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一向看不上坟场这鬼地方,工作不怎么样,待遇差没福利ำ,地点又偏僻,想想竟连一点好处也摊不上,评不上讲师也罢,不如想想办法往外调,凭她英语系大学本科的文凭,她就不相信找不到比教书更好的工作了。
“是是,”红火听到左ุ晓军唯唯诺诺的声音,“我们以后再也不闹了,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左ุ晓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装了一肚子气。什么叫“我女儿肯嫁给你这种人”,我这种人怎么啦?但他强忍着这种绪,装出一脸痛不欲生的表。
仝博士一把捞住她的胳膊说:“何必那么在意他呢?他对你不好就离开他好啦。”
他嘴角叨着烟在麻将桌上唏里哗啦洗着牌,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立起大拇指来往外翻着说:“哥们儿近来真的解放了,以后每个周末她都得上外头去上课,咱们哥几个就可以凑一起玩玩牌,聊聊天,放松放松了。”
“哎,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成天板着一张脸。”
电车来了,车上人不多,红火从后门上车,捡了个ฐ靠窗的座。
这是红火上大学时抄在笔记本上的一诗。是抄在扉页上的,现在扉页已经黄,诗的字迹却依旧清晰。那个本子摊开来放在书桌上,和传达室老姜ä头的“世界ศ末日”放在一起,看似无意,细想又觉这幅景决非偶然。
老姜头沙哑的嗓音从传达室的小窗户里传出来,他同时伸出一只枯瘦的布满青筋的老手在空中ณ抓搔着,看上去不是在叫人倒像是垂死挣扎的一种手势。那窗子狭小而黑暗,陈旧的木框子框住的是一幅印象派的油画,一只挣扎了一生的衰老的手。
晓军道:“红火你过来。”
红火想连警察都是假的,这世上还有什么他妈的真东西?
汤勇手握新车的方แ向盘,就像小孩憋不住要尿裤子一样急于启动他的车。红火和左晓军跨上车还没坐稳,车子已经“嗖”地一声开出去了。
大雄最近自己搞了一家广告公司,用的是女儿莫愁的名字。冰冰总说搭了那么多时间精力进去,还不知道是赔是赚呢。再说本钱也是问人家借的,要是赔了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红火总是冷不丁地问起这句话来。她放下手中的书,两眼盯着丈夫的脸使劲看。他们结婚后红火不知第多少遍问这个ฐ问题了,但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问。左ุ晓军推开她的脸说:“都结婚了,还问这种傻问题。”他关灯睡去,像陌生人一样躺在那里,舒适地打着微鼾。
没课的时候两人总是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像真正的家庭妇女的样儿。
“红火,你自己过来挑一个ฐ吧。”母亲手上的一叠照片呈扇面形展开,看上去犹如一把魔术师手里的扑克牌。那个男人缩着脖子凑过来在照片上指指点点,唾沫星子溅到เ照片上的人脸上,红火感到เ恶心。
“她——,她好看吗?”
红火把两千块钱往桌上一拍说:“这是我卖身的钱,你拿去吧。”她想起费文革一张一张数着给她这笔钱时的形,不由á得有些伤心。
红火梳着溜光的盘头,戴了副宝蓝ณ色景泰蓝大耳环。她化了非常精致的浅色粉妆,烟色眼影,夸张而高挑的弯弓形眉毛,桔色口红,她出门那ว一刹真是亮艳极了。
街上的人全都木着一张脸,脸色像树皮。红火走得很快,她感到เ街上的行人纷纷闪出一条道来,呈人字型向两边分开。红火想不是别人疯了就是自己疯了。她在商店的镜子里终于看到自己้的脸:面色惨白,下巴颏尖成了锥子,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都是那死鬼的东西,我不敢用。”红火哭丧着脸嘟็着嘴。