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举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比如因为过度好奇已经路过很多次的暗九。
吴珣的声音不算大,但奈何此刻的一楼很安静,因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从滑落的红纱中展露的酥肩。
陆詷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拉着珣儿往百花楼里走,这一趟来得太值了,想必也没有多少人能让赛婵娟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陆詷虽从未来过百花楼,但他对赛婵娟也有所耳闻,曾经艳绝京城的第一名妓,琴技一绝,在她红极一时的时候突然某一天替自己赎了身,随后销声匿迹。等她再出现便是三年前,直接接手了当时已经衰落的百花楼,而她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为了老鸨,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谁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暗七,暗八。”
吴珣笑眯眯道:“你还没说酥饼好不好吃呢。”
“睡不着。”吴珣喃喃道,他眼睛眨也不眨,仿佛盯着陆詷看就能想出答案一样。
那矮个ฐ书生也是一拱手:“在下马嘉ล瑞,表字怀山,我与博儒兄乃同窗好友,也是同年的举子。”他本也想举杯,但想到了林飞章方แ才的窘境,将手收了回去。
大汉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厚唇,往自己手掌上呸呸两声唾沫,搓了搓手咧着大嘴大笑道:“老子不可能输。”
“可我对你的老豆腐不感兴趣。”扔下这句话,陆詷便作势要走。
……
“这位少侠去哪儿采花了?”陆詷喝下了那口茶,桂花的香气侵蚀了他的唇齿。
孙明城被茶点噎住了,虽然他相信老爹的人品,但是他极度怀疑老爹这句话的可靠性,连茶杯都不如的自己怎么可能是老头子下黑手的阻力?但他被噎住了,所以此刻的哀怨全部ຖ都化在了目光中。
还没说完,就被老爹瞪了一眼:“人家有头发的。”
陆詷和吴珣转身又走了几步,就听见了背后“噗通”一声,婉秋直接跪在了大道中间:“婉秋不想要钱,只想跟随公子。钱财对婉秋不过身外之物,就是有这银钱,身无片瓦遮身无亲人相护,那王爷若是卷土重来,婉秋又该如何……”说到悲处,她竟然当街哭了起来。
吴珣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才没有。”
陆詷伸手扶了一下他,摆摆手:“宁伯既ຂ然叫我少爷,那你我就是少爷和总管的关系,宫中ณ的那些繁文缛节以后无需再提。”宁伯是他父皇还在太子时期时就跟在父皇身边的贴身太监,后来一路到เ总管太监,也是看着陆詷长大的,是以陆詷对他也是多有敬重。今年年初的时候宁伯生了场病便请旨卸任,父皇原本是恩准他下个月出宫养老的,碰巧这次陆詷身边除了暗卫一个宫内的人都没有带出来,所以皇上直接让陆詷把宁伯带上了。其实暗里也是照顾这位宁总管,毕竟跟太子出宫也算是公差,所以要是这段时间在宫外住不习惯想回宫中私下通禀一声就行。不过陆詷却觉得宁伯是不会回宫了,他现在精气神都比在宫中好了不少。
吴珣咬下了一颗糖葫芦,随着他咀嚼的动作眼睛越睁越大:“好吃。”就连声音中都透着一股甜意。
“换身衣服,跟我走。”
随后那扇窗户悄然阖上了,窗户纸上映的那道剪影也随之消เ失。
提及母亲徐子修的眼眶有些微红,但很快他就将情绪压了下去:“识得这二人后,我们三人结伴而行。起初我见林兄和马兄确实文采斐à扬,对二人也颇有欣赏之意。但路途中发生诸多事宜,我便不愿与这二人为伍。”徐子修叹了一口气,神色颇为懊恼,“此事也怪我,若我拒绝得强硬些,恐怕也不会沦落于此。”
吴珣和陆詷听着徐子修的叙述才知道,原来林飞章和马嘉ล瑞才是好友,二人家境都颇为殷实,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而之所以三人有百花楼ä一行,也是因为林飞章和马嘉瑞听见其他书生提起过,便强行拉着徐子修过去,结果百花楼根本不是听琴的地方,虽然徐子修提前离席但也丢进去了半副盘缠。
“百花楼之后我便与他们断了往来,但是盘算着手中的钱实在是熬不到科举过后,于是便想着将自己所做的书画卖了赚些银钱。没想到在市集的时候又遇见了他们二人,那ว时刚有一个客人打算付钱,结果他俩一唱一和说这字哪里哪里写得不好,把那个ฐ客人赶走了,也搅合了我的生意。”
“太过分了吧。”吴珣原本正拿了两个核桃把玩,听到此处时,“咔嚓”一声将核桃捏个粉碎,“当时就应该好好教训这两个ฐ人的!”等反应过来,吴珣才发现手中的核桃皮和核桃仁全都化作了粉末,已经吃不了,吴珣有些心疼,“还浪费了我俩核桃。”
徐子修脊ิ背突然绷直了,那个ฐ核桃他刚刚也开过,可不是那种薄皮的核桃,更何况核桃捏碎容易,一息之间将核桃化为粉末可比登天还难啊,这这这这位吴少侠当真是真人不露相。
喝了口茶压压惊,徐子修镇定了下来,娘亲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吴少侠这样的侠士也肯定不会对自己下手的,正想接着讲,就看见陆詷将吴珣满是核桃粉的那只手牵了过去,拿着一张手帕细细地将他掌心的粉全部给擦掉了。
徐子修:“……”嗝,本来肚子挺饿的,怎么突然间就饱了?
“你接着说啊。”手被擦干净的吴珣嘴角噙着一抹甜丝丝的笑,催促着徐子修。
“哦哦哦,我接着说。”徐子修摸了摸鼻子,强迫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继续说道,“那两ä人是觉得别ี人都觉得我们三人是朋友,我沿街叫卖丢了他们的人。我自然是气不过的,我说难道我为ฦ了不丢â你们的面子就要饿死街头吗?然后他们就说,我可以去找当铺当东西。”
“当铺?”陆詷眯起了眼,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自己掌心之上,“当铺叫什么เ名字?”
“这个我还真没记住,那天天色已经很晚了,没看清招牌。”徐子修挠了挠头,“我本身是不想去的,因为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唯一可能ม值点钱的是我父亲的遗物,我就是饿死也不可能当掉的。但他们俩很执拗,非说那家当铺什么都收,我就跟他们去了。那家当铺确实非常奇怪,什么破烂都收。”
“什么เ都收?”
“对。”徐子修回想着,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简直就跟送钱一样,林飞章知道我父亲留给我了一个玉佩,然后撺掇着我把玉佩拿出来,我不肯,那个掌柜问我能ม不能给他看一眼,看一眼他就给我银子。”
“你给他看了?”
“嗯。”徐子修想起来还是很愤懑,“简直就是明抢,林飞章把我的玉佩抢下来了,不过还好掌柜的说话算话,看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就还给我了,也给了我银子。”徐子修越想越觉得奇怪,“那个掌柜的说让他开开眼,但是一个玉佩有什么可值得看的?”
“你确定他没有掉包?”吴珣怎么เ都觉得徐子修上当受骗了。
“嗯,肯定没有,我一直盯着呢。”徐子修倒是很肯定,“我眼力随我母亲,我母亲借着烛火就可以在巴๒掌大的绢上绣百鸟朝凤,所以那天在赌坊我看见那ว个大汉做了手脚,因为他偷偷换了骰子。”
吴珣恍然大悟,难怪那ว天在赌坊这几个书生那么肯定那个大汉出老千了。
“后来呢?你们为什么会去赌坊?”陆詷突然问道,他隐约觉得这个ฐ徐子修走到了别人的圈套之中,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像是被人算计好了一样。
“因为林飞章和马嘉瑞坚持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可能拿到那么เ多钱,当铺的掌柜就劝架,说是不如去千金赌坊翻个本。我不愿意,我说可以把钱平分,但是我是不会赌钱的。后来那些钱就一分为三,虽然钱分了,但是他们俩还是要去赌坊,并且要拉着我去,他们说我眼力好,帮他们盯一下看有没有人出老千。”
果真如此……陆詷笑了,那两个书生把徐子修的情况全都摸透了,从玉佩到眼力,甚至包括他不善于拒绝的性格。
“我就跟他们去了,因为马嘉瑞算术好他会算赢率,刚开始只赢不输。后来就碰上那个大汉挑衅我们,马嘉瑞经不起激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可那大汉说我们赌本太小,借给了我们一倍的赌本。最开始他俩还赢了几把,等到เ第三把的时候那个大汉就开始出老千了,我看出来了,可我们打也打不过对方,跑也跑不过。”徐子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次自责起来,“也是我不够坚定,不然也不至于此。”
“你们输了钱后,林飞章和马嘉瑞有提出过将玉佩当了换银两ä吗?或者直接抵给对方吗?”
徐子修略显惊讶地看向说话的陆詷:“你是怎么เ知道的?”
陆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伸出了手:“给我看看你的玉佩。”
或许陆詷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会贪图他玉佩的人,徐子修没有迟疑,从领口勾出了玉佩,摘下来后交给了陆詷,陆詷看了一下玉佩的正反面,蹙起了眉头:“那边有笔墨,介意留一副墨宝吗?”
徐子修没有迟疑,虽然他不清楚陆詷为什么要这么要求,但是刚刚ธ陆詷的几个问题让他觉得他这么倒霉也许并非是巧ู合,也许秘密藏在了父亲留给他的玉佩之中,也许陆詷知道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他走到เ了被吴珣搬入花厅的石桌前,润了润笔墨在纸下留下了一个“修”字。
陆詷起身走到เ石桌前盯着他的字看了半晌,叹谓道:“你的字是你父亲教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你认识家父?”但随后徐子修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傻气了,陆詷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陆詷应该也是个孩子。
——“殿下,微臣以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乃ี万事之本,身不直则行不端……微臣若有子,定为其取名修。”
陆詷心情有些复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เ,他和珣儿在赌坊中伸出援手救下的竟然是当初ม为他开蒙的恩师的儿子。
这枚玉佩本身就质地或许不值钱,但是这枚玉佩却是当朝天子亲赐的免死之物。不为别ี的,只因陆詷周岁即被册立为太子,皇帝赐下玉佩的意思是希望夫子在教导陆詷的时候不要顾ุ忌其储君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