得就晚了,”陆军眼睛一亮,给我出主意,“这一切都是你那混帐的叔叔干的好事,让你混帐的叔叔出面跟美眉说,事情不会是你想的那ว么糟。”
“没用的,”我说,“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美眉的脾气我最了解,光登记这件事让她知道我们就完了。让我叔出面更坏事,美眉对我叔从来就没好感,头一回见到我叔,美眉回去后就问我,那人真是你叔?我只好说,远房得叔。”
找陆军之前还只是想跟他倾诉一下而已,倾诉过之ใ后才意识到事情比想象得要糟得多,我感到我就像被悬在了半空,而且那ว根悬我的绳子一个ฐ礼拜之后还要冉冉升起。
“你很在乎美眉吗?”陆军问我,他不再取笑我了。
我点点头。我不能ม想象失去了美眉我会是什么样,美眉虽然有许多令我恼火的地方แ,但她单纯,漂亮,不图虚荣。她宁可坐我那辆黑烟乱冒的破踏板车,也不拿正眼看一下那位刘副主任或称之为刘书记故意停在我们面前锃亮的桑塔那。更重要的是,她发自内心地爱我。我想等这次该死的婚礼ึ搞完之后,我叔再没理由烦我了吧,到时候把婚离掉,就当这事永远没有发生过。
“godhelpyou!”陆军耸了耸肩膀。
既已如此,也只有上帝保佑我了。我岔开这个话题,开始一门心思地喝酒。因为ฦ是我作东,所以我又要了瓶白酒,然后让老板娘给我们再加了两道菜。这个名叫红树林的小饭店在新安江左岸,我们在二楼的餐厅临窗面坐,平缓的江水就在窗下静静地流淌着。
我和陆军慢慢地喝着酒,有好一会儿陆军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失神地盯着面前那只玻璃酒杯。
“有什么心事?”我问。
陆军苦笑了一下,欲言又止。
“可以告诉我吗?”我试图为ฦ他作一些排遣,我觉得他有什么心事完全不该瞒着我这位军师。
陆军深深叹了口气。
“我想我肯定爱上了一个女人!”他说,然后用力地摇了一下头,似乎ๆ在竭力将这句刚刚ธ出口的话摆脱掉。
我不禁笑道:“爱上一个女人有值得这样叹气的吗?”陆军东爱西爱,从开恋到失恋我这里都一本帐,我还从没见他这般叹息过。
“我真的爱上她了。”陆军又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双臂,抱起后脑勺,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
“喂,你到底爱上谁了?”我倾过身子,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是不是酒多了,徙生伤感?”
“你永远都不会相信的,”陆军慢慢睁开眼睛,“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小姐!”
“mygod!”这回轮到เ我用英文对他说了。在我们这里,小姐就是三陪女、坐台女或者干脆ะ就是妓女的代名词。
“她叫苏琴,”陆军长长吐了一口气,“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她有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美丽,尤其是那双让你心悸的眼睛,真正是那种‘野有蔓草,零露兮。有一美人,清扬婉兮。’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